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娄影想去书画铺中看看,顺便给李子俊夫妇报个平安,临出门的时候晏云州死乞白赖地非要跟着,娄影没办法,只好让他跟着。
来到铺子前,娄影就发现大问题了,她忘带面具了!
晏云州平常不出门,根本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王爷,不然……你在马车里等我?”娄影弱弱地问,哪有妻子在外抛头露面,反而让自家男人等着的道理。
晏云州知道她的顾忌,但是他不在意,挑了挑眉道:“怎么?你还想将我藏起来?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当然不是。”娄影立马摆手,心虚地将眼睛别向他处,她确实是想藏着他,因为她不知道别人看到他后的反应,她不让他受伤。
李子俊眼睛尖,看到豪华的马车停在铺子门前,就猜到来者是谁,他拱手迎了上去,晏云州正巧被人搀扶着下来,俩人打了个照面。
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免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但这只是给李子俊的第一印象,他为人修养高,看中人的内在多过外在,不然也不至于娶个壮女人回家。
他向人问了好,知道娄影没事道了喜,并将两位东家迎了进去,态度自然,没给别人一点不适。
来到并不宽敞的铺子,晏云州扫过四周,眉头一皱,满是嫌弃,但他很快收敛情绪,既然是妻子买的,就让她先练练手吧,以后她想打理铺子,就给她几个大的。
“怎么买了间书画的铺子?”看着里头的字画,他忍不住问道,因为据他所知,小妻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
“因为这铺子本就是书画铺,不用修缮,省了一大笔钱,而且李先生肯屈就在这小铺子里,还肯教我写字,我简直捡到宝了,”她兴奋地说,“这里你随便参观,我先跟先生学写字了。”
娄影的桌上还放着上次没练完的字,她研磨起桌上的墨。
而晏云州眉头紧锁,心里莫名泛起一股酸酸的味道。
首先他不穷,还富得流油,但妻子因为他穷而为他省钱,显得他窝囊了点儿。
其次,她说在这小铺子里教她写字的先生是宝?她居然把他当成宝!那他在她心里是什么?
最后还让他随便参观,到是拿他当起了外人,他才是那个出了所有的钱买下这间铺子东家好不好!
最重要的是,在这么间不起眼的小铺子中,孤男寡女跟人学写字,都不知道有没有肢体接触。
跑这么远就为了学写字?
现成不就摆着一个吗?她当自己死的吗?!
李子俊正在指导娄影,不知不觉背后就有点凉,凉得让他有点发憷,手肘也不听使唤地抖了抖。
手一抖,字便歪了。
“先生,今日这是怎么了?”教书先生把字写歪了,这可不像没事的人。
李子俊悻悻说:“手滑、手滑。”
娄影抬头,便看见李子俊额头密集的汗珠以及晏云州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她道:“你不去看看先生的字吗?写的可好了。”
得,想着法儿的把自己支开,还打搅到你们了是吧。
晏云州虽然不情愿,但在外面应该给小妻子面子,他随手拿起另一张桌子上的书,翻得唰唰声响。
纵使里面有诸多精辟的理论他也看不进去,将书扔在桌上,烦躁地说:“我去外面透透气。”
晏云州出门之前最后瞟了眼娄影,还在认真写她的字,完全无视他!
过门槛的时候故意一用力,轮椅便“啪”的一声重重落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首看他。
但娄影认真写字完全没注意。
离他最近正在玩耍的几个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晏云州想去安慰小孩,但知道是自己这幅样子吓到他们了,于是伸出去的手不上不下就这么悬着。
听到孩子的哭声,几名妇人冲过来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中安抚。
那些妇人虽害怕他的脸,但是这么多人在的情况下,还是壮起了胆子,其中一个妇人戳着晏云州道:“你长这样,大白天的就别跑出来吓人了好吗,孩子都被你吓出了好歹!”
娄影一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跑出来,却看到大庭广众下,他的丈夫正在遭受众人的指责。
她连忙拨开人群,询问出了何事。
孩子的母亲你一句我一句气氛地说着。
娄影连连道歉,拿出身上的一些碎银子当是赔偿,还温声交代如果孩子有问题再到这间书画店找她。
得了银子的妇人们喜上眉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还没结束,都在大声议论晏云州脸上的疤痕和他残疾的身体。
晏云州转身就走,这样的议论对他来讲无伤大雅,如同在说别人的事。
但男人落寞的背影落在娄影眼里,变成了自卑与绝望。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交头接耳议论的人群,扯着嗓门道:“长得丑怎么了?长得丑吃你家一粒米了?喝你家一口水了?没有就全都给我闭嘴!”
平常她的声音很温软,如今是嘶喊着出来的,晏云州忍不住回头看她。
早已候着的暗卫打算过来驱散人群,晏云州比了个手势暗暗阻止他们。
他挺享受被妻子保护的时候。
众人听到这一声怒吼,全都安静了下来,细细回味她的话,话糙理不糙。
一名看客道:“小小年纪倒挺泼辣,他把方才的小孩吓出一身毛病怎么办?”
小孩子吓出毛病谁都担不起,但她被吓晕了都没毛病,那些小孩只是吓哭,貌似比她坚强。
“孩子的父母都没说什么,你们在这儿瞎掺合做什么,吃饱了闲着没事儿干是吧!”
娄影气呼呼地说着,一名老者过来道:“姑娘,我们也只是好心提醒,这位公子长这个样子,且不说他会不会吓到别人吧,就怕他吓走以后的新婚妻子。”老者边说边不住摇头,“这公子怕是以后都要孤独终老咯。”
你才孤独终老!娄影深吸了口气,咬牙说:“谢您的好心提醒。”
她故意扯开嗓门道:“相公,我们回家!”
说完推着晏云州的轮椅前往王府的马车,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
这个丑八怪,不仅有妻子,妻子还是个标准的大美人,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啊。
马车里,晏云州看着她,嘴角忍不住浮上笑容:“你方才唤我什么?”
在那种情况下,她心里一急,就唤了出来,此刻让她重新叫,就有点难以启齿了。
但晏云州不放过她,大手搂过细腰,将她带到身边,柔声央求:“再唤一声。”
男人温热的鼻息擦过一侧脸颊,她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良久之后才娇滴滴地唤了声:“相公~”
晏云州被这声相公叫得骨头都酥了,哪里肯放过她:“再叫一声。”
已经开口叫了,便没有第一声那样困难了,温软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相公。”
晏云州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局促,小妻子现在这么能勾人了,一声相公就足以让他沦陷。
“以后都这么叫好不好?”
她羞答答地看了眼晏云州,然后垂眸,轻轻点了个头。
相公的话,她得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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