而后的一个多月里，童苒丽再没下来给陈月送过吃的。不过，童苒丽有在□□上给陈月解释过：
——上次，和朋友一起去打游戏去了。
——要不，以后就你上来找我吧。
她问童苒丽是不是和宋尧之间生矛盾了，童苒丽只是倔强地回道：
——我只是发现，我好像没那么喜欢宋尧。
——或许，我一见钟情钟的确实是脸。
——看久了，也就觉得一般了。
——唉，反正你别管了，以后要见我就自己上来找我！
所以，之后放假都是陈月上楼去找的童苒丽，不过每次都能看到杨家豪那张不友好的脸。
真是日了狗了，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得罪了杨家豪，虽然杜景琛以前也不怎么给她好脸色。可杜景琛是因为自己成绩好，看不惯她这渣渣分数啊，难不成杨家豪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好，看不惯她这略好的成绩？
唉，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心啊真难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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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1日，周六。
温度骤降，昨天还有11℃，忽然降到5℃。
早上，来上早读时，陈月手指就已经冷得僵硬，翻书都翻了好半天。
宋尧无奈地看着她，宠溺道：“把手放衣服口袋里，我帮你翻。”
“嘿嘿”，陈月仰面眯眼一笑，乐呵地把手缩进口袋里了。
一副捡了好大便宜的小市民模样。
“翻……”她一声令下。
宋尧又给她翻。
如此给她翻了一个早读，这本作文素材从第一页翻到48页。
早读结束后，她回去吃完早餐再回来，便看到桌子上的暖手宝，是一只小浣熊毛绒玩具样的。
不过她一直以为是狗，就连周围的同学也说这是一只狗，只有宋尧一个人在反复强调这是一只熊。
还义正言辞地告诉周围的同学：“这是我儿子，谁再说它是狗了，我跟谁急！”
陈月看他这认真劲儿，忍住了想告诉他：就因为是你儿子，才更像狗了，的冲动。
几乎一整天，她都将暖手宝放在腿上，两只手乖巧地放在里面，面上时不时露出惬意的笑容。
宋尧忽然凑近，问道：“暖和吗？”
同时将两只手不动声色地伸了进去，试图握住陈月的爪子。
陈月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像是触电了一般，倏然心里一咯噔，机警地将手给拿出来了。
“怎么？想要回去了？”陈月说着，为了掩饰心虚，忙把暖宝宝递到他跟前。
宋尧忙摇头给推了回去，委屈巴巴地拿出手来，说：“我不要……”
陈月心知，宋尧是想要摸她的手，可是她觉得不合适……不是那种因为不喜欢而反感的不合适……可是到底是怎么个不合适呢？
现在，他们之间应该是没有再隔着谁了吧？她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杜景琛了，似乎对宋尧的感觉也不知不觉变了好多。而童苒丽呢，也放弃宋尧了，照理说，她是该坦然面对这份心意才对。
可是……为什么呢，他一靠近她，她就想躲……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直接摸回去的。
这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了？还有这莫名的情愫，该死的，她不会是在害羞吧？！
相比陈月而言，宋尧倒是很确定她的反应，就是羞怯。
不过，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是悲是喜。因为他好像很想要触碰她，而她要是摸个爪子都害羞，以后可怎么办？！
晚上，第三节晚自习时。
宋尧趁着值班老师刚走，便侧过头，压低声对陈月说道：“今晚早点睡，不用熬到12点给我打电话了……”
陈月一脸懵逼，“给你打电话干嘛？”
闻言，宋尧委屈地瞪大眼，扑眨着眼睛，努力地想要提醒她，“你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了？！”
陈月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然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没忘没忘，这怎么可能忘？！”
宋尧的小心脏得到了满足，又继续说道：“嗯嗯，所以你早点睡吧，明天下午陪我去玩，好不好～”
其实她还是啥都没想起来，不过想着，他反正会再说下去了，可能再听听就能猜出是什么日子了。而且看他那亮亮的满怀期待的眸子，她哪里还忍心说：没想起，不记得了。
结果，听到他这一句，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明天下午，就半天假，你忍了六天半没打游戏，难道不是饥渴难耐地想要去打游戏？！”
闻言，宋尧又开始不正经了，“比起这个……我还是那里更饥渴难耐，咳咳……你懂的。”
说着还朝她挑了挑眉，这眼神，竟真让陈月瞅出来一丝性.欲。
陈月眯缝着眼，笑意盈盈道：“你还是多打打游戏吧，还能练练手速。”
“人总是需要不断进步的嘛，不能被游戏禁锢了思想。而且有追求的人，绝不是靠这一双手成就的，靠的是女人！”宋尧说着，手上还比划了起来，颇有一番演讲家的味道。
陈月收敛了笑容，配合着，一本正经道：“的确，普通人是靠这一双手，而你！尼古拉斯.宋尧，只需要靠一只右手足以！”
“不，我需要一个女人。”宋尧目光炯炯，态度坚定。
闻言，陈月将他的头往后掰了掰，两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最后一排的杜景琛身上。陈月满怀感情地说道：“看到了吗？去吧。我相信真正的兄弟，就是在你需要女人的时候，变成你的女人！”
两个老司机，在飙车的路上，愈战愈勇。第二排的两人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没听清他们的话，只是觉得他们这装腔作势的模样，奇奇怪怪的。
而坐在杜景琛旁边的唐蜻钰，抬起头来，注意到前边两个神叨叨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在看杜景琛，提示性地推了推杜景琛的胳膊，“杜景琛，有人在看你。”
杜景琛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了唐蜻钰一眼，“玩不腻吗？”
他说出这四个字，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唐蜻钰总是喜欢，戳戳他、推推他，然后告诉他，有人叫你或者有人看你。
他以前还信以为真，四下看了看，然后问道：“谁？”
这时候，唐蜻钰会忍着笑意，理直气壮道：“我啊！”
“……”想到这，唐蜻钰竟哑口无言。
而第一排的两位，已经又转过头去。
“诶，我说真的，明天出来玩，好吗？”
陈月努着嘴，想了想，“不行啊，我和你去玩，那童童怎么办，要带上童童吗？”
宋尧闻言轻松一笑，“你担心她干嘛啊，她有人陪着的啊，再不济也还有和杨家豪，带她打游戏～”
“童童和杨家豪？”陈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爆炸性新闻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尧。
“是啊，你还不知道啊，杨家豪喜欢童苒丽啊……”
陈月摇了摇头。
“唉，我还以为那次他不让你删通话记录，你就看出来了～”
宋尧给她理了理关系，陈月基本是搞清楚了。
感叹道：“这样的啊～”
“所以，你跟我去玩吧，就当是我的生日愿望”，宋尧一双半弯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她。
原来，是生日啊。
她忽然想起来了，去年的世界末日……也是冬至日。这么特殊的一个日子，她居然给忘了。
“明天再说吧，我先回去问问童童，反正还早。”
虽是这么说，但宋尧就当她是答应了。
第二天，陈月带着肯定的答复，回到学校。
这天上午本就只上三节课就放学了，而罗铭居然又提前了五分钟放学。
“哇哦～罗老师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良心发现了？”宋尧朝陈月说道。
这时，还没走到教室门口的罗铭，脚步微微一顿，脸微微往后一侧，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教室门。
陈月盯了宋尧一眼，小声道：“你小点声，人还没走出去呢！”
宋尧笑而不语。
陈月不知道，宋尧就是故意让罗铭听见的。倒不是计较他每次拖堂，不过是一直惦记着，罗铭那天晚上把陈月数落哭了的事。
那晚他不在现场，自然不知道详情，但是罗铭的品性，这一年多，他也算摸透了。很多时候，他回想起那晚上的场景，都会想，要是那天晚上，罗铭误会的是他和陈月，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是会站出来说就是喜欢陈月，还是像杜景琛那样沉默不语，任由陈月洗脱嫌疑呢？或许，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陈月和杜景琛可能也不在意了，可是他心底在意。
每到放学的时候，校园里都是一片嘈杂，即使在身边说话，不说大声点，都不大听得清。
就比如现在，唐蜻钰和杜景琛说话，稍微靠后的陈月和宋尧就不大听得清。
而前面两人，也听不清陈月问宋尧：“瑶瑶待会儿一个人过来吗？”
陈月的潜台词是，沈星桥会和她一起来吗？
不过，宋尧以为她的意思是，要不要等黎瑶瑶一起去，便微微弯腰侧着头，轻笑着回道：“你还怕她一个人找不到路？”
“叮……”这会儿，学校才真正响起放学铃。
“没……”陈月微张嘴，捏了捏背包带，想解释什么，不过也还是没说出来。算了，宋尧或许是有些介怀沈星桥的存在吧。
刚走出校门口，宋尧便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过来接我……”
听见耳熟的声音，宋尧目光不自觉地看了眼身旁的陈月，陈月忙移开了原本盯着他的视线，同时往前走了两步，几乎与唐蜻钰同排。
倒不是害羞，只是忽然想起，他这是在和别人打电话，或许他并不方便让她听见吧。
宋尧意识到什么，忙拽住她的手腕，同时和电话那边的人说道：“你在哪？”
“派出所。”
那边的人，声音淡淡的，一点儿也看不出紧张害怕的情绪，听起来也并没有在撒谎的样子。
“！”他心里一惊，随后沉稳道，“好，我马上过来。”
那边又说了什么，他应了声“嗯好”，便
