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柴无缰登上三层楼之后,冷凝雪也挑战了九十九胜的对手,不出意外,她也轻松胜出。
由于黄花闺女与出场带风的男人有过势均力敌的搏斗,有柴无缰这匹黑到爆炸的黑马“坑钱”在前,冷凝雪成为胜出的大热门。
“唉,可惜了,你的赔率是二赔一,我赢的有点少啊。”柴无缰遗憾地说。
“那你不早说。”冷凝雪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大口吃着肉,含糊道,“你早说的话,你下注在那个石头侠身上,他的赔率一赔一,我可以打假赛让你赢嘛。”
“你把肉吞了再说话,别把肉末子喷到我脸上。”柴无缰一脸嫌弃,“再说了,就你这暴脾气,头脑一发热一拳打死人的家伙,哪里会顾得到我输钱还是赢钱。就说今天,那个石头侠不就是说了一句你长得真男人,你就把人家打个半死。”
冷凝雪手背随意抹了一嘴油腻,一拍桌子,大喝道:“小混蛋,你还提这茬,是不是想吃老娘一记拳头。”
柴无缰翻了翻白眼,“你这样会很容易得罪人的。”
冷凝雪嗤笑道:“谁更容易得罪人?你得罪的人比我更多,知道有多少人嚷着打死你吗?”
柴无缰无辜说道:“那能怪我吗?难不成他们希望我输,我就得输给他们看吗?这没道理的。”
冷凝雪说道:“这世道本来就不讲道理,哪来那么多牢骚。”
柴无缰说道:“屁啊,就因为太多人不讲道理,所以才有了世道不讲道理。”
白书生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书,没有参与这两人的聊天,直到听到冷凝雪的这句话,合上书,认真问道:“冷姑娘,在你眼中,道理为何物?”
“道理就是,不和读书人讲道理。”冷凝雪讥笑道,“你们读书人做事说话婆婆妈妈,一点都不爽利,动不动就讲道理。遇不平事,一拳砸过去就是了,谁还弯弯绕绕想那么多东西。”
白书生笑着说道:“世间诸事,并非都是黑白分明、是非清晰的,在黑与白之间,还有灰色地带,在是与非之间,还有人情世故掺杂。一拳打杀,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遇到事情,多想想,总是好的。”
冷凝雪一脸头疼,说道:“行了行了,烦了你们读书人了,简简单单的事,经过你们一折腾,就变得我都想不通了,所以我才不爱读书,一读书就脑袋疼。”
柴无缰给她递了一只鸡腿,笑道:“吃的你,不爱讲道理就说,别动不动就拿读书人说事,说的你好像很了解读书人似的。”
冷凝雪接过鸡腿又放下,正色道:“我见过的读书人,大多是只会夸夸其谈的虚伪之徒,他们把自己说得慷慨激昂,正义凛然,可一有危险,跑得比兔子还快,刀剑加身,弯腰跪地,那都不叫事,什么狗屁读书人的尊严,统统忘记了,为了活命,什么恶心人的嘴脸都摆得出来。除了会说,什么都不会。”看J正}\版n《章,f节上$酷匠√网…0《V
冷凝雪见过的人,能不让她生气的,寥寥无几,所以她对这个世道很生气,别看她老是被柴无缰气得跳脚,实际上也没有真的生气。
曾经她有一个好友,爱上了一个读书人,后来两人结伴游山玩水,可是却遭遇到了强盗。
读书人为了活命,跪地求饶不说,这本是人之常情,无人可以多加指责,然而,禽兽不如的是,读书人居然为了讨强盗的欢心,祈求一活,竟然说出了一些恶毒的方法,教强盗怎么折磨自己的心上人。
当时冷凝雪暗中保护着好友,就躲在一旁看着读书人的这副嘴脸,最后实在忍不住沸腾的杀意,也不忍心看到好友奔溃的神情。
于是站了出来,出手狠辣无情,眨眼就把强盗屠个干净,血迹斑斑。
只留下了那个瑟瑟发抖跪地磕头的读书人,然后转过脸看了好友一眼,她本想问一声,“杀不杀?”
