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省机场。
太阳初升,和煦朝晖遍洒整个机场。
陆小敏被小齐、小齐女朋友两边扶着,手脚无力,眼巴巴的看着天空。旁边的卫生厅官员不停的劝说着,让陆小敏回大厅里面等候。
隆隆的声音隐隐约约,然后越来越清晰,西边的晨曦,一架直升飞机飞来,滑行着降落在跑道上。
小齐紧紧的拉住妈妈的手,免得陆小敏跑上去。他觉得妈妈的手冰凉,心里想:今年的夏天有点冷!
………..
该面对的总会到来。飞机上先是几个军人下来,然后抬下一架担架床,白布覆盖,白布之上铺满鲜花。
陆小敏这时突然又坚强起来,挺直了腰,推开身边的人,迎上前。
解放军战士揭开白布,老齐一脸苍白,两目紧闭,依依稀稀的胡须比一周前长了好多。
几个战士手举额前,是敬礼。一刹那间,陆小敏泪流满面。
………..
老齐恍恍惚惚间,似乎觉得身体有点轻飘飘的,他站了起来,看着周围黑乎乎的,心里真奇怪:我不是正做着手术吗?
就在此时,一声声阿弥陀佛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老齐飘荡着朝声音传来处走过去,难以控制。
突然老齐可以看得见东西了,眼前一亮,出现了三间破旧的屋子,很熟悉。
那是五台山上的无名寺庙!
老和尚正站在泥佛前,胸前挂着那串大大的佛珠,双手合十,低头诵经。
老齐身不由己的走进了大殿。老僧睁眼,喝道:“如梦如幻世事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言毕,伸指一点,落在挂在老齐胸前的佛祖舍利上。
老齐胸口剧痛,忍不住怒吼出声,然而就在此时,胸前出现一米粒大的黑点,渐渐变大,成为一个漩涡。老齐抬头,紧紧盯着老僧,青筋满脸,面目狰狞。
老僧这时满脸无奈,犹豫片刻,终于伸手,对着黑色漩涡,缓缓推出,甫一接触,两人瞬间炸开,巨大的爆炸将整个无名庙宇吞没,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不可触摸,终于越来越黯淡,如同丝线缝扎出来的身影,突然解拆,消散成点点星光。
星光四处游走,这时泥佛一双泥眼睛蓦地睁开,星光点点缠绕着冲入泥佛双眸,终于消散不见。泥佛表面尘土扑簌掉落,洒了一地。
………..
黑暗中,老齐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拉扯着,看不见摸不着,想逃避,却又不停的往前。突然之间,浑身一轻,如同羽化登仙般,舒适了些,坦然了些,再无畏惧,然而又没了感觉。正在神化、仙化,失去了欲求,浑身如同处于母胎之中,突然眼前一亮,接着浑身有了感觉,甚至感觉较前更敏锐。
老齐睁眼,入目的是远处的缕缕炊烟。
青山绿水,山坡上休闲的躺着几头大水牛,时不时还啃几下青草,打下响鼻。
更远处就是巍峨高耸的嵩山峻岭,一眼看去,半山腰絮云环绕,再往上已经看不见顶。山坡滑行着一条小河,水流急湍,浪花朵朵,应是高山上流下的雪水。
老齐心里纳闷:我是到了藏区吗?就是川省也不应该有那么高的山岭呀?
想着老齐试试手脚,还好,手脚灵活能动,不像脑卒中后的瘫痪在床。
这时他想起了妻儿,试着喊了一声“陆小敏?”声音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如此稚嫩。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双手变得如此纤瘦,一摸脸,光滑,平时堆在脸上的皱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太不对劲了!
转眼扫到小河旁边居然还有一处水洼,当即跑了过去,对着水面一照,是一个扎着辫子的清秀少年!完全陌生,从没见过。
扯了一下衣服,粗衣麻布,这种布料都应该老古董了吧,解放前可能还会有?
——难道我重生了?老齐心里灵光一闪
他摇摇头,踢踢脚,末了还扭了扭腰,还好,年轻的身体重新充满了柔韧性,除外感觉更加敏锐,貌似与以前没有太大区别。然而,感觉又有点不一样,难以用言语表达,似乎敏锐的有点过分。
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睛,他似乎感觉到血脉的流动,心脏不停歇的收缩,还有每一根肌肉纤维的牵动,这,这,有点像内视?
这下心情太激动了,他曾经是个医生,实在太清楚能身体内视能带给他什么。他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着自己的身体,血流、肌腱、肺部、心脏等等,翻来覆去。
貌似,血管的周围游走着一些细线,淡淡的,不注意压根不清楚。老齐终于停下来了,纳闷的想着:这与人类有点不一样,难道我回到的不是地球?
抬头,皓日当空。
奋力跳起,很快掉回原地,重力隐约间没有改变,至少跳起来的高度差不多。
草地上,细草蔓长,大水牛清澈的大眼睛,与地球一样。
再检查一下自己的外观,细小的双手,黝黑而紧致的皮肤,与普通的农村少年毫无二样。
内视下,能见到血管旁边游走着的细线纹路。
顺着血管,走遍全身,蓦然发现心脏内不停的奔走的血液中漂浮着一个小小的黑色泡泡。齐百川吓了一跳:不是吧,小小年纪,心脏内就有异物?
