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玲原本打算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后去镇上学裁缝的,又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家害怕,索性放弃了学艺的想法,干脆陪在母亲身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有人上门找周小霞说亲,尤其方玲还是个瘦瘦的小美女,让附近的一些适婚男孩垂涎三尺,不过说亲的人均被周小霞一一拒绝。
周小霞放出话去:“我家方玲是要招上门女婿的,不愿意入赘的靠边站!”
这话给很多打方玲主意的人泼了一盆冷水。
翻过年,方玲就满了十八岁,周小霞依旧不担心她的婚事。她坚信会有人主动做上门女婿,她对目前农村的状况太了解了。
在农村,女人是绝对不愁嫁,至于能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就看女人的眼光了。
之所以说农村缺女孩,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一是早年的重男轻女思想,让很多孕妇被迫选择性流产,是男孩就留下,是女孩就流掉。二是很多女孩到了一定年龄因外出打工或就学留在了城里。城里的竞争是异常残酷,这种残酷性也体现在了求偶方面。家庭条件较好的男孩或者有本事有能力的男孩在择偶过程中更容易脱颖而出。
于是,在弱肉强食的钢铁城市森林,被淘汰下来的打工者把目光瞄准了老家的未婚女青年。
有独子的家庭肯定是不愿意让孩子去别人家做上门女婿的,在乡下会让人瞧不起。如果家里有两个男孩,就大不一样了。想要娶两个媳妇,就得弄两个台基地,建两栋楼房。对绝大多数农村人来说,压力不小。这还不说,还要帮两个儿子带小孩。
作为村里的有钱人,周新亚做到了凭一己之力将两个媳妇都娶进了门,花费可谓不小。不过后来事实证明,他的做法完全错误。
将两个儿子都留在家里是一个错误,将两个台基地买在一块,将两栋楼房建在一起,那更是天大的错误。
在结婚前,相差不到两岁的两兄弟感情堪比石坚,可结婚后呢?兄弟两人的心慢慢疏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娶的那两个媳妇。
大儿媳杨柳,父亲是隔壁村一大米加工厂老板,哥哥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混。凭着娘家的实力,杨柳在家里说一不二。
俗话说,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周刚的性格在很多地方与杨柳相近。因此两人也没什么矛盾。
小儿子周铁,娶了一个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女人,女人名叫饶茜。或许是家里贫穷的缘故,在周家总感觉低杨柳一等。
饶茜与杨柳的断交来自孩子间的一场嬉闹。
杨柳的孩子小宇比饶茜的女儿菲菲大一岁,一个四岁,一个三岁,两孩子经常在门口的水泥场坝上玩家家。
那日早晨,正在家里做饭的饶茜听到门外女儿的哭声,就冲了出去,看见女儿横卧在地,放声大哭,新买的黄色袄子上沾满了灰尘,很受委屈的样子。
饶茜跑过去,才发现小宇把菲菲的布娃娃抢在手里。饶茜把菲菲拉起来后,轻轻拍打她身上的灰尘。
饶茜弯下腰,客气地对小宇说:“小宇,你为什么要抢妹妹的玩具呢?你玩自己的小铲车不好吗?”
小宇摇摇头往后退:“不,我就要玩布娃娃。”
“来,把布娃娃还给阿姨好不好。阿姨给你拿别的玩具。”说着伸手去讨小宇手上的娃娃。
小宇坚持不肯放手,继续往后退。退着退着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摸着双眼哇哇大哭。
刚化完妆,正梳着头从堂屋走出的杨柳看到了这一幕,火冒三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饶茜的面前,一把揪起儿子,对饶茜吼道:“你还蛮不得了啊,还敢动手打我儿子?”
饶茜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打他,我说跟他换个玩具,他就坐地上哭起来了。”
“你没推他他会坐地上哭?你当我是瞎了眼睛吧?”
“你不信,你可以问小宇,看我有没有推他。”
小宇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的哭。
杨柳看了一眼儿子,蹲下身替儿子擦干眼泪。心疼的说:“把娃娃还给妹妹好不好,我们不要她的娃娃,我们自己去买一个去。”
从小宇手上接过娃娃,杨柳没有递给饶茜,而是直接扔在了地上,转身气呼呼地回屋了。
饶茜拾起裹满灰尘的布娃娃,拉着女儿也回屋了。
当晚,杨柳就将白天的事告诉给了周刚。
“以后,咱们要防着点那个饶茜,我看她心地坏得很,你看我们家小宇还是个孩子,她就趁大人不在身边打他,幸好今天被我看到了,说不定以前经常这样呢!太气人,太她妈不是东西了!”
“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这就找她去,还没有王法了!老子的儿子都敢打!”
听周刚这么说,杨柳开心极了,便假意规劝:“算了,这次就算了,毕竟是你弟弟老婆,下次再发现类似情形,一定不放过她!我哥哥也不是吃素的。”
说到她哥哥,她是无比的自豪。她经常将自己的哥哥挂在嘴边,也是想敲山震虎说给周刚听。
提到她哥,就会让人联想到一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留着一平头,脖子上挂一根金光闪闪的粗项链。仅凭这一标志性的外形就足以吓退一大片老百姓。
饶茜也向周铁述说了白天的事情,周铁却表现得特别不耐烦:“不要跟哥哥嫂子发生纠纷,都是一家人,何必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呢?隔壁左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两兄弟发生纠纷,你认为别人怎么看?别人只会看笑话!”
“可她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随便冤枉我啊!难道我一大人还跟一小孩子计较不成?”
“即使冤枉也给我忍着,这是与人相处之道!懂不?”
“不懂!就不懂”说完,饶茜气呼呼跑到隔壁房间睡觉去了。
本以为给老公说了这事会换来一些安慰,没想到被老公训斥了一顿,饶茜特别难过,躲在被子里哭了起来。即使有再大委屈,她也不会向娘家人倾诉,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没人能理解她。
自那天起,杨柳与饶茜不再讲话。两个女人也不让自己的孩子与对方的孩子在一起玩耍,一旦发现,就会强行将自己的孩子拉走。
浓妆艳抹的杨柳,经常借着打麻将的机会,向同村其他妇女有意无意讲述起饶茜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饶茜很小气,为了节约米,经常吃欠着然后问她借剩饭。还比如饶茜很顾娘家,经常偷偷给娘家读大学的弟弟转生活费。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有些只言片语在经其他人加工后变了意思的传到饶茜的耳朵里,令饶茜愤怒无比,但又不好发作。
两人的关系是越来越差,以至于在过年走同一个亲戚时,都不在同一个桌子吃饭,不在同一张桌子打牌。
这对妯娌的关系,一旦被尘封起来,就很难有破冰的那一天,直到某个人闯入她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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