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段祉亦刚从时装周回来，迟穆就来了电话。
“为什么不听我的？《真粹生活》是多大的制作你不清楚吗，为什么不签？你知不知道现在官博已经要放出海报了。”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厌倦在镜头面前24小时直播。而且，我真的不适合参加真人秀。”
迟穆叹了口气，“这个节目的卖点就是真实啊。我知道你不喜欢炒作人气，也不需要炒作人气，可也至少要维持下热度啊。现在这样一个大制作需要一个顶流来提高关注度，你不参加，已经找到东日集团那边了，要定下瞿肖扬了。”
段祉亦似乎笑了一下，“那就让他去啊，他应该挺适合的。”
“是啊，他那个迷之性格，以及蠢萌人设，当然适合了。可是便宜都让东日那边占了啊。”
“好了，知道你关心我，我不是还按照你的要求，签了两个吗？”
迟穆本来还不想提这个，一提就更来气了，“你还好意思说，我让你挑，是从我给你选中的挑。结果你倒好，把整个本子拿来，从所有邀请里面挑。一共二十多个呢！我给你选的精品，愣是一个都没挑上。你瞧瞧你选的都是什么，网综小成本制作《挑战音乐人》导师，虽然没什么流量吧，但好歹还算个导师，另一个，你居然选，”迟穆翻着本子，死活也没翻到，“你选的什么啊？”
“《守望》。”
杀青宴结束后，桐毓郁和片场的工作人员又道了别，一趟下来，已经近九点了。
桐毓郁和肖肖刚想离开，没想到一辆车停在她们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座上戴口罩的女子猝不及防的开了口，“走吧。这么晚了。我今天刚好有私事要回公寓那边，助理她们都不在，一起吧。”
“新综艺什么时候录？”梁月把着方向盘，状似随意地问道。
“就后天。”桐毓郁简单回答，把梁月此举当作对同事的关心。
只见左侧的梁月忽的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补充道，“我是问，《真粹生活》。”
桐毓郁这才了然，前一天她刚巧看了导演组发来的固定嘉宾名单，里面刚好有一个人。
“四月初。”
梁月点点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右手边桐毓郁的反应，显然是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过问，却并没有说什么。
梁月心中忽然觉得泛起一阵小小的暖意，“说真的，这几天，你确实把余远清演得很好。好到几乎让我觉得你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人。”
“导演组今天夸你的，真不过分。人美戏好。”
桐毓郁刚想要回答什么，梁月便踩下了刹车。
她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楼下了。
“其实咱们俩住的还挺近的，我就在前面3号楼，有空可以一起聚一聚。”
桐毓郁点点头，朝着梁月一笑，“好啊。”
“越来越觉得你有余远清的味道了。”
桐毓郁倒也没推塞否认，反而是轻轻挑了下眉，“真的吗？那就是吧。”
引得梁月一阵笑。
等到她和肖肖从后备箱拿好行李后，梁月也已经下了车，斜靠在车窗边，长发顺着微微低下的头缓缓倾下，较为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她的模样，就好想是桐毓郁曾将在博物馆看到的古典美人的一副绝佳壁画。当然，如果抛却那些令人出戏的现代元素的话。
只见那灯光下的美人轻轻转过来，看着她，“不如再陪我遛遛弯儿吧。”随手拿出一个新口罩，“喏，你也戴一个，以防万一好了。”
说实话，桐毓郁还是第一次在星河公寓这边这样惬意的遛弯，尤其还是在深夜。
梁月倒是放松了更多，“我以前经常在楼底下遛弯。这里绿化很好，又静谧少人，没什么顾虑。”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溜达，挺好的，的确很放松。”
“所以我说，觉得和你这样聊得来。真诚的人未必是不善伪装，只不过是不稀罕伪装。”梁月眼睛轻轻一弯，“其实之前连瑶瑶她们，都没有这样一起遛过。实话说，我还是第一次和女孩一起遛弯呢。”桐毓郁知道，瑶瑶是跟了梁月十二年的助理。
此话说完，两个人倒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梁月转过头，看着桐毓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问什么就问吧。既然已经一起出来了，当然是把你当做朋友。”
桐毓郁有点尴尬，“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你既然很关心，为什么不参加《真粹生活》呢？那个时候，《时光里的我们》大概也可以杀青了吧。”
“这样好的本子，每个公司当然有限额数，而且咱俩都是星聚女演员。我要是去了，你不就去不了了？”梁月故意逗她。
桐毓郁却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没关系啊。你去的话，我不去也可以啊。毕竟，你的事儿比较重要嘛。”说完还不忘冲着梁月眨眨眼。
梁月噗嗤一声笑了，“我就是逗你的。你合约都签了啊。而且，”她的笑容渐渐凝滞，声音里透着那么一点说不出的感觉，“就算你不去，只要有他在，我也一定不会去的。”