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来，看向被他拽住的陈月，她正侧过脸茫然地看着他。
“刚才对不起，我没有要你避开的意思，只是不自觉……”他解释道。
“嗯？”陈月闻言一笑，另一只手拿上来，摁住他的手臂，然后轻巧地抽出被他抓住的那只手。
在宋尧以为她在生气时，她忽然挑眉温声道：“宋尧，我没那么敏感啦～”
我只是觉得，我在你旁边，你接电话会不自在而已。
这一句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害怕这家伙又觉得她在疏远他了，其实敏感的那个人是宋尧才对啊。
不过，宋尧方才那一抓，还有后来急迫地想要解释什么的样子，确实是措不及防地萌到她了，真的是又萌又暖啊。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小天使存在呢？这样的小天使，怎么还会有人会忍心伤害他呢？
“好吧～”宋尧心里松了口气，莫名地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又想起方才黎瑶瑶打过来的电话，便止住了这个想法。
“景琛！”他朝前面唤了声杜景琛的名字，又推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杜景琛和唐蜻钰闻声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而杜景琛的目光第一时间不是看向宋尧的，反而是落在了陈月的身上。不过，他又眼快地移到了宋尧脸上，“怎么了？”
“我要去接……”
想起方才，黎瑶瑶最后说的一句话：你一个人来就好了，别让其他人知道。
宋尧便莞尔一笑，“接一个朋友～”
闻言，陈月忽然抬头看向他，那眼神似乎在说：带我一起去吧！
宋尧以为，她或许是见不得杜景琛和唐蜻钰走一起吧，不过他现在确实是不能带她一起去。
所以只能装作没看懂她的眼色，“那你们三个就先过去坐着喝茶吧～”
“嗯”，杜景琛微点头，又看向陈月还一直望着宋尧，心里不免一揪。
唐蜻钰见状，忙拽过陈月的胳膊，“小月月，就跟我们走吧，放心我和杜景琛知道路线的～”
陈月收回目光来，对唐蜻钰扬起一抹假笑来：“哈哈哈，我又不怕你们弄丢我～我都在这块土地上打滚摸爬了四五年了。”
看着她得瑟的模样，宋尧不知该担心还是放心，但也都只能作罢。
宋尧走后，陈月脸上便一直挂着笑容，不同于在宋尧身边，会皱眉翘嘴。她本来就不知道如何和自己暗恋过的男孩子相处，也不知道如何和自己曾经的情敌相处，现在两个人站一起，她更是不知如何自处，大底只要一直笑着就对了。
“小月月，你说你在这打滚摸爬了四五年，意思是你初中就在这读的是吧？”唐蜻钰问道。
“嗯啊，我初中在M一中，应该算是圣兰中学的一所附属中学吧。”她微笑着，回道。
唐蜻钰一直在和她说话，问她一些以前的事，或者是她的一些喜好，似乎很想要把她拉进她的圈子里。明明一个多月前，她还在宋尧面前颐指气使，给他骂了一顿。却不知道后来是怎么了，忽然就又和好了。
算了，或许是因为杜景琛吧，因为杜景琛，和宋尧发怒，也是因为杜景琛，和宋尧和好。
她以前不也是这样吗，因为杜景琛，和宋尧侃大山、打趣，因为杜景琛，和宋尧疏远……
她没再去想这些，渐渐地，唐蜻钰问到了她的小学，问得她头皮发麻，脑子里一个劲儿地只想着赶紧搪塞过去。
——像你这么有趣的女孩子，小时候一定特别调皮吧，我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我们肯定能成为学校里的黑白双煞，哈哈哈～
“嗯，哈哈哈哈，想想还挺刺激啊。”
渐渐的，她的记忆被拉回到以前那段不快的片段里，已经快听不太清唐蜻钰的话了。
只是机械地回道：
“呃……嘿嘿嘿，还行吧。”
“是啊……差不多。”
……
“我和杜景琛其实是小学同学，看不出来吧？”唐蜻钰话锋一转，忽然说道，“那时候……”
原来，她说这么多，是为了引出一对青梅竹马的故事啊。
一想起小学那段时光，唐蜻钰就忍不住了，“小学的时候，杜景琛是全校最干净、最整洁、最好看、成绩最好……的男孩子了。”
陈月不知道她说了多少个“最”，只是想能当着那个男孩子的面夸他，要么是阿谀奉承，要么就是爱得炙热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放弃杜景琛是个正确的选择，她对杜景琛的喜欢或许赶不及唐蜻钰的十分之一吧。
“哈哈哈哈”，她忽然发自肺腑地笑了，看向另一边一直面无表情的杜景琛，打趣道，“嘿，杜景琛，都这么夸你了，你给点反应啊。”
闻言，杜景琛目光微微飘过来，见她笑得一脸灿烂，又收回目光来，不动声色地抿紧了唇。
陈月的反应，一时间倒是有些惊住了唐蜻钰，挺会装的嘛。
“他就一个榆木脑袋，能给什么反应，不过我喜欢”，唐蜻钰眉飞色舞的，仿若喜欢杜景琛却被他冷脸相对是一件很骄傲的事，转而又道，“那小月月呢，有喜欢的人吗？”
“啊？”陈月一愣，目光悄悄看向杜景琛，脑子里却想的是：宋尧救命啊。
说是悄悄，结果两人都发现了她目光的走向。
唐蜻钰脸色变了变，杜景琛却不知为何没有躲开，反而迎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有喜欢的人啊”，陈月收回目光来，咧嘴一笑。
浅浅的笑容，一双亮亮的月牙眼，看起来竟让人觉得心中泛甜。
唐蜻钰正想紧追着问一句，是谁？
结果刚一张嘴，杜景琛便抢先一步说道：“到了，你们先进去吧。我去柜台问问。”
居然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这家自助火锅店了。
唐蜻钰和陈月应声去了二楼的包间，一推开门，便看到里面几个形态各异、面色凶狠的汉子，外套也杂乱地抛在一边。他们几个横七八竖地倒在软皮座上，其中有两个，腿上还坐着两个妹子。
“……”陈月脑子有些当机，赶紧拉着唐蜻钰退出来，“走错了吧？！”
而这时，杜景琛正好朝她们这边走过来，“怎么不进去？”
唐蜻钰正想和陈月解释什么，看杜景琛来了，便不想解释了，就让陈月出丑去吧。
“呃…我……”正在陈月口齿不清想要解释什么时，杜景琛已经走到她们跟前再次推开了门。
陈月侧回头，再看向里面，几个汉子整齐划一地坐成一排，两个妹子原本有些凌乱的头发，也收拾好了。
甚至是，原本抛掷一旁的几件外套，也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旁边的铁架台上。
6个人笑意盈盈地看向门口的方向，恭敬道：“大哥好！大嫂好！”
然后那四个汉子，又低语商讨道：“这个叫什么啊？！”
“呃……要不叫二嫂？”
“你傻啊！大哥带来的，怎么能叫二嫂！”
“那叫……大小嫂？”
“……”
“让我想想，一般大房叫大少奶奶，二房叫二少奶奶……”
闻言，杜景琛紧绷着一张脸，终于受不住了，“这里没有大哥，也没有大…嫂……二……二嫂。”
大嫂，二嫂，两个词仿佛有些烫嘴。
在一番“澄清”之后，杜景琛实在是有些受不住在这土匪窝子里呆着。特别是没有宋尧在的情况下，更受不住了，又找了个理由走出了包间，“我去趟洗手间。”
唐蜻钰见杜景琛出去了，也赶紧找了个理由跟上去，“我去补个妆……”
陈月忽然意识到，这下包间里只留下，她和这六个完全陌生的人了。
“……”心里忽然忐忑，这两个人这么不靠谱的？这就丢下她出去了？
她虽然是在这块土上呆了四五年，可这个地方，她可从没来过……这些人她也从没见过啊！若是她现在再找个理由出去，很明显会被视为不友好的行为。
擦……
她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声粗语。
杜景琛出去后，包厢里原本还规规矩矩的六个人，多时间又开始横七竖八地躺在软皮座上。
“哎哟，我滴妈呀”，一个染着黄毛的汉子娇嗔了几声，“大哥还是这么冷冰冰的，不过说起来，今天怎么不是二哥打头阵了？”
另一个梳着鸡冠头的男生说道：“就是啊，以前都是二哥先进来招呼一声，哥几个坐好了，才让大哥进来的。今天还好，大嫂和小美女先进来招呼了一声，不然又得惹得大哥不高兴了……”
“……”陈月算是明白了，敢情这群人都是在杜景琛面前装正经啊。她刚还说，怎么转眼间，再开门就像换了场地似的。
“说起小美女，你到底是大哥的女人，还是二哥的女人啊？”一个眼睛小得都快眯成一条缝的男生，忽然将目光放在陈月身上。
“……”她再次当机，虽然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杜景琛就是所谓的大哥，宋尧应该就是所谓的二哥了。宋尧也就算了，他本身就吊儿郎当的，但她实在是想不到，杜景琛那个小正经会和这群不良青年做兄弟啊。
这是在崩坏她的世界观吗？
她一时间走了个神，没有回答小眼睛的问题，又听坐小眼睛腿上的包子脸萌妹子说道：“哥，你别问那么露骨好吗？都把人姐姐给吓得不敢说话了！”
姐姐？陈月定睛一看，小包子看起来确实好小，像刚上初一的，不过小包子已经15岁了，就读初二。
“没没没……”她忙摆手否认，“没吓到，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和他们俩都只是同学关系，哈哈哈……”
说完，她尴尬地笑了笑。md，宋尧那家伙，把她坑过来，自己倒是不见人影。
“同学？”鸡冠头别有意味地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不应该啊，二哥的生日，带来的人，不会只是同学那么简单吧？”
“啊？哈哈哈哈”，陈月持续干笑，“其实，我只是来……来蹭蛋糕的。”
她说这话倒也没错，因为宋尧就是拿芒果千层诱惑她来的，虽然不全然，但也是一小部分原因。
“蹭蛋糕？”小包子瞪大了眼，惊讶道，“姐姐你喜欢吃蛋糕，还这么瘦，怎么做到的？”
“这个……”陈月抓耳挠腮地想了想，“这个可能是因为……喜欢吃又没钱买吧。”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长不胖体质吧。毕竟看着小包子，肉嘟嘟的脸和略显丰腴的身材，这样说，无疑有些伤人了。
她这一句话，逗笑了包间里的六个人。
“嫂子情商挺高啊～”
一直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小平头忽然开口说话了。
陈月闻声看过去，小平头衣着、发型相对其他三个男生来说，还算正常。那张脸除了黑了点，五官还算不错。就是走在大马路上，应该也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个不良青年吧。不过这会儿却把腿放在那边长发飘飘的女生大腿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桀骜不驯。
他这一句话，听起来意味不明，褒贬不一。
不过陈月是懒得计较他那一声嫂子了，解释太多，还得被说成做作，就有些麻烦了，便只是一直笑而不语。一心想着宋尧快点过来吧，要不进来个杜景琛……哦不不不……进来个服务员都行。
而这个时候的宋尧，还在圣兰区的派出所，陪着黎瑶瑶录口供。
