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佛度众生，我言其高高挂起。」
‘施主，你与贫僧立此赌约，是为了什么？’
「这世上，并不是每件事情，都需要解释，道家讲因果，叹轮回，此因是你而起，此果亦是你而收。」
‘既是众生皆苦，那道家可曾救过世人于水火？’
「世间皆苦，那救世之人未曾降世，自是无人救之，若你此行修行劫落，可愿同他救世而行？」
......
金蝉子拾这散落的草菇，不断在忆想入轮回前与伏羲的对话，是不是伏羲早就看透了一切，才会与他立下赌约呢？
可是伏羲又说，因是他起，果为他收，与伏羲了无干系。
都说佛家话中夹杂禅机，那道家的言论也不外如是，伏羲若早参透了凡世的救世之道，为何还会言说因果与自身无关，只消他去承受？
这位隐入世间的人皇，究竟是在盘算着什么？
“罗平，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下次你说没听见我就不好奇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琴晴拽着他的袖角，这人冷寂的神态，专心拾草菇的样子，就像是在生闷气一样。
回想前因，如果不是她好奇，上去救什么松鼠，他们便不会遇上妖怪，当时罗平分明都说没有听见了，她还自顾自的往上凑；
这惹祸上身的性子，想必定是让罗平心生了厌恶。
拣完掉落的草菇后，呆愣的和尚抬头时，眼底余光撇见了她快急出泪花的神情，顿感疑惑，问，：
“是不是被吓到了？我们回去吧。”
“好！”
她用力的点着头，上前去拉他的手；
只要不生气，就怎样都是好的。
他二人刚要往回走，欲离开这山林深处，一刹那只听得树梢飞鸟尽散，杂草丛中传出乱动声，似乎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吓跑了这山间生灵，正奔他二人而来。
罗平快一步护着琴晴往后退，还不等反应过来，一时那群妖族个个手持兵器，化作人形渐渐与他二人逼近。
为首是只白腰棕黑大熊精，身形粗犷，尖牙怒眸，提拉着巨爪，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之后，大声狂笑，：
“果真是个细皮嫩肉的好食材，看来那个小松鼠没说笑，你这肉想必一定是美味，小的们，将他二人擒了，带回洞穴扒皮抽筋，蒸做肉糕！”
“是，大王！”
一声喝令，边上这些个围着的小妖精，个个捏紧手中利器，走近着他二人。
看这些妖怪尖牙利爪的，想必是常吃人肉，前边那个不沾荤腥的小松鼠怎可与这种场面相提并论？
琴晴瞬感他二人性命休矣，便紧紧拽着罗平的手臂，与他一起往后退着；
若是注定要命丧于此，她此生不能与他长相守，也算是陪到了罗平最后一刻。
忽然这时候头顶金光大作，犹如神佛降世，长空内不见其人，但传其声，那醒世之言，传荡在树林内外，：
「金蝉子，你灾劫已满，且放下尘心，与我等速回灵山。」
“迦叶？”
罗平疑惑不解。
这轮回前三世都不得善终，更有卫子康拜迦叶为尊，他这时突然出现，言他灾劫已满，怎叫人不可置信？
他狐疑几分，又把惊呆了的琴晴往怀里揽了揽，护的更紧，对着天际的金光回道，：
“今有妖族乱世，众师兄弟难道就此观望？不愿出手降妖吗？”
「金蝉子，它等并非乱世之妖，全由你心魔而生，你放下尘心，与我等速回灵山，它等自会因你放下而消失。」
“尘心？”
罗平长叹一口气，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什么，却始终没有撒开怀里的人，而是护着她就要往山下走去；
但这些妖族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他们离去，一个个立马呼啸着袭来。
不过，凭借上一世卫子峰的武艺，他击退了几个扑上来的小妖，一路厮杀，庇护着琴晴往山下退着。
相识半月有余，琴晴从来就不知道，这个连菜都切不好的小和尚，居然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即便是面对着嗜血的妖怪们，也没有丝毫慌乱。
这个沉默的家伙，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见他要跑，迦叶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一个施法，原是躲在他背后的小丫头，突然就出现在了黑熊精的面前，吓得黑熊精举爪就劈。
这一爪，瞬时击碎了琴晴的颈骨，她连一声悲嚎都未能喊出，就静静的躺在了地面。
也不知道是罗平怒了，还是金蝉子怒了，从未杀生的人此刻居然拿起武器杀出了一条血路，鲜血染黑着这林间小路，直通琴晴的尸首。
黑熊精被癫狂了的他吓到了，往后退着，它吃的人族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今日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类能击杀数十名小妖，吓的转身就逃了。
罗平蹲在琴晴边上，拿刀将手腕割开，放血渡到她的嘴畔，扶起她希望她能还有一丝的气息，将血喝下恢复过来；
可怜久久没有反应，急的金蝉子在心间一直念叨着‘伏羲，救救她！’，‘救救她...伏羲’。
他真的不想再看到她死在面前，而无能为了。
这血一放，未能救得起琴晴，却引回了那只残暴的黑熊精，以及周边数百里的小妖，甚至是高天上看戏的迦叶，也耐不住鲜血的诱惑，降下着尘世。
“师弟，你这身上的灵元，可并非凡尘之物，是受了哪位佛祖的庇护啊？”
“你明明可以不干涉，或者出手收妖，为什么要害死她？”
“害死她？”
迦叶反疑一声，也蹲到他身侧，细细品闻这血元的香味，笑道，：
“你可知这女人就是你的心魔，只要她一死，你了了尘心，便历劫满了，等回到灵山，你依旧是金殿上的菩萨。”
“心魔？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心魔。”
罗平把琴晴揽到怀中，手腕上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一直滴落，染红了她洁净的衣衫，仍是不见她醒过来；
生死自有因果限定，断了那口气，没想到连这盘古玉液的血元也无法救回来。
“你若不杀了这心魔，怎可回灵山成佛？”
“要是只有杀了她才能成佛，那这佛，不当也罢。”
“金蝉子，你当真是被心魔蛊惑了，看来，得让你亲手诛她魂飞魄散，你才会放下凡心，甘愿回灵山受封！”
迦叶说着，抬手从琴晴的身体内，如同剥丝抽茧一般提取出她的魂魄，立在着金蝉子面前，：
“杀了她，我这就送你入灵山！”
“...”
伏羲，这就是你说的佛吗？
他看着面前这灵力薄弱的魂魄，那虚弱的残影，就好像迦叶反手一挥便会瞬间魂飞魄散一样。
到灵山者可成佛尊，这一句令无数世间人纷纷奔袭而往，可身在灵山者，却生逃离之心；
无论是那日他以为是入了魔道的地藏，还是今天不肯下抉择的金蝉子，灵山与他二人来说，比修罗地狱更为不堪。
「原来，你真的是菩萨。」
琴晴朝他笑着，其颜不染一丝伤痛，其音如晴风过境，掠在金蝉子的心上，抚平着他泣血的伤痕。
“你活够了吗？”
「啊？」
“这一世，你觉得，你活够了吗？”
「啊......够了。」
琴晴痴痴望着他，这些日子有他纵容自己的小脾气，最后还能死在他怀中，试问世上有几个女子能有她这福分；
她觉得是够了，她懂知足而乐。
可金蝉子却觉得不够，若是这辈子不与她牵连上，想必凭她这坚韧的性子，至少还有几十年光景可活。
如今却因为遇上了自己，命丧妖手，他还无能为力。
伏羲说的因果轮回，到底是什么？
该有什么样的因，才能种下此世不得善终的恶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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