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无缰咬紧牙关，这一次不等顾空提醒，就自觉的运转吐纳法，三十个呼吸以后，体内的紊乱的气机也平稳下来，只是疼痛依旧。
顾空看着少年硬撑着想要爬起来，只是手刚撑起身子又瘫软下去，躺在地上大喘气，尝试了几次，还是爬不起来，干脆破罐子破摔，躺在地上不动，心想老子起不来了，你打死我算了。
顾空没再继续下手，转身走向屋内，留下一句话，“今天就到这里。”
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屋外动静的江月，听到顾空这句话，立马急匆匆就跑了出来，和顾空擦身而过，径直跑到柴无缰身边。
顾空见江月这做派，就知道她对他今次的下重手颇有怨言，也不在意。
少女想要把柴无缰扶起来，轻轻一碰，柴无缰就喊疼，急得江月眼泪直打转，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在白书生的帮助下，两人搀扶着凄惨的少年，帮忙脱了衣服，只余一条短裤，少年常年山里上蹿下跳，肤色早已被晒成古铜色，身材精瘦，有几分力量之感。
柴无缰被小心翼翼地放进装着药汤的大木桶里，浸泡在药汤里，被温热的药汤一刺激，只觉得浑身舒坦，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精神恢复了一点，勉强睁开双眼，视线里是江月的泪眼迷蒙，神情藏不住的伤心难过。
“月儿，你怎么哭了，无缰哥哥还好着呢？”柴无缰挤出一个笑脸，小声地说道。
“无缰哥哥，有多疼？”江月想知道他遭受了多少痛苦，她知道他一定疼，所以没有问疼不疼。
白书生又提了一桶药汤进来，刚好听到江月的问题，出言宽慰着江月，“月儿，放心吧，老师出手很有分寸，师弟遭受的疼痛不会持续很久的，药汤这么一泡，他很快就会没事的。”
一边把药汤倒进大木桶，一边对柴无缰说，“师弟啊，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不会白吃苦头的，很快就能体会其中益处，老师也是为你好，你忍忍，体谅体谅老师的用心良苦。”白书生一脸苦口婆心，那表情，就像媳妇受了婆婆的气，他这个当丈夫的好言相劝。
江月气呼呼地说：“顾先生就是个坏人，明明就是小气，以前也没这样揍无缰哥哥。我看他就是在生气无缰哥哥迟到了，下重手欺负他，大人欺负小孩，一点都没风度。”
柴无缰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心里把顾空骂了无数遍，只觉得他把自己的心志和筋骨都折磨得又苦又劳。
不过嘴上却不敢说，担心又被顾面瘫惦记上，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该拍马屁时还得拍马屁，于是略微提高声调，反而训起江月来，“月儿，不许你这么说长辈。白师兄说的没错，顾先生是为我好，才替我打熬筋骨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会有错的。”
江月不服气，还想挤兑顾空几句，见柴无缰对她挤眉弄眼，努努嘴示意顾面瘫就在隔壁屋里，江月才不多说，不过见他精神尚可，也放下心来了，不过还是一脸生气。
白书生劝道：“月儿，你别生气，老师出手也不多的，就一指之力和两掌而已，想我以前……”白书生好像是想起什么了经年往事，正想拿自己当做典型事例劝慰少女，可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
柴无缰听白书生这么一说，觉得甚是没面子，白书生言外之意就是，才一指两掌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书生的性情，柴无缰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知他是温良谦逊的读书人，不喜说大话，看白书生平和的神情，的确是真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联想到他是顾空的弟子，这样的修炼应该有过经验，不由心生佩服，敢情他也可挨了顾面瘫的不少毒打，一回想起那种痛苦，柴无缰就牙疼不已，实非常人所能承受。
一念至此，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书生看似弱不禁风，实则生猛无比，不可小觑啊。犹豫着要不要说几句话拍拍马屁，抱抱大腿，以后多个人罩着。
江月没有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此时一心挂念柴无缰的伤势，关心地问：“无缰哥哥，你现在感觉怎样，好些了吗？”
柴无缰仔细感受一下身体机能，略微讶异，身体的疼痛感消散得好快，不仅如此，还有股热力在丹田形成，散发到四肢，力量似乎有所增长，不由点点头，“感觉好多了，除了双脚还疼外，顾先生击打的部位，都感觉不到疼痛了，今天的药效真好。”