“那些人是不是你叫的？”警察问道。
“不是。”黎瑶瑶回答的毫不迟疑，目光却紧紧盯着坐在旁边的沈星桥和何尺甜。
宋尧见状，心底无奈一笑，敢情是叫他过来顶罪的啊。
“你说谎！”何尺甜头上还包着纱布，嘴角、眼角还有几块红肿，光是看得见的地方，便是如此，不知道那些看不见的地方被打成什么样了。
她眼里含着泪光，恶狠狠地瞪着黎瑶瑶，俨然没了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那个英语老师的样子。
宋尧上前一步，颇有玩味地说道：“警察叔叔，人是我叫的。”
审问的警察，闻声望向宋尧，见他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甚至有些阳光的笑容，便心生怀疑。宁愿相信是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美少女所为。
但依旧不排除宋尧作案的可能性，“说说看，你的动机。”
宋尧微微咧嘴一笑，邪里邪气地说道：“警察叔叔，我叫宋尧，以前阡城国际学校的，你去调调我的案底。那就是我的动机，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能去打个电话。”
审问的警察已经算是个老警察了，自然知道这个少年是要做什么，虽然心有不服，但还是识趣地让他打了个电话。
他出去了五分钟，便又回来了。
而此时，坐在旁侧记录口供的年轻警察，也调出了宋尧以前的案底。
尽管被抹了很大一部分，但剩下的也足以证明，眼前这个少年是个热衷于打架斗殴的不良社会少年。
即便如此，老警察还是问道：“说说吧，总该是有原因的吧，为什么要打这个老师？”
“因为讨厌啊”，宋尧轻佻而理直气壮地说道，“学生讨厌老师不是很正常吗？”
说着，他轻勾起嘴角，似有意无意地看了沈星桥和何尺甜一眼。
“……”老警察被他气得闷声哼了一声。
不过宋尧并不在乎他的感受，倒是旁侧的何尺甜，居然没有反驳他的话。照理说，她应该知道是黎瑶瑶做的才对，难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叫的人？
行吧，有的人确实是没有自知自明，连自己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而坐在她旁边的沈星桥，倒是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什么话也不说，看上去谁也不帮，不过明眼人都知道他应该是站在何尺甜那边的。
十分钟后，老警官接了个电话，然后便放宋尧和黎瑶瑶走了。
难得的是，何尺甜居然没有在警局和他们起争执。可能做老师的人，在人前都是这样道貌岸然吧。对于他们这种有苦不能言的人，宋尧不禁有些想笑。
坐在去火锅店的出租车上，宋尧靠着车窗，本想滑下玻璃，又想着黎瑶瑶可能会冷，便一直隔着玻璃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事物。
车上，两人都一言不发。
直到下了车，出租车已经开远了，黎瑶瑶却一直驻足原地。宋尧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她，微挑眉道：“不想吃火锅？”
黎瑶瑶看着他，冷冷道：“宋尧，我不会感谢你的。”
宋尧愣了一下，对她笑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谢了？”
黎瑶瑶没再应声，收回目光来，便往店里走。宋尧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故作无所谓地努了努嘴，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刚走上二楼，便看到杜景琛和唐蜻钰两人在洗手间那头，说着什么。黎瑶瑶微微收紧下巴，似乎是想到了沈星桥，鼻子一酸，立马别开眼来，朝包间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而宋尧看到那两人在外边酷似调情的行为，忽然心里一紧，眉心一皱。他们两人都在外面，那也就是说，他们把陈月一个人丢在里面了！
然后便以比黎瑶瑶还快的速度，小跑到包厢门口，推开门，一眼便看到陈月和那几个兄弟相谈甚欢的场景，心底忽然松了口气，眉头也舒展开来。
二十分钟了，终于有人开门了，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去。
“二哥……二嫂啊呸！二……二姐！”
那四人几乎是同时唤出了声，同时出了错，同时纠正了过来。
二嫂？陈月心里一愣，朝宋尧扑眨了两下眼睛，心里想的却是：原来去接的那个朋友是瑶瑶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去接黎瑶瑶，他都不能直接说出来。是觉得她会吃醋吗？还是因为确实是出了什么事？
要真是担心她会吃醋，那这个家伙也真是太暖了，不过，这倒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而在宋尧这个做贼心虚的人看来，她这个眼神，有些像是在质疑他……
“咳咳咳！”他连咳三声，故作严厉道，“以后再叫错，就不让你们来了！”
“好的，二哥！”四人异口同声。
这次，听到“二嫂”这个词的黎瑶瑶，倒是出乎意料的，没像以前那样大发雷霆了，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坐到陈月的旁边。
宋尧这才又想起在洗手间搞事情的那两个人，说道：“你们先热汤，我去叫菜。”
陈月在房间里憋闷得不舒服，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去！”
宋尧回眸疑惑地看着她，陈月连忙三两步绕过桌子，跑到他身边去了。
两人走出房门时，依稀听到里面传来唏嘘的声音：“没看出来啊，原来这是二嫂！”
“确实，二嫂还这么黏人的！”
……
门外，陈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埋着头小声嘀咕道：“这是把我们当聋子了吗？”
宋尧倒是眉开眼笑的，“你不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吗？”
“cao！我很黏人吗？”陈月仰头愤然反驳。
而宋尧却忽然低头凑近她的耳畔，还没等他说出口，陈月便意识到了自己方才间接承认了什么，忍不住碎了句，“靠！”
随后忙躲了开来，试图捂住耳朵，不愿听他即将脱口而出的骚话（情话）。
她以为他肯定会说：你也觉得他们前一句很有道理吧～
不过，宋尧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凑近她的耳朵，温声道：“粘人一点挺好的，我很喜欢。”
“！”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连带着小耳朵也烫烫的。
分明这之类的情话，她看过千句百句，却还是猝不及防地被撩到了。
“煞笔……”陈月埋着头倔强地小声嘀咕。
宋尧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心情颇为愉悦，倒也不去计较她这一声粗话，“小伙子，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因为嘴里说不出的喜欢，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
“不就百度几句情话嘛，搞得好吊的样子。”陈月不忍吐槽，不过依旧不敢仰起头来，正眼看他。
“还需要百度吗？我可是行走的百度文库！”
“……”又拿她说过的话揶揄她，陈月侧仰着头，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宋尧见她吃瘪的样子，更乐呵了。
快走到楼梯口了，宋尧终于收敛了笑意，问道：“你是要跟我一起去叫菜，然后再一起去叫洗手间外边那两位，还是分开行动？”
陈月想了想，发现这两条路都不太好走。
“我能就在这儿等你吗？”陈月仰起头，朝他不停地眨眼。
宋尧受不住她这可爱模样，不带反应的，便将她的脑袋圈进臂弯里，“那你还是跟我走吧。”
“诶……”陈月被圈得有些难受，挣扎了两下。
那边洗手间的两人，听见楼梯口耳熟的声音，似乎才想起被他们丢在包间里的陈月，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走过来，往包间的方向走过去。
途经楼梯口时，正好看到陈月往下一蹲，从宋尧的臂弯里脱离，仰头得瑟的场面。
杜景琛的目光忽然寒了一层，陈月稍微往后一瞥，正好看到上面的两人，也不知为何心虚地赶紧扭回了头。
唐蜻钰见状，比杜景琛更是心酸，不过大底是心酸惯了，转瞬间也就调整过来了。
“你要是心里难受，我不介意给你靠一靠。”唐蜻钰忽然说了句，还算温馨的话。
不过，依旧只是收到一个淡漠的眼神，还好她都习惯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跟了上去。
叫完菜的宋尧，再走到二楼楼梯口，忽然就往右转，陈月忙拉住他：“他们已经回去了，我下楼的时候看见了！”
宋尧轻声一笑，无奈而又宠溺地说道：“我也看见了，不过我要去上厕所。”
“呃……”闻言，陈月立马松开了手，“不好意思……”
“原来你这么容易脸红的啊～”宋尧忽然又调戏道，脸上挂着一抹邪气满满的笑容，微微弯腰，脑袋也慢慢凑近，正打算不动声色地做些什么。
“我先过去了。”陈月预感到情况不妙，赶紧转身往那边包间的方向走。
“诶……”宋尧想伸手抓住她的领子的，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来，无奈地咧嘴一笑。
算了，来日方长，还是先上厕所保住肾更要紧。
陈月快步走到包间门口，没有直接推开门，而是顿足立在门前，将自己冰凉的手，伸向自己滚烫的脸蛋。
她捧着这张脸，试图降降温。
“唉～”简直要命，她忽然发现和宋尧走在一起，氧气稀缺，或者说她的呼吸系统抢不过宋尧的。
照理说，氧气不是比较重嘛，下面很多才对，缺氧的不应该是宋尧这种高个子？！她摇了摇头，算了，她一个化学渣居然会想这种东西，还想得出神。
在她想这些的时候，宋尧也上完厕所出来了。看着她还立在门口，手心手背地换着冰敷自己的脸，还不住地摇了摇头，他嘴角便不自觉地往上扬。
那边的陈月，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赶紧推门进去了，心里不经想：宋尧这么快的？
秒射？呃，也可能是早泄。
看着屋里围着的九个人，还有热气腾腾的锅底，她忙收回自己的邪.恶思想。