聚精会神关注着小泡泡,泡泡迅速放大,黑乎乎的,形状有点熟悉,齐百川恍然大悟,原来是佛祖舍利的样子!
但是,这东西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体里面了?
齐百川又想起了五台山老和尚的话:“任你未来如何危险、不顺利,它都可以保你一命在身!”
当时他还以为,在他不吉利时挂着此物能让他逢凶化吉呢,还想着五台山怎么尽流行骗子和尚呢。
原来真的就是再获生机!而且来的如此之快,能转世重生应是佛祖舍利的功劳!
然而,为何老僧会选择自己呢?
齐百川可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他上一辈子平凡庸碌了一辈子,到临头才因为猝死成为所谓的英雄。
可是这冥冥中的安排,哪是齐百川能想得明白的呢?
就在此时,齐百川脑袋里剧烈的疼痛,双手忍不住的抽搐起来,双眼上翻,牙齿紧闭,耳边不断的传来喃喃细语,细碎的记忆片段冲刷着甫获新生的齐百川。齐百川再难忍受,眼前黑朦,又晕倒过去。
………….
待得齐百川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床上,破旧的布块蚊帐,上面缝缝补补着好几个补丁,边缘早已经洗得发白、脱线。席子,是削掉竹片编织而成。即使以老齐这种年龄,在上辈子,老齐也没曾见过如此破败的居所。
然而,齐百川深知,这是他这一辈子的家,这是他从小躺到大的凉席。这个身体一出生就在上面躺着,稍大后又在这里学着打滚,在这里偷偷的刻下从教师先生那里偷学到的文字。这张床,比他年龄还要大,一分一厘早已深深刻入骨头里,真所谓刻骨铭心。
他从床上下来,脑子里还有点痛楚,忍不住呻吟出声,似乎重生之后耐受痛苦的能力较前变差。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房间破旧的木门吱嘎一声,被轻轻的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眼幕,是齐百川他爸,齐七,家中兄弟姐妹排行第七。
齐七惊喜的看了一眼齐百川,道:“阿川,你终于醒了?”
齐百川按着脑袋,强忍着痛苦,回答:“我是刚刚醒,脑袋还有点疼!”
这下自己声音稚嫩的有点过分。哎呀,又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但是这里却不是自己熟悉的地球!
齐七紧张的看着齐百川,似乎感觉这个儿子与以前有点不一样,但又感觉不出来,把疑心按捺一边,道:“那阿川,你要不再躺一会?”
说着,伸出双手,扶着齐百川肩膀。
齐百川眼光扫过,父亲的手宽大,粗糙,手腕上伤疤累累,触目惊心。这都是打猎时受的伤!
需要天天奔走着与野兽搏斗才能赢取勉强糊口的食物,这个世界,无论如何,说不上安全。
齐百川摇摇头,将心中的不安驱除,回答:“我已经躺了很久,正想着出去走走!”
在齐七的陪同下,齐百川走出房间。
看到的是这一辈子的家,极其简陋,杂乱无章,晾晒的柴木堆在角落上,竹鞭做成的篱笆上挂着几块肉,时不时飞来几个苍蝇围着肉块嗡嗡作响。
小小的庭院里,种着几颗不知名的果树,枝条密集,深绿宽大叶片将其围成一团。
一只黑色的小狗被系在其中一棵树的树干上,听到脚步声,警惕的站了起来,一看原来就是主人,又蔫蔫的坐了下去。
齐百川心里感叹着,面上不露声色,慢慢的回忆着这个身体的曾经。
……………
他现在还是叫齐百川,穿越到陌生的世界,按教师先生说的古老传说,此界天圆地方,苍穹像一大碗紧扣陆地、海洋。然而教师先生也没曾离开过村子,他的学问都是上一辈子老教师先生传授,谁都不知道真假,谁也没曾像哥伦布一样验证过。齐百川只不过周绕连绵数万里射虎山脉底下的一个小山村里一个普通猎人的儿子,他老爹就是齐七,老妈已经失踪多年,如此高山,简直天险,齐七找过一段时间,也毫无办法了。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家里一个大男人,一个小男人,老爹白天外出打猎,经常一旦外出数天不归,小的齐百川呢白天放牛,晚上到伯伯家吃饭。对了,大伯是财主,水牛就是他家的。换句话来说,这个家,一穷二白,惨淡的可怜。。
然而齐百川又是个不安分的人,他向往着外界,天天偷听着大伯家里的教师先生教书写字,和同村的小伙伴们天天讨论着代代相传的传说神话。少年们对神话中的仙人尤其热爱,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意犹未尽。然而横跨着、直入云端的射虎山脉局限着他们的想象,他们不知道射虎山脉上有什么。年老已经休养在家的猎人曾经告诉他们,高山上有恐怖的魔兽,比屋子还要巨大,还有吃人的大鸟。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一代换了一代,传说中的魔兽、大鸟,从没人见过,渐渐的沦为了人们口中吓唬小孩、取笑对方的料子。齐百川在放牛的时候会经常幻想着像飞鸟一样跨越射虎山脉,但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小小的鸟儿是否有这等毅力跨越入云高山,能否耐受着住高山上的严寒,可否躲得过层出不穷的猛兽。
终于就在几天前,齐百川身体没变,在这躯壳内却住进了另外一个灵魂,一个有着与众不同思考方式的灵魂。是的,上面我们还叫着他老齐!一个五十多岁,临近退休享受人生,却又得重新开始的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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