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响,叮当响,不过那不是沙漠里缓缓弥漫的驼铃声,也不是圣诞老人在天空中架着雪橇和麋鹿派发礼物的声响,那是待死之人用镣铐敲响的死亡音乐。
一部分人已经走到了处刑台上,刚勇也跟着走在其中,带着对台下所有人的洞视。
人们依次排开,他们已经做好了被集体屠宰的准备,而此后他们将会被遗忘,如果以后执政的是异族的话,那么为了美化自己的正义形象,他们会从孩子们历史教材里删去这一细节。如果此后有机会幽凤灵国人继续掌政的话,那么历史书上也不过是添一句无数人在这场幽凤灵国人艰苦卓绝的奋斗中不幸牺牲掉了而已。
都是屁,他们当时心中的悲怆又怎么可能用区区几个汉字就能囊括过来。
“有什么遗言吗,一个一个人来。“红魁按照早已设定好的步骤有条不紊的问到,他的开口打断了人们对那个早已不复存在的未来的痛恨。
大部分人是沉默的,他们看了看台下那些大多是都是冷漠的眼睛,他们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甚至会加剧人们对自己嘲讽。
但是,唯独刚勇开口了,他尽可能的挺直身板,然后吐字清晰的说到:“一百多年以前,这里曾经是曦城光一世发表解放幽凤灵国人激情演说的地方,我们拥抱了自由;一百年后,这里又成为了异族伪王九极星用来伸张自己霸权的地方,自由唾弃了我们。“
“那么我要问的是,‘为了王国,至死方休’这句口号,你们到底是在表达什么,‘人命犹在,举国无失’这句口号,你们又到底明白了什么,如果说王朝的混乱是出于臣子的昏庸,那么不满于国家动乱的我们,对着这些早已不再守护我们国家的家伙,我们又在期待些什么!“
“国家虽然动荡了,但是这土地还在,恶人虽然猖狂了,但是那剑士还在,压迫者无时无刻都存在,那么是时候让我们挣脱这残暴的锁链站起来重新夺取我们的自由了!只要我们还有手有脚,那么,无论异族的叛徒斩下多少颗烈士的头颅,这片土地上依然会有不朽的灵魂屹立!“刚勇不断的挣着锁链,用拼死的力气喊话到,他感到口腔里一片干涩,喉咙也在一阵持久的声嘶力竭中慢慢的沙哑起来。
“你说的太多了,犯人。“红魁拿着斧子走了过来。
“你太高估那些没有武器的普通人了,而在这个时候,你的言语只会刺激他们站出来受死,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对死亡的恐惧远远超过了他们对生活荣耀的追求。“血刑斧周围融上了一层流动般的血膜,像是无数在空中流动的血液在不断的穿插,他慢慢的走了过来。
斧头不害怕被染红,相反,它生来就是为了被染红的。
人们望着那颗即将在斧柄的挥舞下掉落滚开的脑袋,没有做声,或者说隐隐有所动,但那股冲动仍然没有冲破开来的迹象。
斧头挥下了,如疯狂灌下的血瀑。
“哐。“一柄飞刀穿刺过来,却是足够把斧头撞的偏离方向,但那倒不是因为飞刀本身的力量大,而是因为它的精准度高,在撞击倒斧头的一瞬间飞刀身上的力协调式的共同爆开,从而达到了把血刑斧击开的程度。
红魁右脸颊露出了愤怒的抽动,就仿佛宙斯在得知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走天火时勃然大怒一样,散发出了那种带有权威性的怒意。当然,也由于他个人一直习惯于把自己的意志放在不容丝毫退步的位置,所以,任何一丝微小的触犯都能激起他的愤怒。
黄魁似乎是把视线平行着滑到那柄飞刀发出的地方,整个的身体并没有动,连头的位置都没有移动,只不过嘴上露出了那种“哟呦这是哪个家伙“一样的半嘲讽表情。
蓝魁甚至连视线都没有抬过去,依然是一个人默默的低着头,双手抄进口袋里,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大惊小怪,虽然他性情上傲慢无比,但他这样做依然能在内心深处保持一份不可撼动的平静。当然,也或许是因为他一直专注于打磨自己的内心,从而不屑于跟那些只满足于世界表象的愚蠢家伙们打交道。
只有一个人,用这边密密麻麻的人潮对比过去,他走的是那样的孤独,但又是那样的坚定,仿佛一个人执拗的单枪匹马走向诸神之巅。
唯独那柄银剑闪亮如月。
“或许我不能允许你们这么做,诸位。“脚步声停在了远处,白魁站了远处,他周围的树是年轻的,他周围的墙是年轻的,就连他脚下的地板也是年轻的。
这种年轻似乎与白魁的老迈显得格格不入,但是,现在的他像这样依然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的时候,人们又似乎从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些曦城光一世的影子。