陈月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刚坐下，坐在黎瑶瑶另一边的唐蜻钰便问道：“宋尧呢？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上厕所去了。”陈月如实道。
话语刚落，上厕所的某位就推门而入，笑意盈盈地扫视了包间里的十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陈月旁边的小包子脸上。
他步伐轻快地朝这边走过来，小包子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然后这一边的兄弟非常明事理地都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
一个大圆桌，坐了十一个人，确实有些挤，不过订之前，宋尧在群里和他们商量过，要不订两桌，他们全都不乐意，觉得麻烦又疏远，也就只订了一桌。
吃完火锅以后，大家都饭饱酒足了，陈月却朝宋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脑袋凑过来。
宋尧面露喜色，以为她是忽然开窍了，决定来点儿激情的，便老实地把脸凑了过去。
结果，陈月在众目睽睽下，将嘴凑近他的耳畔，低语道：“什么时候吃蛋糕啊？”
闻言，宋尧哭笑不得，反问道：“没吃饱？”
“有点儿……嗝……”她忙掩着嘴，压低声道，“我…只是想吃千层。”
“哦～”宋尧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画风一变，坏坏地挑眉，眯眼笑，贱贱道，“求我啊～”
“……”陈月垂眸斜了他一眼。
“二哥，二嫂说啥了？”鸡冠头忍不住好奇道。
宋尧看向陈月，她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畏缩着身子，做出可怜状，似乎很怕他捅出来似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口下留情，他莞尔一笑，如实道：“她说她没吃饱，要吃蛋糕。”
“哦～原来二嫂这么能吃的啊？！”
“怎么说话的呢！不过二嫂能吃是福！”
……
似乎没人去纠结这个二嫂，全部都把重心放在了“能吃”这件事上，除了杜景琛。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杜景琛碗上的筷子忽然滑落到地上。他弯腰下去捡时，正好看到陈月正暗搓搓地踩宋尧的脚，他脸色倏然一沉，捡筷子的手不自觉地顿了顿。
没人去纠结“二嫂”，他们两个也没有否认，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在杜景琛走神时，包间里的人已经决定去KTV了。
“我…我不会唱歌”，陈月有些为难。
“没事啊，你听我唱就行了～”宋尧对自己的唱功颇为自信，“而且蛋糕在那边，实在无聊，你也可以一边吃蛋糕，一边听我唱歌～”
陈月不知为何他要如此诱惑她，毕竟她只是说她不会唱歌，并没有说她不跟着去。
而这会儿，杜景琛却忽然站起身来，说道：“我就不去唱歌了，你们玩开心。”
说完，他似笑非笑般抿了抿唇，便走了。
果然，大哥做什么事都不需要理由的，说走就走。
唐蜻钰见杜景琛要走，也赶紧站了起来，不过被黎瑶瑶一把拉了回来，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别去追。”
唐蜻钰不明白黎瑶瑶的做法，只是看着门重新合上，也真的没再追上去。
KTV离火锅店很近，一行人便嘻哈打闹地走了过去。
大致还是分为两派，一派是走在前面的宋尧、陈月和六个哥们姐们，另一派是走在后面的唐蜻钰和黎瑶瑶。
后面两人与前面的队伍几乎脱节，不过她们两人并不在意。因为本就是为了说悄悄话，才故意走后面的。
“杜景琛喜欢陈月？”黎瑶瑶忽然问道。
唐蜻钰面色惊讶，“你看出来了？”
“我也是才看出来的。”黎瑶瑶应道。
“哦～”唐蜻钰撇了撇嘴，“反正，全世界的人都看出来了，杜景琛喜欢陈月，陈月喜欢杜景琛，就他们两个自己看不出来。”
黎瑶瑶闻言，痞痞地扯了扯嘴角，看着最前面的两个人，“我反正已经尽力在撮合陈月和宋尧了，剩下的，就只有看造化了。不过，你也别太勉强，男人嘛，还是得吊着他～”
唐蜻钰斜了她一眼，鄙夷道：“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像是脱钩了啊？”
“脱尼玛！”黎瑶瑶怒目瞪了她一眼，“会不会说话啊你！真是！”
“嘁，我这是在说老实话，我早看那个沈星桥不爽了，整天上课铃没响就来上课了。作业还布置一大堆，做完又不检查，没做偏要检查……”
“哈哈哈哈哈哈哈……”黎瑶瑶被她逗得笑弯了腰，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渐渐地笑声化为哭泣声。
再抬头时，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意料之中地挂了两道泪痕。
“唉～”唐蜻钰见状，无奈地轻拍她的背，“就说你还需要磨练吧，像我这颗心就已经是刀枪不入了！”
“你个混蛋，能不能别说风凉话？！”黎瑶瑶哽咽地朝她吼道。
“行吧行吧，看在你帮我清除杜景琛身边的烂桃花的份上，我少说两句。”
清除烂桃花，其中一朵就是陈月。
陈月大底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黎瑶瑶撮合她和宋尧，不仅仅是因为对宋尧愧疚，还因为看出了她对杜景琛的心思，而为了唐蜻钰刻意阻断。
不仅仅是陈月，就连宋尧都以为黎瑶瑶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摆脱他而已。
她是真的喜欢陈月，只是很遗憾，答应了蜻蜓要帮她看好杜景琛。
但是她没想到，杜景琛这个闷葫芦，居然也是喜欢陈月的。也就是说，她活脱脱地拆了一对两情相悦的人，这还真是夭寿啊。
不过，黎瑶瑶相信让她重新选择，即便知道这两个人互相喜欢，她也不会告诉他们对方的吧。毕竟蜻蜓对杜景琛的执念太深了，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还等着听回响呢。
而且现在看来，似乎陈月和宋尧真的很配，黎瑶瑶倒是胡乱给凑了一对鸳鸯，现在惹得她自己羡慕不已。
沈星桥啊沈星桥，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
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
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
一边泪流”
KTV包厢里，黎瑶瑶和唐蜻钰一曲《十年》吼得撕心裂肺。
陈月不太明白她们两这心心相惜的感情，只是一个劲地吃着面前的芒果千层。
因为她喜欢吃，这一行人都没像往常一样，往脸上敷蛋糕了，就怕将蛋糕摸得一团糟，被宋尧揍。
宋尧这双标太严重了，以前是对黎瑶瑶和杜景琛，现在是对陈月，反正这屋子里的哥们儿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地酸，不过毕竟是从阡城国际走出来的，光是对杜景琛和宋尧的信仰，就足够他们坚持做狗腿了。
“吃饱了吗？”他问道。一个12寸的蛋糕，被她吃了四分之一，在场的人看得瞠目结舌。
她毫无形象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皱眉，嘟囔道：“吃是吃饱了，不过你们都不吃吗？我又吃不完，多可惜啊！”
“今年已经是最不可惜的一年了。”
宋尧还没说话，便听到那个平头小哥忽然插嘴。
听到这忽然的插话，宋尧心底有些不悦，不过没太过计较，继续对陈月说道，“那你吃饱了，就听我唱歌吧。”
闻声，唐蜻钰赶紧把话筒递了过去，而那支在黎瑶瑶手里的话筒，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走过去，想递给陈月，结果陈月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唱不了！不会唱！”
“多好的机会啊，当真不要？”黎瑶瑶朝宋尧使了个眼色。
陈月仍旧摇头，“不要不要，你们唱吧，我就是来吃蛋糕加听歌的！这种体力活做不来！”
“行吧～”
看着黎瑶瑶拿着话筒回到原来的位置，陈月才终于舒了口气。
唱歌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技术活加体力活。她跑调不说，气短还不稳。一首歌唱到一半，就开始手抖。没办法啊，这大概就是肾虚吧。
“想听什么？”宋尧扭头问道。
“随便随便”，陈月倒也不挑剔。
宋尧压低声，几乎是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有一本书上说，与人交往时，想说随便的时候，就换成，听你的。”
闻言，陈月嘴角微微抽搐，又抬头笑意盈盈道：“听你的听你的。”
随后，宋尧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朝点歌台那边坐着的唐蜻钰说道：“陈奕迅和王菲合唱的《因为爱情》。”
“咿呀……”包间里一片唏嘘，酸啊酸，真酸。
“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
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
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
宋尧全程柔情款款地看着陈月，陈月总是把他的头往黎瑶瑶的方向扭，刻意提醒道：“大哥，你们这是在对唱情歌啊，麻烦你找准对象！”
秀恩爱也不带这么秀的啊！他们这对还没确定关系的情侣，竟然比包间里其他两对正儿八经交往的情侣还秀！这就过分了啊！
不过众人敢怒不敢言，毕竟现在唯一敢对宋尧耍脾气、还不用付出代价的黎瑶瑶，都没说一句话，他们就只能故意发出唏嘘声了。
不过，被宋尧这么一搞，陈月的心思全然不在他唱的歌上了。
约莫到了下午四点，因为这六个人基本都是从阡城市中心特意赶过来的，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也穿好衣服准备回去了。
送走他们六人后，黎瑶瑶和唐蜻钰也识趣地撇下他们俩走了。
原本还满是欢声笑语的车站台，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宋尧微垂眸，正好与她刚抬起的眼眸对上了。陈月心里一咯噔，忙错开了他的目光，半垂着眼眸，试图用自己还算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羞怯。
宋尧见状，心底忽地暖洋洋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温声问道：“想去哪儿？”
