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凤霄一死，九挽一走，救治楼伯勋最后的希望破灭。
楼敛歌已然不再似往日那般奔前跑后地想办法医治楼伯勋，加之自己的身体也已经支撑不住，每天有大半的时间在昏睡，还要曹操持楼凤霄的后事，仅有的精力根本顾不了太多。
由是因此，木牙变成了最大的帮手，里里外外地替她奔波。
入了夜，教中上下更显凄凉。
木牙站在院子里抬眼看去，只见当厅放置的棺椁前，白烛烛光微微晃动，火盆里的纸还闪着火星，一袭素白色丧服的楼敛歌一声不吭地跪在一旁，目光呆滞，像是已经失了魂魄般，下人在身边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见此，木牙不由觉得心下一阵难过，抬头看了看天，给姐姐的信已经送了出去，按时间来算，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师招雪应该已经收到了信。
以师招雪和楼凤霄之间的交情，她收到信看到内容，必是难过不已吧。
“大小姐。”木牙大步走进屋内，看了一眼紧闭的棺椁，垂首对楼敛歌道，“夜深了，大小姐身体虚弱，还是尽早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木牙替您守着。”
楼敛歌摇摇头，抬头怔怔地看了看，鼻子又是一酸：“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二弟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大小姐，您这身体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必须要好好休息，若是您身体累垮了，二师兄知道了会更加担心难过的，不是吗？”木牙有些着急，“无论如何，大小姐都要先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二师兄的事，才能等到大师兄和小小姐把那凶手抓回来，您说呢？”
楼敛歌愣了愣，没有说话，侧身看了看木牙，眼中有泪光闪烁。
“大小姐，听木牙一句，保重身体要紧。”木牙见自己的劝说有用，连忙继续劝道，“如今整个天灵教上下都要倚靠大小姐，若是您再有个不适，我们天灵教可就……”
木牙咬了咬嘴唇，没有把话说完，楼敛歌却像是被这一句话点醒了一般，心头一震。
“你说得对。”她连连点头，“我不能有事，我绝对不能有事……父亲病了，二弟没了，大哥和凤歌又……我必须要撑起这个家，必须……”
她边说边抬手，木牙见状立刻上前将她扶起来。
“木牙，这边你先守着，我……我歇一会儿再来换你。”
“没事，木牙身强体壮，没问题的，大小姐一定要休息好才行。”木牙将楼敛歌送到门口，“您就放心吧，木牙一定会守住这里，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了二师兄。”
楼敛歌点点头，喉间哽咽了一下，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握了握木牙的手，抬脚往外走去。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木牙听到她吩咐身边的下人道：“命厨房送点吃的来，我不能垮，我必须撑下去。”
木牙心头一酸，想了想楼敛歌和楼凤霄，又想了想自己和师招雪，眼睛有些瑟涩的。
他的姐姐也是这样，对他极好，好到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也好保护好他，如今姐弟俩分隔两地，不能常常见面，但是不管怎样，生活总也还算是安稳的，他此生别无所求，只求姐姐能安然无恙，能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回身，看了看当厅的那只棺椁，他缓步走过去，抬起手迟疑了一会儿，轻轻放到了棺盖上。
“二师兄……”他念叨了一声，叹息一声，“其实，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出事，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活得好好的，真的……”
不知这样过来多久，就在木牙昏昏沉沉犯了困意之时，突然“呼呼”一阵夜风刮过，将睡意惺忪的木牙吹醒，他心下打了个冷颤，警觉地起身走到门旁伸头看了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夜风灌进屋里，吹动屋内的烛火晃动得厉害，很快，蜡烛便一根接着一根熄灭，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什么人！”木牙显然已经察觉到这一阵风起得诡异，带着一股浓重的妖气，冲院子里怒喝一声，伸手握住腰间的长剑，“出来！”
话音刚落，一抹黑影一晃，上了旁边的屋顶，木牙见状，立刻提气追了上去，越过屋顶，朝着后院而去。
待木牙走远了，门口突然现出一道人影，此人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蒙头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抬头朝着木牙刚刚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眼底拂过一抹冷笑，大步进门，径直走到楼凤霄的棺椁前。
抬手从棺盖上缓缓划过，他手上的力道有些重，待他的手在棺盖的一头停下来的时候，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眯了眯眼睛，他突然用力一把推开了棺盖。
拿起一只白烛凑上前看了看，里面躺着的人正是楼凤霄无疑，一如他生前那般，他的眼睛以锦带遮住，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伸手探了探鼻息，没有，再探一探他的颈脉，也没有，这个人几乎把所有可以判断生死的特征都探查了一遍，无一例外，都显示楼凤霄已死。
“死了……”黑衣人轻轻念叨一声，嗓音低沉黯哑，很是难听，“可惜了……即便是天灵教的二师兄，即便是你楼凤霄，性命也是这么不堪一击，生命果然都是脆弱的，呵呵……”
他停了一下，似是叹息，而后继续道：“你这一死，得有多少人为你伤心呵，真不值，不值……你又何必呢？你这一身鬼气是你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何必自寻死路？楼伯勋早就已经没救了，主人出手，就是奔着让他必死而去的，原本两年前他就应该死了，是主人心善留了他一命，苟延残喘了两年，已经足够了……”
说着，他伸手缓缓摁在楼凤霄的胸口，掌心运气试了一下，不出所料，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弹了回来。
“果然。”这似乎在来人的预料之中，“楼家这些年研究出来的各种秘术也并非一无用处，至少能在族人死后，可保族人尸身，倒是你这眼睛，我还从来没瞧见过……”
他边说边抬手缓缓移到楼凤霄的眼睛处，准备挑起他遮着眼睛的锦带，突然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和喊话的声音，他动作一滞，抬头看了看外面，大步挪到一旁，一掌推向棺盖将棺椁盖好，身形一晃到了门口，纵身掠去。
外面有人陆续跑进院子，边跑边喊道：“快，有人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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