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荒山病院 > 第十八章
    第二个接受审问的人是张静。

    她红色边框眼镜后藏着一双被恐惧和好奇包裹住的眼睛,受到廖大鹏的邀请,她迫不及待地坐下,臃肿的身躯压得座椅发出沉重的喘息。她多疑而刻薄的眼神迅速从我脸上掠过,仿佛想求证我是否注意到了刚才的声响,我故意垂下眼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实在难以唤起我的好感。

    得知廖大鹏要对她重新审问,她蓦地变得忸怩不安。

    以下是对话内容:

    廖:你在这家医院干了多久了?

    张:有三年了。

    廖:你和薛惠惠的关系怎样?

    张:还行吧。

    廖:还行?我认为“还行”就是不大好。

    张:我不太喜欢和那种女人打交道。

    廖:因为她长得漂亮?

    张:漂亮?脸黄黄的,瘦得就剩一副骨架——你认为这叫漂亮?算了,我不想去诋毁一个死人。

    廖:为什么不喜欢和她打交道?

    张:这女人风流成性惯了,满世界都是她的绯闻。

    廖:她和谁闹绯闻?

    张:警官,你是装糊涂还是真傻?你问这个病人,他一定知道。我不想说。我这个人最讨厌八卦,完了还被别人指指点点!

    廖:王彪吗?

    张:恭喜你答对了!

    廖:他们的关系亲密到何种程度?

    张:我不想描绘那种场面。

    廖:你认为案发当晚与薛惠惠发生关系的人是谁?

    张:你是明知故问。

    廖:我就要问你!

    张:那你别说是我说的……王彪,八九不离十。

    廖:好的。我再问你,你最后一次看见死者是什么时候?

    张:嗯……

    廖:仔细想想。

    张: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七点四十五。

    廖:晚上?

    张:YES。

    廖:在哪?

    张:这就怪我冒失了,警官。当时只有我和护士长在护士站里,她问我薛惠惠到哪去了,我一猜她肯定在王彪的办公室里,便说‘这还用想吗?’。她让我去找她,那个点还没下班,让她赶紧回来工作。我于是走到王彪的办公室门口,见里面亮着灯,故意咳嗽了一声,很快王彪过来开门了。‘什么事?’他开门见山地问我。我透过门缝一眼便瞅见了薛惠惠,她背对着我坐在摇椅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我传达了护士长的用意,王彪却说‘让她等一会儿!’,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显然对我的到来十分反感。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薛惠惠,警官。至于他们后来有无发生那种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廖:我记得昨天审问你的时候,你说你八点多钟去找过她一次?

    张:对。

    廖:具体是几点?

    张:八点二十。

    廖:这又是咋回事?

    张:我们等了她半个小时,见她还不来,护士长生气了,让我再去催一催。我来到王彪的办公室,见里面没人,心想他们一定在薛惠惠的宿舍厮混,于是上到三楼。我这个时候犹豫了,警官,

    我又不是那种八卦的女人,我他妈凭啥管人家的事?

    廖:然后呢?

    张:不过令我惊讶的是,薛惠惠的房间的灯也是关着的。我叫了她两遍没人应,于是开了门,又叫了一遍,还是没人应——

    廖:你看见她的尸体了吗?

    张:房间太黑了,看不见。

    廖:她那时已经死了。

    张:天哪,太可怕了!幸好我没有开灯!

    廖:但尸体终究被你发现了。

    张:嗯嗯,昨天早上我五点起来给病人量体温,想着一整晚没见着她,便想到她房间看看,结果——结果……

    廖:王彪那会儿在哪?

    张:五点吗?

    廖:不是,晚上七点四十五至八点二十这段时间。

    张:这我就不清楚了。

    廖:也就是你从他办公室出来以后——

    张:我就回护士站了呀!我直到八点二十才上去,鬼知道他去哪了!

    廖:好,我知道了。齐先生,你记得怎样?