“随……”陈月依旧垂着眸，忽然想起什么来，又改口道，“听你的听你的。”
闻言，宋尧好不容易收敛起来的笑，一时之间又从那双弯弯的桃花眼里流露出来，他颇有些埋怨地说道：“我以后，长鱼尾纹，就是你的责任。”
“嘁，爱笑不笑，我又没求着你。”陈月撅了撅嘴，白了他一眼。
怎么又这么倔强了，宋尧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去河边走走，帮你消化消化。”
“……”陈月小声嘀咕道，“我不用帮，本来就饿得很快，不过……走走吹吹风也行。”
听到她特意补充的后半句，宋尧忍不住将手摁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发出一句感叹，“好想养你啊～”
“？”这是什么意思？即便不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可是她依旧心跳得急，她故作镇定地凝眉反问，“把我当宠物？”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想要养你～”宋尧没有看她，而是望向远方，拖长了音，颇有种展望未来的感觉。
不知为何，陈月觉得他这句话莫名的真实，不像以前那些信手拈来的骚话。
她侧仰着头，看着宋尧棱角分明的轮廓，目光流连在他精致的五官上，莫名觉得这家伙又好看了几分。
“宋尧……我美吗？”
陈月忽然神叨叨地冒出这句话来，宋尧原本还很正经的一张脸瞬间崩坏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他雷鸣般的笑声，陈月想打人。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不知不觉地在往河边的方向走去了。
宋尧收敛了笑声，垂眸看向她，“喂，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那个要求？”
陈月自然是知道他说的那个要求是什么，想都没想便直摇头，“你当我傻啊！再答应你，我不是相当于答应你两个要求了！”
血亏啊！
“……”陈月的脑回路，他怎么老是琢磨不透呢，“这个账是这么算的吗？”
“反正亏的是我，你当然随便说了。”
闻言，宋尧哭笑不得，忽然正经问道：“删了景琛，你还觉得亏吗？”
陈月心里一咯噔，不知道怎么说，她脑子里再度浮现出，那天她回头看见的那个冰冷的眼神。她垂着头，喃喃道：“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什么，那天杜景琛看我的眼神，好像在怪我删了他。”
闻言，宋尧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那如果他真有些责怪你，你会重新加回来吗？”
问出这个问题，宋尧莫名觉得心里闷得慌。
“都答应你删掉了，那加回来，这个赌还有什么意义？”陈月微仰头，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眼底隐约还是可见一抹难过之色。
宋尧浅浅一笑，温声道：“我不介意换个要求～”
“唉～”陈月微收下巴，叹了口气，“算了吧，我觉得要真是伤害到了他，再加回来也只是结了疤，总会有隔阂的。毕竟很多事都不能重头来过。”
宋尧微凝眉将手放进口袋里，又看向前方，“忽然觉得，你好理性。我一直以为女孩子，都是比较感性的～”
“太感性的人，容易把自己逼死。”
陈月语气淡淡的、轻轻的，有一种宋尧看不太懂的成熟。
可是她话里的意思，他却挺耳熟的，因为叶庆明也经常说这类似的话。
“我忽然有些明白，你以前为什么不相信我喜欢你了。”宋尧轻笑着说道。
“嗯？”陈月浅笑着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来听听。
宋尧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吊胃口诶，你这个人。”陈月凝眉，佯怒。
“我们各自心知肚明就好了。”宋尧依旧笑而不语，故弄玄虚。
陈月不满地撅了撅嘴，没再看他。
其实，宋尧想了想后，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她太理性，或许错了。
陈月这个丫头自己对待别人的感情其实很感性，只是理性地去看待别人对自己的感情罢了。
所以，她可以很感性地就喜欢上杜景琛这个闷葫芦，却不会感性地认为杜景琛会喜欢上自己。
宋尧以为，陈月处理他的感情，大概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终于走到河边了，宋尧开口道：“今天开心吗？”
“还行。”
河边风有些大，陈月的刘海被吹得竖了起来，再看向宋尧那头如同锅盖的自来卷也被吹了起来，这样子看起来还真像一顶浓密的假发。
如此，她的嘴角不经意间，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冷吗？”宋尧看她把拉链拉得死死的，动作和表情都有些猥琐。
“冷啊。”陈月在他面前也不否认。
“把手给我。”宋尧伸出手来，放在她面前。
陈月看了看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又扫视了一遍四周。一到单周的小半天，河边堤坝上基本就会有好多小情侣或者闺蜜、好基友来这里，寻找漫步天涯的感觉。所以这会儿，这里人确实有些多。
陈月撇了撇嘴，望向他的脸，说道：“算了吧，在这里人很多。”
“你很怕被人看见？”宋尧收回手来，轻挑眉反问道。
陈月微嘟嘴，语重心长道：“算是怕吧，不过不是怕流言蜚语那种怕，只是怕麻烦，解释起来很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浪漫～”宋尧不忍叹了口气，“唉～把事情想得太通透了，生活会少很多乐趣的～”
“没有啊，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充满乐趣了”，陈月眉眼带笑，因为吹风的原因，眼睛微微眯着，“你要是觉得乐趣少，我不介意分你一半。”
她话语轻快，好像很是愉悦。
宋尧愣了一下，随后雀跃道：“好啊～”
大概，这就是陈月表达喜欢的方式吧，将我的快乐分你一半。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却不知这堤坝某处正有几张熟面孔注视着他们。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一对中年夫妻朝他们迎面走来，不知是谁的手机，放着这首《因为爱情》。
直到两人与他们错身而过，宋尧才侧身，弯腰低头嘚瑟道：“我唱歌好听吧～”
“其实，在KTV里时，我没怎么听～”陈月分明说的是实话，却故意做出一种贱贱的模样，“要不你再唱一遍？”
宋尧知道她的小心思，佯装思考的模样，“我考虑考虑，我出场费可贵着呢。”
陈月撇了撇嘴，干脆道：“那算了，不听也罢。”
“诶，你好歹表示表示啊！”宋尧皱眉，试图挽回金主。
“出场费那么贵，我表示不起，还是省着点吧。”
“不是……你……”宋尧一时语塞，委屈压低声来小声嘟囔道，“谁让你给钱了……”
风里，宋尧声音很轻，不过陈月依旧听见了。
陈月往前走了两大步，并没有回应宋尧，宋尧也只当她是没听见，就此作罢。
回去时，宋尧执意要把她送到楼下。
走在小巷子里，没什么人，宋尧忽然生了些坏心思。目光悄悄下移，若有若无地停留在两人咫尺之隔的手上。
宋尧的纤长的手指不安分地在牵手的边缘试探，陈月自是感觉到了他的试探，嘴角隐隐浮上一抹笑意来，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插进了校服口袋里。
宋尧眉头微蹙，下巴微收，小嘴瞬间翘起，可怜而委屈地看着身侧那张脸，而她抿唇憋笑，模样看起来坏极了。
正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陈月忽然侧仰头朝他说道：“我送你个宝贝儿～”
说罢，宋尧一愣，便看见陈月将身后的书包，放到胸前来，从里面摸索着什么。
宋尧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埋头翻找，直到看到她喜滋滋地将她的宝贝儿掏出来，他满目期待瞬间消失。
“梳子？！”宋尧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黑色梳子，忙把手背到身后，表示拒绝接收，惊呼道，“女孩子用的东西，送我作什么？”
“赶紧拿着，五块钱一把呢！费了我五个月零花钱！”她强硬地命令道。
没有去解释，为什么要送他梳子，因为这样的话，她一时之间还说不出口，就让他自己去领会吧。他那么聪明，情商也不低，应该很容易就想到了吧。
反而是她现在，一想到送梳子的含义，倏然间，心跳加速。
“不要！”宋尧心里委屈，陈月怎么能送他女孩子家的玩意儿，这是把他当姐们儿了的意思么！
“不要算了”，陈月心里一气，皱眉快速收回手来，“以后别指望我再送你什么了。”
“要要要……”宋尧又赶紧抓起她的手，极不情愿地夺过她手里的黑色小梳子。
小梳子细长细长的……真的……真的好像女孩子用的。
唉……他生无可恋地撇了撇嘴。
“什么表情，不想要就还给我”，说着，陈月便伸手欲图抢回来。
“想要想要，喜欢喜欢！”他忙将梳子藏在身后，挤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来。就怕这次不要，以后可能连个小礼物都收不到了。
“哼～”陈月娇哼一声，别过眼望向前方，五十米开外的民宿楼大铁门。
这会儿，宋尧忽然掏出手机来，陈月本来不在意的，却还是忍不住好奇，随口一问：“你要给谁打电话啊？”
“没有，搜一点儿东西。”宋尧如实答道。
“哦……啊？！”她淡淡地应了声，随后才意识到不妙，赶紧拔腿往前跑了。
“诶……”宋尧看着她奔腾的小短腿，不禁摇头皱眉，跑这么快干嘛，五十米就不让陪了？
等到他回眸再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方才加载出来的内容时，忽然笑逐颜开。
再抬头，便朝已经跑到前面民宿楼大铁门处的陈月欢呼雀跃地喊道：“小伙子！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陈月背对着他，进了铁门，听到他的话，心跳得越发厉害了，暗骂了句“煞笔”，眼底却不受控制地溢满喜悦。
宋尧立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面部表情依旧不知如何安放，咧开嘴来，如同一个脑瘫儿一般朝那座铁门傻笑，两颗虎牙明晃晃的，看起来真像一条狗。
他垂眸看着手上的梳子，脑海里再度浮现出方才手机里的内容，笑得更欢了，这张嘴根本合不拢了。