可是你却关心，却在意。桐毓郁心里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说出来。
“当时他们很不解，为什么我会接受陆含潇这个角色，《时光里的我们》听着就是很老土的套路。就算是制作很精良的创作班底，也只是个普通的给小孩子看的校园剧。就连粉丝团都有一段时间发帖抵制，说好不容易拿了白玫瑰奖，视后级别了，为什么还要演这种一听就是校园偶像剧的痴情女主。”
“呃，我和你说这些会不会显得很奇怪，好像是在炫耀什么。”
桐毓郁摇摇头，“没有。我们不是朋友么。”
“其实我和陆含潇挺像的。大概就是那种认定了什么就执拗的难以放手的那种性子吧。虽然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看本子的时候，也是这个原因，我二话没说就签下了。”
“你能理解吗？就好像茫茫人海中突然找到了一个人，和你有着相同境遇的人，虽然她只存在在剧本里。”
“我明白。但，我还是得问一句。”
“我们明明只接触过短短几天。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桐毓郁直视着梁月的眼睛，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描述林黛玉的诗句——“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用在梁月身上，最是恰切不过。
梁月有短暂的失神，反应过来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这些事情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久而久之，好像就成了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应该能理解那种执拗的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很多年的感觉。”
桐毓郁点点头，她怎么会不懂？
“其实，你演余远清的时候，我就注意过你的眼睛。那样的澄净明朗。入圈很多年了，我几乎没有从任何一个姑娘的眼中看到过。”梁月笑看着她，“连一丝忧愁都没有，满是笃定的那种样子，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那时候我就想，我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或者，换句话说，我很想和你成为朋友，想看看这个姑娘究竟内心是有多么强大才能这样的坦然而无所畏惧。”
桐毓郁忍不住笑了出来，“有那么夸张么？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再念剧本什么的。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就是现在这样啊。真诚、纯粹，所以坦然、无畏。”梁月拍拍她的手，“你会走的很远很远。我相信。”
“感谢前辈的信任和鼓励啊。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桐毓郁表情浮夸的反握上梁月的手。
梁月笑得不能自已。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看着桐毓郁的眼神笑意盈盈，“谢谢你今晚的相陪，我的确放松了许多，回去早点儿睡吧，明天还有行程呢。加油！”
桐毓郁回到家，已经将近凌晨。肖肖还没有睡，一听到她开门声，就蹬蹬蹬从里间跑出来，邀功似的举起手机——“你看看，毓郁，微博上都已经有十万粉丝了。”
桐毓郁接了杯水，随意道，“你确定不是买的粉？”
可把肖肖气坏了，早知道不跟她说上次那个因为买粉被通报的小鲜肉了，瞧吧，自己当时还嘲笑人家买粉，现在好了，毓郁现在居然就用这个听到的词，侮辱她一晚上的劳动成果！
“一个都不是好么？明明是通过我为你兢兢业业地和剧组官博还有梁月她们的互动运营出来的好么？为这我还特意和瑶瑶在微信上聊了好半天。顺便发了几张今晚的杀青剧照还配上台词，连头像都是我精挑细选找出的蔡文姬剧照里最美的那一张。你怎么能忽视你首席大助理的努力呢？”
“这里面，每一个粉丝的增长都是肉眼可见的努力啊！”而且现在以毓郁这段日子以来的热度，就算买粉，也得上百万的买吧，十万也太寒酸了点儿。毓郁怎么会知道，现在一个网红的粉丝量可能都比十万要多，她一个女演员要不是刚刚开通微博这个粉丝量都难以启齿好么？
桐毓郁连忙给肖肖倒了杯水，“哎呀，大助理。真是太感动了。来，我给你锤锤肩，咱们也放松放松。”说着就按上了肖肖的肩膀，讨好的笑着。
肖肖甚是欣慰，靠着沙发，好像在指点江山，“后天，不对，现在早过零点了——明天，《守望》的拍摄就开始了。”随即便换了个老母亲忧愁的口气，“居然还不让带助理。我只能跟公司车陪你到邻市央台总部。唉，也没个人照应。”
“不对，等等！”肖肖一下子跳起来，“我想起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跟你说呢？你是有人照应的！快猜猜是谁！”
桐毓郁还没来得及猜，肖肖就迫不及待地叫了出来——“是段祉亦啊！你偶像啊！”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