“没有什么比把愚昧无知装作恍然大悟来解释更值得令人鄙视了,特别是发生在像你我这样的傀儡身上时尤其荒谬,生而为物,却向往为人,这就是你可悲的地方吧白魁,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们根本没办法活着去做那些真正属于‘我’的选择。“蓝魁低着头说到,那没有任何情感表达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毫无杂质的注视,不是在注视脚下的地板,而是渗透而去弥散而开,具有某种穿透性。
所以蓝魁的枪法才会是王国里无人企及的高峰,因为他始终保持自知,他清楚自己该刺向那里,他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发动什么样的招式,就像他清楚自己永远永远都只是一具没有人心的傀儡一样清楚。
但白魁却不是这样。
人不是因为向往神所以彰其高贵,人恰是因为向往神所以才显其可悲,白魁也是这个道理。
“混蛋,你叛变了吗?“红魁一如既往喜欢那些粗暴但直击要害的发言,手里的斧头对准了白魁,他才不会在乎对方抱着何种理由叛变,也不会在乎对方曾经是不是自己的同伴,阻挡自己意志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已经厌恶了自己被安排好的剧本了吗,即便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具可以享用的完美容器,但人们总会继续萌生出那种奢求另一副裸体的欲望。“黄魁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白魁先是看着那些向自己这边投过来的眼睛,有犯人的眼睛,有孩子的眼睛,有妇人的眼睛,也有流浪汉的眼睛。
“朋友啊,所谓的自知,自我认清只是最初始的一步,而自我认知的最终目的在于进行自我超越,而绝不是为了让我们安于现状却又心安理得。“这些话是对蓝魁说的,处在某种醍醐灌顶状态中的白魁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新的气质,仿佛他已经深入到了一种连蓝魁都无法企及的深刻自知状态。
剑的意义,守护的意义,白魁这次不会再抬头看雪了,以前他以为七世当初在城墙上远望是在憧憬远方,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在注视脚下。
他从那些需要被拯救的人脸上明白了什么。
“‘为了王国,至死方休’,我想我们所有遵从自我使命的人都记得这句口号,但是,在这里我们有一个误区,所谓的王国啊,在这辗转百年的守望中,我们早就理所当然的把王国当成了国王,我们在为了王座挥剑,我们也一直认为为了王座而挥剑是正确的,但直到现在,这片早已狼狈烧焦的土地都在告诉我们,所谓的王国,指的是人民。“
“而且,诸如蓝魁所言,我们只是傀儡,我们只是假人,那么既然我们是一些早就在历史中死过一次的人,那么荣耀的加持和欲望的满足对我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但我们之所以还能继续存在,是因为我们的价值产生了转移,转移到了那些需要我们去拯救的人身上,是那些被拯救的人民证明了我们存在的价值。“
白银剑身上绽放着无比耀眼的白光。
“一派胡言,受死吧白魁!“红魁没有心情跟这个老头子瞎说,带着狞恶的血刑斧杀过来,红魁只用左手拽着斧头的把手钩环处,以一个半圆的大轮廓轰了过来。
黄魁搭箭,玄黄弓握在手中,箭弦拉满,箭失如光,然而一而化三,三而化九,九根金黄色的箭矢抱成了一团,从金黄如酥般的弯弓里弹射而出。
沧龙枪从地下喷瀑而出,流水为它加冕,海浪为其着衣,枪如银龙出海,精神抖擞,蓝魁伸手拿住,暂时还没有进攻的迹象。
白银剑横在胸前,炽热的白光如同活化了一样流泻在剑身上,在众多期待的眼睛中,白魁向前,在万众期待中挥起了剑。
【情节补充】——“沧龙枪“
沧龙抽骨,铸其为枪,纵横四海,浪中猖狂。
沧龙枪为御水之物,而且,基于其龙性的威压,在对其他同等级兽骨制品的武器上也具有一定程度的穿透属性,能够压制对方绝对粒子的凝成,这种兽之威压也常常出现在冷兵器格斗中,因而人们才追求强大魔兽的骨骼作为打造武器的绝佳材料,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猛兽的胆,猛兽的威压融合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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