三分钟前，宋尧输入的问题是：送梳子的寓意？
度娘给出的答案是：接发同心，以梳为礼。我国古时候，送梳子有私订终身，欲与你白头偕老的意思。
送梳子代表一辈子都要纠缠到老，有结发的意思。
这天晚自习结束。
宋尧见陈月把小浣熊暖宝宝给放在抽屉里，然后便站起身来，背上书包，似乎并没有要带走小浣熊的想法。
他便赶紧把抽屉里的小浣熊拿了出来，又递到她跟前，“你怎么不把我儿子带回去了？”
他微微皱眉，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嘟着嘴撒娇的嫌疑，语气里满满的责备和委屈。
看起来根本不是在问她原因，而更像是命令：你赶紧把我儿子一起带上！
陈月并没有接过小浣熊，反而学着他的样子，嘟嘴轻笑道：“你自己用呗，我回去又不冷～”
“不要……”宋尧果断地拒绝了她的提议，随后小声嘟囔道，“我儿子喜欢女生，又不喜欢男生。”
说罢，依旧将小浣熊举在她身前，似乎陈月不接过去，他就一直举着。
陈月见状无奈地捏了捏背包带，长叹一声，解释道：“我昨晚把它带回去，我妈就问我，这是谁的啊，我说同学的啊。然后我妈就说，同学的？同学自己不用吗。还苦口婆心地给我说，我要是想要，她明天就去给我买一个，让我赶紧还回去……”
闻言，宋尧眉眼一笑，咧开嘴来，幸灾乐祸般说道：“阿姨还是那么可爱啊，哈哈哈哈～”
陈月觉得他是在埋汰她，不过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只道：“所以，你自个儿用着吧，我可不想又被我妈念叨了～”
“你就给阿姨说，它有一半的抚养权是你的就好了啊～”宋尧止住笑声，稍微正经了些许，将手里的小浣熊强制性地往她怀里一塞。
“呃……”陈月反应很快地明了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一咯噔，顷刻间语塞，手上忙机械地抓住那只依旧温暖的小浣熊。
宋尧嘴角微微上扬，别开眼来，没再看陈月的反应。
他站起身来，背着书包朝后面走去。陈月无奈地抿了抿唇，果不其然，她还是拗不过宋尧这个小赖皮啊。如此想着，陈月还是服从命运的安排，将手伸进暖宝宝里，跟着他走了过去。
杜景琛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座位，他余光瞥见陈月怀里抱着的小浣熊，不动声色地抿紧了薄唇，心底的压抑感越发沉重了。
分明是他自己说过放弃的啊，可是……现在，过去一个月了，他还是依旧放不下，甚至于隐隐觉得，他好像更加在意这个人了。
大底是因为，他以前只是觉得陈月对每个人都好，对每个人都笑意盈盈。她的温柔和笑容属于每个人，包括他，同时也不属于包括他在内的任何人。
而现在，她的态度忽然明确了，原来她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是那样的，也会娇羞，也会翘嘴撒娇……这些他所期待能对他展露的情绪，最后属于另一个人了。
彻彻底底地，毫无悬念地。
这一天，杜景琛异常的沉闷，心脏痛得他恨不得摘除，这是他十七年来不曾有过的痛心。以前，杜景琛以为最痛的时候，大概就是家法处置吧，现在，他觉得十倍的家法处置，也抵不上她和宋尧的相视一笑。
他们俩的每一句打情骂俏，对于他来说都是凌迟。原来，当自己学着作为一个局外人，去看这一对“小情侣”时，才会觉得他们多么般配、多么甜蜜，可是当他察觉这些时，他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局外人。
夜里，凌晨三点多，宋尧起床上厕所时，经过杜景琛的卧房，还能看见下面门缝渗出来的灯光。
向来作息规律的杜景琛，几乎不会熬夜，工作日更是不会超过11点睡觉。
或许只是忘了关灯……不对，杜景琛对休息环境要求很苛刻的，有一点儿灯光都睡不着。
宋尧上完厕所回来，敲了敲杜景琛的门，试探性地喊道：“景琛？你还没睡啊？”
原本坐在书桌前，刷竞赛题的杜景琛闻声，关了灯，却并没有应声。
宋尧听见了关灯的声音，不知为何心脏一揪，强颜欢笑道：“不早了，早些睡吧，要是失眠……”可以叫我一起打游戏。
他转念一想，杜景琛没有应他，或许就是不愿理他吧。
便改口说道：“冰箱里有牛奶，热热喝，会好很多的。”
说罢，宋尧抿唇，顿了顿才回到了自己卧房。
再回到床上，宋尧平躺着望着天花板，心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又大又沉，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宋尧将手放在胸口，抿唇勾起一抹苦笑，那双桃花眼里隐隐有些亮亮的东西，在黑夜里，不易被察觉，也不容忽视。
这大概就是夺人所爱的代价吧，连心疼一个人都没有资格，稍微幸福一点都觉得这是在剥夺，是在被施舍。
每段和杜景琛单独相处的时间里，他都会这样想，然后，便自然而然地想着要不收手……把陈月还给杜景琛吧。可是，只要陈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想了无数要放弃的理由，一时间一扫而空。
果然，再痛苦、再自责，他都不想放弃她。
而杜景琛呢，天亮以后，也会将自己的满腔炙热隐藏。毕竟他习惯于高冷这个人设，没人会觉得异常。
天亮了，宋尧收起了自责愧疚，杜景琛也收起了炙热的情意，只有这样，他们或许才能继续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安无事。
.
平安夜这一天晚上，于高二高三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好闹腾的了，还是一些高一生和初中生比较积极。
即便如此，陈月还是如同往常那样，去找童苒丽互换了一个苹果，这个苹果是陈妈提前准备的。
在陈妈的印象里，自从陈月知道苹果寓意平安以后，每年平安夜都会和童苒丽交换一个苹果，除了童苒丽不在阡城那两三年。
“你还真有意思，拿一个苹果上来，又拿一个下去。”杨家豪刻意跟着童苒丽从教室里出来，靠着阳台，似乎就是为了对她说几句冷言冷语。
听着杨家豪意味不明的话中话，陈月白了他一眼，并不想多说什么，便快步下了楼去。
就杨家豪这个品性，真不知道，让他追童童是福是祸。唉，陈月不经摇了摇头，杨家豪应该只是对她有意见吧。因为从童童和宋尧的话语里，她还是能感觉到杨家豪对童童的爱之深。
陈月从楼上下来，便迎面朝她跑过来一个双马尾妹子，双马尾是捂着嘴跑过来的。陈月没来得及去看她的样貌，看她冲过来，便立马让开了路。原本以为她是要往楼上跑，结果看她跑向了楼下。
她再收回目光来，便看到站在教室外走廊上、凭靠着栏杆、正好朝她看过来的宋尧。
陈月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他手上提着的那个很好看的天蓝色礼物袋上。
她朝他轻步缓步地走过来，故意埋汰道：“哟宋大神，你还真是朵朵桃花开啊～”
宋尧闻言，不急反笑，轻勾嘴角反过去调戏道：“吃醋了？”
“一点点。”
陈月出乎意料地没有否认，不过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后，便别过眼，与他错身而过朝教室走了进去。
真酸啊，她心底轻叹一声。
不过，谁都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谁都有被别人喜欢的权利，所以，她既不能阻止那个女生喜欢宋尧，也不能将宋尧藏起来不让别人惦记。
唉，真无奈。
在她坐下时，宋尧也提着那个蓝色袋子，紧跟着回了座位。
“喏，给你”，宋尧一坐下，便将手上的蓝色礼物袋递到陈月跟前，“要是不喜欢的话，就丢了吧。”
陈月看了眼袋子里的物品，是一个包装精致的苹果，她咂了咂嘴，看向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好歹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收下了就吃了吧。”
宋尧闻言无奈地轻笑一声，“真怕你说出一句，好歹别人也是真心喜欢，你怎么能负了她。”
听着他的话，陈月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便觉得堵得慌。
她垂下眼眸来，睫毛微微颤动，欲言又止般动了动嘴唇，迟疑了片刻，轻启唇说道：“我没那么大度。”
宋尧轻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又听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以前因为童童，把你抛出去的事吧。”
“可能我现在这样说，你也不会信，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是其他任何女生，我都不会随便把自己喜欢的人，让出去的，甚至说谈不上让这个词。但童童是个例外，也只有这一个例外。”
说罢，她又自顾自地笑了笑，怎的又跳进了他的圈套里了？这不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那时候她已经对他有感觉了吗？
宋尧这家伙，真是该死的坏。
从她的话里，宋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眼角噙着甜甜的笑意，“我信呐。我说过的，你说的，我都会放在心上。现在再加一条吧，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情话。”
“煞笔……”陈月意识到，在宋尧面前，自己似乎每次用来掩饰心跳的方式，都是碎一句粗话。
要是一句不行，就两句。
她能想象到宋尧笑得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而她没法抬头，去面对这只傻狗炙热而柔情满满的目光。
“上次送情书的和这个女生是同一个人吗？”她忽然想起送情书的妹子也是绑着双马尾，头发长度也还差不多。
“嗯哼～”
宋尧的笑声从鼻腔里发了出来，在陈月听来，凭空地增添了一抹戏谑而宠溺的味道，那戏谑像是在取笑她吃味的小情绪。
“那……那封的情书呢？”
她只记得，上次那份粉色情书被他塞进抽屉了，后来便再没见过。
陈月抬眸看了宋尧一眼，又想装作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目光，实则在宋尧看来，尽显慌乱无措。
而她一直提那个女生的事，像是在故意撇开话题，就怕宋尧忽然又调笑她。
唉，分明如此害羞紧张，却还要装出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还真是一只倔强的小公鸡……不对，好像更像兔子，会咬人的凶兔子。
“还给她了”，宋尧嘴角轻勾起一抹笑来，“怎么，你想借鉴？”
闻言，陈月忽然愤然抬起头来，皱眉凝视着他，“我需要吗？”
