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穿成纨绔娶妻难 > 第51章 第 55 章
    宋聊聊病大好的时候,陇曲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那夜用完晚饭后,她回到房内作谱,上次阮堂演亲手给她做了把琵琶,她便想着也为他作一首曲子,一个只给他弹的曲子。

    外面廊下早早就掌了灯,突地有人叩门,三白伸进来一个脑袋,笑眯眯道:“小姐,姑爷让你出去一趟。”说着谨遵阮堂演的吩咐,一定要让宋聊聊披着狐裘才能出门,一场大病过后,他怕了。

    宋聊聊有些疑惑,边往外走,边问道:“他在哪里?你们在做什么,竟然还瞒着我。”

    三白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宋聊聊便越发疑惑,等到了后廊,看着廊下挂满了纱灯,将廊内照的恍若白昼,那些纱灯上还描着花草鱼虫,最大的那个纱灯上,隐隐约约可以瞧见描的是两个人,她走近一看,发现纱灯上画的是一男一女,一个是她,一个是阮堂演。

    一笔一笔,栩栩如生,一眼就知道是费了大工夫的。

    夜里有风,风中夹雪,雪花缠着满廊的风铃,玉石相击,是极好听的调子。

    阮堂演自长廊的那头走来,手中也提着一个纱灯,纱灯上也描着他们二人的小像,不是寻常着装,两人都穿红衣,是当日大婚时候的情景。烛火映着上面的人影,像上的人忽明忽暗,随着那人的步调,就好像活过来了似的。

    宋聊聊看着这满廊的风铃与纱灯,鼻子酸涩,哑声道:“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我就知道五昭是装不住话的。”阮堂演摸摸鼻子,“自从你嫁给我之后,我还没有给你准备过什么惊喜,聊聊,你会不会觉得俗气?”

    宋聊聊捧着花灯看着上面的人影,蹙眉答非所问,道:“当日大婚,我是这个表情吗?”画上的人满面娇羞,眉开眼笑,是极为欢喜的样子,可是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她心中有事,并不曾为其展露半分笑颜。

    “不是。”阮堂演道,“但这是我想看到的你的样子呀,成亲这样的大喜日子,你本该像天底下所有嫁给心爱之人的女子一样开心的。”

    宋聊聊抬眼看他,许久唇角荡出一个艳艳的笑来,眉眼弯弯,她问:“是这样吗?”

    那一笑真真是眉颦春山,眼蹙秋水,漂亮极了,比廊前的梅花还要艳丽几分。

    阮堂演看呆了,许久点头道:“是,我原以为掀开盖头之后,看到的就应该是这样的你,好可惜,”他伸手抚上她的眉眼,低低叹道,“那时你看着好难过,我几乎开始后悔将你急急娶进门来了。”

    他知道她在为谁难过。

    是为了他。

    可是他却连张口告诉她,自己是许燕山都做不到,他的灵魂被困在这个叫阮堂演的躯壳之中,是活着,也是死了。

    宋聊聊问:“那你现在还后悔娶我吗?”

    灯火之下,她的面容变得朦胧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一如往常的清亮澄澈,那是一双没有见过肮脏与杀戮的眼睛,如果可以,阮堂演想,这一辈子,他就要她单纯而热烈的活着。

    阮堂演勾着唇角道:“说来是有些后悔的。”

    宋聊聊脸色蓦然一沉,刚要开口,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头顶有人轻声开口道:“后悔怎么不早点娶了你呢。”早在他还没有死的时候,他就应该娶了她的呀。

    听闻此言,宋聊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咧嘴笑了开来,是如春风一般清爽的笑意。然后她在他怀里抬头,阮堂演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她在那人奇怪的目光下,踮起脚尖,轻轻亲吻了阮堂演的唇角。

    那并不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亲吻他人,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十六岁时,她曾趁着许燕山在阳光底下午睡时,偷偷吻过他的额头,倾注着少女的爱慕与羞怯,如果知道有一天她会早早的失去那个人,她一定会顶顶大胆,顶顶不要脸的吻他,嫁给他。

    此时她也是羞涩的,想要退下来时,腰上的手却猛然往上一提,温热的唇便压了下来,然后,他们接了一个生涩绵长而毫无欲念的吻,漫天的夜雪,廊下的风铃,无数的纱灯都成了陪衬。

    五昭和三白一直站在暗处看着,直到看见两人接吻,方才尴尬的左看看右看看,可阮观澜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先是啊了一声,又问道:“三叔和叔母在干嘛!”

