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异常闷热。这是于凡和卢璐走进钱宁家中的第一个感觉。不一会儿，汗珠子就从额头上泌出来。
进到屋子里面，馊味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桌子上放着没有洗的碗筷，看数量，应该有两三天没有洗碗了。
打开门的时候，于凡和卢璐看见钱宁的妻子肖雨，她的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头发也散乱地垂在脸上。于凡理解，本应美好的家庭，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一夜之间支离破碎，想必精神上一定受到了难以磨灭的冲击，想要走出这样的境地，需要一定的时间。
同情心虽有，但是迅速破案，才是对死者家属最好的交代。
“再一次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确实有些问题，想再次跟你确认一下。”于凡坐在肖雨的对面，卢璐坐在于凡的旁边，负责记录。
肖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于凡猜测，肖雨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这样的家属，于凡见过不少。
刚开始的时候，于凡的情绪都会被这样的家属带到他们的情绪当中去，或者进入到对凶手的憎恶情绪，经常是理性被情绪左右。不过到现在，他已经能够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跟你的丈夫结婚二十年，而且有一个女儿正在市里的实验中学上高中，对吧？”于凡问道。
肖雨依旧只是点点头。
“我想知道，你和你丈夫是怎么认识的？”
肖雨抬起头看着于凡，眼睛开始聚焦，似乎是在问：“这跟案子有关系吗？”
于凡读出了她眼里的意思。说道：“希望你能如实相告，这对你丈夫被害一案很关键。”
肖雨这才动了动嘴唇，想说话，但似乎口中太过干燥，说不出什么来。
于凡叫卢璐去倒一杯水给肖雨，顺便把落地窗和其他的窗户都打开，在把空调打开。屋子里面是在是太闷热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中暑。
“我相信你也希望，我们能够尽快破案，找回你丈夫的头颅，好好安葬，对吧？还有你们的女儿，也不希望自己父亲身首异处吧？既然这样，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帮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破案。”于凡不得不耐心劝告。因为现在每一个线索对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
“其实，我跟他，活得越来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也许，我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肖雨喝完一口水之后，说了这句话。“但是，有了女儿之后，这一辈子也就再也无法跟他切断关系了。”
“你的意思是，你曾经想跟你丈夫离婚？”这是一个新的信息。于凡也是第一次知道。和睦美好的家庭形象在他的脑子里破裂了。
“本来我跟他约定好了，等到我们的女儿高考完，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我们就会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肖雨的脸色明显好转，估计是整个屋子开始通风的缘故。
卢璐默默地记录着，她也在想，为什么于凡会突然问这些问题？这些问题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当第一具无头尸体的身份确认是钱宁的时候，也有怀疑过肖雨的嫌疑。经过多方面的调查，怎么看这一家人都是让人羡慕的家庭，家人和睦，有房有车，也没有经济压力，这样的家庭，许多人都羡慕不来。没想到被于凡这么一问，却问出了这么多之前所不了解的事情。
于凡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跟你丈夫结婚的时候，他是否有纹身？如果有纹身，那么是什么样的图案？”
于凡注意到了，肖雨在听见纹身的时候，咬了咬嘴唇，眼神也跟刚才的不一样。
看样子自己猜得不错，警方也在已经怀疑自己的家庭问题了。肖雨无法否认，钱宁身上的那个纹身是后来才有的。
果然是这个问题！卢璐记录的笔停了一下。她在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一次来找钱宁的妻子会不会是跟他身上的纹身有关，看来，她也猜对了。因为她也不相信，两位被害人身上的断臂的维纳斯纹身仅仅是一个巧合。
“果然还是逃不过那个纹身。”肖雨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他第一眼看见纹在钱宁胸前的断臂的维纳斯纹身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婚姻就此结束了，但是为了女儿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成长，他们不得不在女儿面前演戏。
“你们是想说，钱宁身上的纹身会跟这件案子有关系？”肖雨回过神来。
“照目侦查的结果来看，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才会再次前来打扰，实在抱歉。”于凡凭自己的经验，在肖雨的话语的可以大概猜测到，“这个纹身，应该就是他们婚姻的转折点。”
肖雨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梢，说道：“是要我说明我跟钱宁之间事，还是关于那个纹身的事？”
“最好都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可以筛选出有用的线索，迅速破案。”于凡说道。关于被害人的事情，并不是越多就越好，重点是在于关键的信息。当然，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自然是对案情有帮助的。
“在跟钱宁结婚之前，我就跟他说过，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是一个连高中都没有读完，就出门打工的人。在文化程度上，我跟他之间简直是天差地别。”肖雨也不再顾忌什么，既然要说，索性就把一切都说清楚，好歹夫妻一场，肖雨也希望能快点抓到凶手，至少给孩子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你们怎么会认识，并且结婚生子？”
“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珠宝店里的销售实习生。工作努力，而且很虚心。那个时候，谁也不会管谁的文化程度怎么样，反正都是在一个店里面，重要是聊得来。他跟我说他的梦想，他想成为首屈一指的珠宝设计师，而我就跟他聊我的生活，天南地北地漂泊......”
“就这样，你们在一起了？”
“是啊！谈恋爱的时候，爱到深处，谁还去管谁的出身还有文化吗？我跟他聊了我的辍学打工，四处漂泊的命运的时候，他给我承诺，要给我一个家，那时啊！我感动得哭了好久。”肖雨苦笑。却能从她的眼里感觉到，那一段岁月，实在是值得回忆。
“后来我们结婚，生下了我们的女儿。我以为我终于可以稳定下来，可以不再漂泊。钱宁很努力，虽然目前来看，他还成不了首屈一指的设计师，当然，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他的梦想了。但他自己也拥有了自己的珠宝店，可以说，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可以很幸福快乐过一辈子。”
于凡认真地听着肖雨讲她跟钱宁之间的故事，而卢璐也在不停地记录。
“可惜啊！好景并不长......”
“从你发现他身上的维纳斯纹身开始？”于凡问道。
“其实在发现他的纹身之前，就已经可疑了。他对我不再是宠爱......不应该说宠爱，就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要么就是很晚才回来或者直接不回家，哪怕有一天早一点回来，那也是一回来就钻进他的书房里面，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总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变了。好在女儿上了初中之后就住校，两个星期才回来一次，不然，我的女儿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那时候，我还心存侥幸，认为他只是在设计珠宝的款式，毕竟那是他的梦想。”
说到这里，肖雨叹了口气，在为自己短暂的婚姻而感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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