陈月本意是，我文笔那么好，需要借鉴吗？
在宋尧听来却是，你喜欢我，我还需要给你写情书吗？
“不需要不需要～”宋尧狗腿地贱笑着。
陈月看他手上一直提着那个袋子，不自觉地抿紧了唇，没来由地将自己方才放进抽屉里的苹果拿出来，递到他面前，冷不丁地吐出两个字：“交换。”
“童苒丽给你的？”宋尧并不是想要问她，而是想要提醒她。他也并不想要从她手上接到别的女生送的东西，而且那个女生还是他名义上的前女友。
“和童童没关系，它现在的所有权在我手上，就是我的。就像你手上这个苹果一样……”说着，她顿了一下，嘟囔道，“不过以后，最好还是别收了。”
“ok～”闻言，宋尧眉开眼笑地取过她手上的苹果。
在她接过那个礼物袋时，宋尧忽然长叹一口气道：“你都不问问我，怎么回复她的？这么放心我？”
“哦～我忘了”，陈月朝他眯眼笑，“既然你提起了，那我洗耳恭听～”
只见那双桃花眼柔柔一笑，随后便听他用着无所谓的口吻说道：“我说的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也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陈月一惊，不经凝眉，而后又无奈地咂了咂嘴，“你还真是撒谎不打草稿～”
“我没有撒……”
“快来人啊！打人了！”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教室外传来的呼声。
随后便看到班长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停在宋尧的课桌旁，气喘吁吁地说道：“宋尧、陈……陈月，你们快去……帮……帮忙，劝劝……唐……蜻钰……”
一听到“唐蜻钰”三个字，陈月和宋尧对视一眼便都站起了身来。
“在哪儿？”宋尧打断了班长的话。
“西操场……”
闻言，两人快步跑了过去，宋尧把陈月留在了人群外边，自己则三两下挤进了人群。
陈月知道宋尧是故意把她丢外面的，但是她还是很想进去看看。不过，她这娇小的身子根本无法在人墙之中开辟一条路来，便也就认命地在外围看着呢。
事实上，任她怎么垫脚，也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别打了！别打了！”
操场这一角一片混沌，有谩骂声、劝架声……甚至参杂着一些“加油”助威声。
陈月旁边就有这么一个喊着“加油”的女生，闻声，陈月皱眉疑惑地看向她。
夜里，不太看得清她的肤色，眼睛偏小，鼻子塌陷……五官平庸。与陈月一般高，比她胖了些许，乖巧地梳着低马尾……怎么也看不出是个爱惹事的性格啊。
“加油！”
或许，她自己都不觉得，这一声声加油从她嘴里吐出来有多么突兀吧。
“加……”意识到陈月的目光，她声音逐渐变小，对上陈月逐渐冰冷的眸子，眼底瞬间布满不安。
但还是硬着头皮朝陈月吼道：“看我干嘛？！”
陈月闻言冷笑一声，眼底满是戏谑，“有些好奇，你看谁不顺眼啊？怎么不进去打？”
“关你屁事！”女生涨红了脸，转身就跑了。
见状，陈月不经叹了口气，被说两句就跑了，这就是所谓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要真是看热闹也就算了，可是她大底不知道，她这一声声欢呼雀跃的“加油”，会对里面弱势的一方，造成多大的伤害。
往往，导致一个人死亡的，不是那些手持利刃与你有着深仇大恨的人，而是那些手无寸铁与你并无任何恩怨，却冷眼旁观发出戏谑笑声的人。
想到这儿，陈月眼底悄然间浮上淡淡的忧伤，还好喧闹的环境阻止了她的思绪飘远。
人群里，一个短发刚没过脖颈的女孩，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若不是她还在抽泣，大概会让人觉得已经昏死过去了。那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见她的容貌。
“你算哪根葱啊！就你这样也想追杜景琛？你连喜欢他都不配！”唐蜻钰单膝压在女生的腿上，纤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面目凶狠地说道。
唐蜻钰长长的指甲，渐渐地陷入女生的肌肤，女生除了哭泣，再没有其他表示反抗的动作。
宋尧终于挤进人群，在众目睽睽下，三步走过去，拽开了唐蜻钰的手，试图扶起女生来。
在看到宋尧时，周围的人有些是认出了他来，有些是被这张俊美的脸震撼了，一时间安静了一大半。
“少多管闲事了你！滚开！”唐蜻钰愤怒地推开了他。
宋尧没有看她一眼，又继续去扶女生。
唐蜻钰厌恶地皱紧眉，“宋尧你少恶.心人了好不好，明明自己私底下干了多少龌龊事，现在还做什么老好人！”
宋尧依旧不与争辩，将女生护在臂弯里，架着她，朝人墙走过来，“麻烦，让一让。”
在他礼貌而沉着的恳请下，人群自动裂开了一条小道，事实上更多的还是看在他的颜值上，才让了开来。
陈月见宋尧从里面出来，忙跑了过来，目光却紧紧地落在了宋尧臂弯里的女生身上，微蹙眉，放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像是在问女生，也像是在问宋尧。
宋尧松开女生来，微微将她推向陈月那边，见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对陈月说道：“先带她去医务室吧。”
陈月唐突地接过他推过来的人，女生的重量顷刻间落在她身上，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背过去啊！”
“不要……”宋尧孩子气地拒绝了。
“别闹了，她都站不稳了，我又背不动”，陈月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心底羞耻于说出来。
女生比陈月略高，即便埋着头，曲着腿，也依旧比她高，陈月这个小身板扶起来真地费劲。
宋尧看着她坚决的眸子，心生不悦，微收下巴，但看她实在扶不住，还是顺从了她的意思。
这时，校警卫队也赶过来了。
陈月心有余悸地看着四个穿警服的男人走向人群，“要不你把人送过去，我过去看看蜻蜓……”
“不准去”，宋尧眉头微蹙，一手揽着背上的人，一手拽住了陈月的手腕。
他不想让她看见那样的场面，因为，害怕让她知道，他曾做过的不堪之事。他不知道，唐蜻钰知道多少，但依旧害怕唐蜻钰在陈月耳边吐露什么。
陈月往人群那边看了眼，再回头看他一脸严肃，无奈地抿了抿嘴，“好好好，我不去不去，你好生背着，别把人摔了……”
说着，便掰开了他的手。
在去往医务室的路上，女生的抽泣声从未停止过，不曾减弱不曾增强。
陈月无奈地看了眼宋尧，又看向女生被头发遮住的小脸，很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见她这副模样，她实在问不出口，最后只是长叹一声，“唉～”
“她伤得太重了，还是送医院去吧，我们这里没有足够的医疗设施和人力……”
听着校医的话，两人又带着女生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校医的话，让陈月心有余悸，“同学，你要不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呃…要是很痛的话，就哼唧两声……不要憋坏了……”
陈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毕竟她不知道情况，也不知道她是心里太难受还是身体太痛，只是不停地抽泣。
女生依旧没说话，只是哽咽得更厉害了，眼泪像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掉。
陈月也没辙了，只有任由她哭泣。同时接过了宋尧从副驾驶递过来的手机，“密码是2929。”
陈月解开手机，递到女生跟前，“嗯？”
女生看着手机，微微摇了摇头，“我……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
闻言，陈月心里一咯噔，什么东西重重地抨击在她的心脏上。
“呕……”心脏好痛，好难受。
听见她干呕的声音，宋尧忙回过头来，紧张而担忧地说道：“很难受吗？！”
宋尧以为她又晕车了。不仅仅是他，连出租车司机也这么以为，“诶！美女别吐在我车上啊，我刚换的毯子！”
”呕”，陈月捂着胸口，俯身止不住地干呕，眼里生理性地含满泪水，另一只手伸过头顶挥了挥，“没……我没事。”
“哎哟美女，咋这才开不到十分钟，就晕车了啊？！”司机大叔无奈地说道，真是担心坏了他的毯子。
陈月重新抬起头来，一张涨红的脸，强挤出笑容来，“真没事，叔叔你放心，我只是胃有点不舒服，不会吐出来的。”
再对上宋尧那双满是焦虑的眸子，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伸手将他的脸别过去，“我没事的，大哥，麻烦别看我了，再看真出事了。”
“吱……”手机震动。
陈月忙把方才放在座椅上的手机递给宋尧，“接电话～”
宋尧接过手机，依旧不放心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陈月对他无奈一笑，“快接电话。”
宋尧这才垂眸看着屏幕上，是杜景琛的来电。
“喂，怎么了？”宋尧问道。
“上课了”，杜景琛声音冷冷的，“老师问你和陈月在哪。”
“我们在去圣兰区医院的路上。”
杜景琛冷冷地转述给班主任：“在去圣兰区医院的路上。”
“去医院干嘛？”罗铭的声音很大，不用杜景琛的转述，宋尧也听见了。
“问你……”去医院干嘛。
杜景琛话还没转述完，便听宋尧道：“景琛，把手机递给罗老师一下吧，我直接和他说，方便点。”
闻声，杜景琛把手机递给了罗铭。
罗铭接过手机后，要不就是点头，要不就是说“嗯嗯”、“好”、“注意安全”……
“那明天早上，我一定得看见你们啊！”
听着罗铭说完这句话，电话终于挂断了，杜景琛接过手机。
又听罗铭感慨道：“唉，咱们这个班啊，最近怎么老出事儿啊，这个唐蜻钰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能闹腾。”
唐蜻钰？
他这才想起来，唐蜻钰也没在教室。
向来沉默是金的杜景琛，破天荒地多嘴问了一句，“唐蜻钰怎么了？”
整个事件的□□就是他，他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罗铭长叹一口气，大致给他说了一遍。
杜景琛再回到班上后才知道，原来全班同学基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不知道。
就连去上个厕所，走在走廊上，也能听到其他班的同学讨论这件事。
同学A：“唐蜻钰也太猛了，唉，忽然有些同情杜景琛了……”
同学B：“是啊，听说唐蜻钰来的第一天，实验班就有人看她不爽了，听说和杜景琛还是青梅竹马，也不知道杜景琛怎么过来的。”
同学C：“可怜杜景琛那么好一个大帅哥……”