“这一次的药汤是用新药方配的。”江月松了一口气，解释了一句，然后一脸崇拜地看向白书生，“白师兄，你真厉害。”
江月说的并非是客气话，而是真心实意的崇拜，眼前的这个青年，不仅博学多才，见过识广，在药道上的造诣，在江月所认识的人里面，除了父亲江直，再没有人比他厉害了，当初白书生听说她选修了药学，就善意地说有机会可以交流药理，共同进步，可实际上，一直都是他在指点她药理知识的，在他这里，她学到了很多新的药理知识。
此外，他居然还能在音律给予她建议，让她受益匪浅，感觉他好像什么都会的感觉。
对于江月而言，白书生不仅仅像个大哥哥一样关照她，还像个春风般的老师，教会了她不少东西。
白书生被江月崇拜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摆摆手，谦虚地应道：“没什么的，我就是空暇时间，多看了几本书而已。”
“明明就很厉害，还什么都会。”
“只是略通一二而已，谈不上厉害。”
柴无缰插话，试探性地道：“白师兄，你武学也很厉害吗？”
白书生认真地想了想，一脸真诚地说：“约莫是一般般吧。”
柴无缰刨根问底地追问道：“学宫有个武学榜，师兄你排名第几？”
白书生摇头道：“不曾上榜。”
柴无缰之所以追问白书生的武学造诣，其实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经常听江月夸奖白师兄有多厉害，说在教她药学音律的时候，白师兄总能用最简洁的语言，解开她最困惑的问题，大有拔开云雾见月明之感，所以他对白书生的武学也有几分好奇。
此时又听江月夸奖，柴无缰灵感一闪，要是白书生在武学方面也有深厚造诣，那可以请求顾面瘫，让白师兄和自己对练，那自己就可以少吃苦头了，少年都被自己聪明到了，心里计算着有多少可能性。
这一次被顾面瘫收拾得不轻，虽然身体的疼痛消散了，可心里的阴影面积却扩大了，加上顾面瘫那千年寒冰的表情，实在受不了。
柴无缰正想多问几句，恰好此时顾空推门而入，少年见到他一副面瘫的表情，立马噤若寒蝉，恨不得把头也缩进药汤里。
白书生行了一礼，恭敬地唤了一声，“老师。”
江月哼了一声，故意扭过头不去看他，她还生气着呢。柴无缰心中顿时对江月产生了敬仰之情，那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少年暗赞这丫头胆子真肥，这么不给顾面瘫面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少年不止一次吐槽，顾面瘫真是偏心，收拾他是干脆利落，可对江月的忍让，哪怕没有多过表现出来，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少年悲哀的发现，还是女儿身好啊，到哪里都吃香，江月这丫头，在这里的地位可比他高多了，白书生不遗余力的指点她，连铁石心肠的顾面瘫都对她偏爱得很。
“可以回去了，明天继续。”顾空进来看了看柴无缰一眼，声音毫无起伏地撂下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去。
柴无缰等顾空出屋，哀叹一声，一下子就把头沉到药汤里，水面咕噜咕噜的冒泡。
天呐，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还是淹死我算了。
当然，说淹死肯定不是真的想死，只是表达一种心情的沉重程度而已。
少年都有点后悔听从老师的建议，来稷下学宫就不该找顾面瘫，假若老老实实的去武学宫好好修炼，哪里会像现在，这一天天，挨揍挨得凄凉，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说白了就是被虐。
“无缰哥哥，你快起来。”江月把柴无缰捞起来，着急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柴无缰露出水面，长吐一口气，举起拳头给自己打气，不就是挨揍吗，小爷皮紧，不怕。
“我没事，我们这就回去。”柴无缰宽慰一声，“月儿、白师兄，你们先出去，我穿衣服。”
江月哦了一声，乖巧的和白书生走出屋外，心道又不是没看过，一想到这里，小脸微红，安慰自己说自己是个医生，要淡然处之。
白书生注意到江月的脸色，关心问道：“月儿，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发红。”dJ酷)匠R/网首k发0C
“没事没事，刚才被火熏到的。”江月急忙掩饰。
“哦。”白书生不疑有他，出门顺手把门拉上。
没过多久，柴无缰收拾好就出门了，走路的时候脚还略拐，江月赶紧扶他。
白书生从怀里掏出一小罐，解释了一句，“这次的药汤作用主要针对老师的掌力所配制，你的脚是自己踢伤，只是简单的外伤，你把这个药油拿回去擦一下，很快就好了。”
柴无缰答应一声，在江月的搀扶下，缓慢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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