    我:张护士,麻烦你把时间点明确一下,你说得太快了……

    第三个接受审问的人是李爱民。

    尽管身着护士服,可她的穿戴却一丝不苟,从帽子到鞋子都一尘不染,浅蓝的护士服看上去整洁光亮。她利索地坐下来,视线在我们之间游移一圈后,定格在了廖大鹏那张红扑扑的脸上。

    以下是对话内容:

    廖:护士长,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李:这里开了多久,我就待了多久。

    廖:在转入正题之前,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李:你说。

    廖:为什么医院的医护人员这么少?

    李:这……这不好回答啊。

    廖:我有个猜想——由于医院地处荒山,且医疗设施落后,导致就诊的病人日趋减少,医院的营业额也跟着下降,医护人员的薪资得不到保障,于是陆续离去……

    是这样的吗?

    李:可以这么认为吧。

    廖:难道国家不给这里拨经费吗?

    李:谁知道!我想解放后这里就被遗忘了。虽然几年前重新启用,但知道这里的人并不多——不,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廖:医院想必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李:应该吧,我也不清楚。

    廖:行吧,咱言归正传。请你再描述一下你案发当晚的去向。

    李:前天晚上?

    廖:对。

    李:我想想……前天晚上……

    …我一直在护士站。

    廖:和张静在一块儿吗?

    李:对。

    廖:你没有看见薛惠惠,于是让张静去找她?

    李:是的。

    廖:结果呢?

    李:张静回来跟我说薛惠惠在王彪的办公室,我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廖:八点零五你又让张静去催了一次?

    李:我不记清是几点——是的,我让她去催了。

    廖:回来她怎么说的?

    李:她说二楼和三楼都没看见薛惠惠。

    廖:王彪呢?他在哪?

    李:不知道。据说他的办公室和宿舍也都是黑的——不知上哪去了。

    廖:等于说案发这段时间你和张护士都无法提供王彪的去向?

    李:没错。

    廖:你一直没离开护士站吗?

    李:嗯,是的。

    廖:八点前后你有看见可疑人员上下楼吗?

    李: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一直在护士站里配药,看不见走廊的情况。

    廖:他俩是不是有私情?

    李:嗯……

    廖:请如实奉告。

    李:我说没有你肯定不信……我想应该有吧——呵,谁去理会他们年轻人的事儿!

    廖:我现在怀疑避孕套里的精液是王彪的。

    李:不知道——别问我。

    廖:薛惠惠和病人有来往吗?

    李:你指的是……

    廖:那种‘男女关系’。

    李:我不关心这些,警官。

    廖:她有得罪什么人没有?

    李:没有。

    廖:经济纠纷?

    李:不了解。

    廖:她前夫是谁?

    李:她没跟我讲过。

    廖:嗯——好吧,暂时就问这么多——诶,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李:您讲。

    廖:你可以证明这位先生昨晚八点左右在病房里吗?

    李:你住一号病房吗?

    我:二号。

    李:叫齐全……

    我:胜。

    李:噢,我想起来了。

    我:没错。

    李:我当时到你的病房去给你开医药单和一些口服药——

    我:你还问我看见薛惠惠没有。

    李:是的是的,我记起来了,有这么回事儿。

    廖:那时是几点?

    我:八点左右——

    廖:没问你!

    李:具体几点我不太记得了……应该就是八点吧!

    廖:你确定?

    李:我哪注意这么多。

    廖:护士长,你的话前后矛盾——你刚才说你八点零五之前一直都在护士站,而现在却说八点去了齐先生的病房……到底哪个在前?

    李:嗯……

    廖:你仔细回想一下。

    李:你把我绕晕了。

    我:警官,我认为您没有必要在意这些细节。倘若我真是杀人凶手,那我现在就不会如此泰然自若地坐在这里,充当您的‘陪审员’了。其实八点和八点零五是没有区别的。倘若我在八点的时候杀死了薛惠惠,就不可能在五分钟之内回到病房,以镇定自若的姿态迎接护士长的到来。何况护士长是在我回来一段时间后才来的——刘镇祥也可以作证。

    李:警官,能给我一点时间回想一下不?

    廖:嗯——好,没问题。你回去想想,想想了再告诉我。我只是出于求证齐先生先前的证词的目的才问此问题的。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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