同学D：“诶，你们这么多嘴啊。人家唐蜻钰至少敢站出来，捍卫自己的爱情，你们呢？就会在背后瞎bb。”
同学A：“嘁，圣母表又来了……”
同学C：“或许正义会缺席，但圣母表，永远不会缺席……”
原本还在讨论唐蜻钰和杜景琛的几个人，意见统一地转了话锋。
杜景琛微微放缓的步子，又开始加快。他怎么也开始听墙角了？他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抿紧了唇。
路过陈月的座位时，他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个空荡荡的位置，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又浮现出陈月的模样。
两个座位都空荡荡的，所以就连送别人去医院，都要两个人一起去是吧？
这一晚，分明是平安夜，可他却觉得是受难日。
宋尧和陈月并没有像班主任说的那样，第二天才回学校。第三节晚自习时，两个人便回来了。
这两人成双成对地走进教室，再次重创他的心脏。
这一晚，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三人同行的日子，只是杜景琛觉得自己误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陈月时不时都朝杜景琛这边瞟两眼，想问什么，又迟疑不决。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杜景琛早就察觉了她的目光，只是心底有些闷。
分明以前，他就给她说过：你不是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吗？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说明他认可了她这个性子，她还这么藏着掖着，不是刻意要与他生分吗？
“呃……”，陈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了几声，问道，“杜景琛，你今晚怎么没和蜻蜓一起来啊？”
她原本以为，宋尧看出她的意思，会帮她问出来的，毕竟这个问题由宋尧来问，好像更合适一点，没想到倒是杜景琛先发制人。
“我也没和宋尧一起来。”杜景琛冷冷地回道。
“呃……”陈月被他一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闻言，宋尧心里也跟着一咯噔，放在裤兜里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杜景琛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我难道必须要和他们两个一起走吗？
对啊，唐蜻钰和宋尧又不是杜景琛的腿部挂件，他们是自愿跟着杜景琛，不代表着杜景琛就必须要接受他们的跟随。
尽管知道，杜景琛说这话是因为心底难受，可宋尧还是忍不住偏向陈月。
他伸出一只手来，轻放在她的书包上，温声道：“原来你想问这个啊，下次直接问我就好了。今天吃完晚餐，景琛去理发店洗头发去了，我和蜻蜓一起来的，不过，走进校门就分路了。”
听着宋尧的温声细语，杜景琛心底像是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是啊，这才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样子，像他这样冷冰冰的人，毫无情趣谁又会喜欢？
若是以往，杜景琛感觉不适，或许早就快步往前走了，可是现在，他却硬要强撑着和他们一同走。
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虚伪了？他讨厌这样的人……讨厌陈月和宋尧这种轻浮浪荡、虚以委蛇的人。可他，怎么也变成了这样，开始委曲求全，只是想要和陈月再多呆两分钟，哪怕这两分钟里，他难受不已。
和陈月分路以后，宋尧眼底的笑意也没了，一时之间布满歉疚。
一直到租房区，两人都没再说过话。
而宋尧的眼神也一直没变过，杜景琛瞟了一眼，便微微收了收下巴，心底很不是滋味，感觉有人触犯了他的自尊，“不要露出这样的眼神。”
“对不起……”宋尧心里一愣。
杜景琛忽然驻足，宋尧也跟着停下脚步来。
杜景琛眼底浮上一抹玩味儿的笑容来，这是宋尧前所未见的，让他隐隐觉得忐忑不安。
“现在对我说对不起，是希望我能祝福你们吗？”
杜景琛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却让宋尧忽然感觉到莫大的寒意。
尽管忐忑不安，宋尧依旧迫使自己不去避开杜景琛让人心生畏惧的目光，他长睫毛微微颤动，喃喃地回道：“不是……”
他想象不到，接下来杜景琛会说什么，就是杜景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杜景琛那双冰冷的眸子，渐渐地浮上一抹忧伤，有了些许温度，他垂下眼眸来，沉声道：“再给我点时间吧……”
说罢，他便转身往楼上走了。
独留下宋尧依旧顿足原地，他怎么给忘了，杜景琛心底本就温柔，怎么会真地说出那些狠毒的话来？
他以前成功地靠近他、骗他进网吧、坑他喝酒划拳……不就是吃定他心慈手软这一点嘛。
狠毒的人，从来不会是杜景琛，也不会是陈月，只有他一人而已。
分明满怀恶意，却还不停地奢望得到理解和原谅，如此还不够，还希望被温柔以待……希望独享这份温暖。
他就是这么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夜里，他躺在床上，忽然收到陈月的□□消息。
陈月儿：喂喂喂
他心脏沉闷得慌，可看到这三个字，还是不自觉地轻笑出了声。
宋尧：怎么了？
陈月儿：今天杜景琛是不是不高兴，我问了那个问题啊？
他还在沉思要怎么回答她，便又看到她发过来一条消息。
陈月儿：唉，压力山大，要讨杜景琛喜欢也太难了。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消息，心底喃喃道：不难啊，你早就做到了啊。
可是他不敢告诉她。就像今天，在说女朋友时，他本来是想坦白，他和童苒丽交往过的事的，但是被那一场闹剧打断以后，他再也没有勇气坦白了。
和陈月多呆一秒，他就越是舍不得她，这个丫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自己的魅力。她分明也那么痞里痞气的，可是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好温柔，每一个笑容看起来，都好温暖。
他害怕，当他全盘托出那一天，他便被她永久拉入黑名单。不仅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暖，甚至是被她冷眼相待。
陈月儿见他好久没回复，以为他因为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吃味了，无奈地撇了撇嘴，又发了一句话：你别想太多啊，我不是说真的要去讨杜景琛喜欢啊，就是觉得他这样冷冷的，像是对我有意见，如果我可以改掉那一点，那多个学霸朋友，也还是不赖嘛／憨笑
发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这是不是越抹越黑了？万一宋尧说，有我在，你还不知足，那她可不好回答。
看着陈月编辑的这么长一段话，宋尧鼻子一酸，他到底何德何能，要她如此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啊。
他心思敏感而脆弱、行为恶劣而不悔改、为人虚假而不坦诚、心底阴暗处世不善……
他还真是，浑身糟点啊。
宋尧：别担心啦，杜景琛很好的，没那么容易讨厌人。
看着这句话，陈月眼底满含笑意，还是忍不住鄙夷地撇了撇嘴，回道：你以前还说杜景琛这不好那不好的，变得还真快啊～
宋尧心底一怔，是啊，他喜欢说别人坏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陈月儿：好了好了，我背生物知识点去了，拜拜／挥手
陈月儿：哈哈哈哈～
宋尧：嗯，拜拜／飞吻
宋尧将手机搁置一旁，又下了床从抽屉里，抽出最后一包香烟。
他嘴里叼着烟，过去关了灯，又过来翘着腿坐在窗台上，如同一只黑猫。
黑暗之中，不耐和厌倦，都悄悄爬上了他冷峻的脸庞。
他忽然发现，原来，靠近太阳，不仅仅会觉得温暖、亮堂，还会映照出你的阴影；靠近天使，不仅仅会觉得幸福，自己是个恶魔的身份也将藏不住；靠近温柔的人，不仅仅会被温柔以待，还会反衬出自己的狠毒。
.
第二天，星期三也是圣诞节。
德育处的老师在广播里，严厉地批评了一番唐蜻钰。
——对于唐蜻钰的行为，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不要做这样的人，同时也要提高自己的自保能力。归咎到底，这还是由于一场青春期的爱恋引起的悲剧，所以，同学们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不要在不该恋爱的年纪，去谈恋爱。
……
说是很严厉地批评了一顿，不过背景家世摆在那儿，处罚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这一天，陈月也没再看到唐蜻钰。
听说，唐蜻钰还在局子里，因为她一月初有一个舞蹈比赛，所以她爸妈为她绞尽脑汁，甚至是去找了杜景琛的父亲，但杜景琛父亲刚正不阿，不为所动。
最后，用尽手段，因为是再犯，她还是要被关半个月，错过了舞蹈比赛，同时留下了污点。
即便如此，陈月还是更心疼那晚那个断了一根肋骨、折了一条腿……造成一辈子心理阴影的女生。
她不过就是想去给杜景琛送一封情书，那份情书里甚至没有一星半点，希望杜景琛回应她的意思。她只是单纯地喜欢杜景琛而已，单纯地想把自己的满腔喜欢告诉他而已。
可是这份信，最后都没到过杜景琛的手上，就被撕碎了。
她小心翼翼地喜欢着，或许鼓起了前半生的勇气，才决定表露真心，便被如此对待。若只是撕碎了，被骂两句，她也不过是不再敢喜欢杜景琛，又或者严重点，不敢再对任何人表露心意。
可……
可是，她的喜欢被公之于众，并且被打得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甚至不敢告诉她家人。这直接将她的自尊，碾压得粉碎，让她在爱情受挫的同时，可能被朋友埋汰，被家人指责……甚至更多。
这些对于一个心灵不算强大的人来说，无疑是凌迟。
所以，用这种方式捍卫自己的爱情，在陈月看来，简直荒谬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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