她没有问出口,干脆利落,就一拳把读书人的头颅给轰碎了,带着双目无神的好友离开,好友失了魂似的,来来去去就只有一句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然后她抽了好友一巴掌,好友被她打出了血丝,才回了神,笑了笑,说了一声,“凝雪,我没事。”
可冷凝雪哪里看不出来,好友受的伤,是心伤,最后抑郁成疾,留下了“读书人最是负心人”的遗言,就撒手而去,她清楚好友是在告诫她,不要对读书人动情,也不要嫁给读书人。
冷凝雪知道自己丑,像个男人,活法也像个粗糙的汉子,也没有想过这辈子会找个人嫁了,更别说找个读书人了。
但她对读书人的看不起,是打心里产生的,遇到读书人,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要是遇到的读书人属于负心人系列的,二话不说,一拳轰死,要是不死就再轰一拳。
要不是看在柴无缰的份上,冷凝雪哪里会给白书生好脸色,至于柴无缰,怎么看都不像个读书人,反而像个小痞子,很对她胃口的小痞子。
出乎冷凝雪的意料,白书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并没有选择争辩,也没有选择为读书人说好话之类的,只是继续看自己的书。
这样一来,反而弄得冷凝雪不习惯了,不由问道:“书呆子,我这么说读书人,你没有什么想反驳的吗?”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你是读书人吧。”
白书生抬起头,看了冷凝雪一眼,这一眼看得冷凝雪有点心虚,好像这一眼就足够反驳她所说的所有话一眼。
不料白书生却说:“其实,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读书人就是有各种糟糕,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读书人,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却做了那么多的龌龊事。”
白书生摇摇头,叹了口气,起身戴上面具,出了门。
柴无缰和冷凝雪望着他走,离开的背影,有些悲伤,有些萧索,还有些孤独。
冷凝雪试探性地问:“你师兄没病吧?”
柴无缰沉默片刻,说道:“师兄是真正的读书人,所以才有读书人最对读书人失望的情结吧。”
冷凝雪狠狠地啃了一口鸡腿,理所当然地说:“不懂。”
柴无缰没好气地说:“真没文化,连句简单的话也不懂。”
冷凝雪大怒道:“不是听不懂你说的这话,是不懂你说的这逻辑。”
柴无缰刚想解释,转念一想,又说道:“解释了你也不懂,省点口水吧。”
冷凝雪大喝一声,“吃老娘一拳。”
一拳轰出,无风而拳意重,空气中荡起丝丝缕缕的无形涟漪,柴无缰目露异色,稳坐不动,轻飘飘推出一掌,触及拳头时,轻轻振腕,将迎面而来拳意驱散而去,一掌一拳的相碰,既是波澜不起。
可下一刹那,两人端坐的凳子,炸裂四散。
冷凝雪手掌按桌,身体旋转,一脚横扫过去,去势依旧无风,却给人稳重厚实之感,柴无缰身体向后仰去,若落叶飘飞,乘风而动,手掌拨地,身如燕掠,滑了出去,站起来笑着看冷凝雪,目光挑衅,就是在说,你就是打不着。
冷凝雪也没有再出手,赞道:“好小子,有点长进嘛。”
她看得出来,现在柴无缰硬接她的拳头,显得挥洒自如,颇有余力。本来以为自己的拳法有些长进了,没想到这小子的长进更多。
冷凝雪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拳法,精髓在一个“怒”字,她对柴无缰没有这种怒意,自然无法发挥出怒莲金刚拳的真正威力。
柴无缰嘚瑟地说:“那是,我是天才嘛。”
冷凝雪呸一声,“臭不要脸。天才要让别人说才有说服力,哪有自己说自己的。”
柴无缰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谁说都一样,我是天才,我骄傲了吗?”
冷凝雪讥讽道:“你是我见过最厚脸皮的人,没有之一。”
柴无缰全盘笑纳,朋友之间,不是场面上的客气,而是相互挤兑,相互损人,颇为快意。
他喜欢这样的快意,也喜欢这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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