    我的亲娘哎。

    五昭被吓了一跳,一手捂着阮观澜的眼睛,一手捂着他的嘴巴,将人硬给拖走了,口里还嚷着:“小孩子不能看。”

    

    距离年节还有半月时,远方突地传来太子与阮堂云遇险的消息。

    阮堂云与太子当日离开陇曲去往灾地之时,隐瞒了身份,是以百姓之身深入灾民之中,结果在与灾民交谈之中,知道某地官员虽是按照圣旨行事,但给出的条件十分苛刻,可以为其租赁土地种植,但种出的粮食全部都得交给官府,再统一分配。

    如此下去,跟之前的赈灾粮有何差别?官府给多少就多少,照样还是要饿肚子的。百姓们抗议过,被官兵以暴力手段压制,再无人敢言。

    阮堂云勃然大怒,当即要写折子送回京都,呈到御前,结果折子还未送出城,那人就被截杀了。阮堂元身份泄露,当地官员新仇加旧恨一起涌了上来,在他们要启程离开南地时,在路上埋伏了杀手。

    他们并不知道太子陈元竹也在里面,在混战之中得此消息,但已经无挽回余地,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将一行人尽数斩尽杀绝,永绝后患。

    官员虽怕极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若不下狠手,他日等太子回了宫,他们家中老老小小都绝对生还可能,遂,拼尽全力截杀太子与阮堂云。此次出京,他们本就低调行事,带来的侍卫不过十余人,想要毫发无伤的从重重包围中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二人虽在亲信护卫之中,逃了出来,可后有追兵,且阮堂云替太子挡了狠厉一刀,逃生之路愈显艰难,二人逃至下宛一带,阮堂云终究支撑不下去了,虚弱劝道:“殿下走吧,不要再管微臣了,微臣死不足惜,可殿下是大夜的将来。”

    太子带着他在马上奋力而行,厉声道:“休得胡言!你我都得活着回到云仓,你别忘了,你家中父母还等着你,唐鱼还等着你!”

    冬夜的风呼啸而至,如锋利的匕首割过阮堂云脸上的肌肤,身后的马蹄声如催命符,带来的人早已死了个干净,最后的两名亲信也为了他们能够逃出来,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此时,太子后背已被划了一刀,前面就是冬城,只要有人再拖一会,太子就能进城,援兵就会到。现在,只有阮堂云,他是能救太子的唯一希望。

    他紧紧握着刀,回身对太子道:“前面就是冬城,太子若要微臣活命,就不要回头!”说完他猛然侧身往地上一跃,翻身滚落在地,太子一惊,“堂云!”

    阮堂云持刀而立,不曾回头:“走!”

    身后截杀之人很快就至,见只有阮堂云孤身一人站在夜色之中,干净白衣早已不复往昔颜色,后有一人驱马而出,居高临下,讥笑道:“原以为太子与大人交情深厚,可在生死之前,也不过尔尔。”

    阮堂云见他并没有想要立刻就要他命的意图,于是盘腿而坐,并不是因为他在此时的危难之中还要继续做那个清高的阮大人,而是因为他必须坐下来,先缓一口气,否则他支撑不下去了。

    但殊不知这样的他显得愈加很不将在场的人放在眼里,仿佛在家中与旧友闲话,他微微仰着头颅,神情淡漠,开口问道:“堂云心中有惑,还请林大人解惑。”

    “……你且说来听听。”

    “林大人之过,不至累及父母妻儿,何故要冒着赔上全府上下,上百条人命的风险,也要断我生路?”

    “阮大人问得好。”林海潮眼中竟带有几分欣赏意味,淡淡回道,“要你命的人不是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阮大人可能不知,我这人生来十分谨慎,对于这样关乎我身家性命的秘密,我一向只说给死人听的。”

    “你就这么确定我今夜一定会死?”

    林海潮笑了,“困兽之斗而已,阮大人莫非还以为自己能逃出去?”

    “你是右相许檐的人?”他突然急转话头问道。

    “你……”林海潮脸色一变,厉声道,“阮大人可知人要是太聪明了,并非好事,比如今夜,你若是愚笨一些,我或许还能放过你一命,但是现在你却是不得不死了!”

    阮堂云抬眼望着他,却突然放声大笑,他真的是很少笑的人,就算笑得时候也是淡淡的,此时却笑得很豪气,甚至因为太过用力,撕扯到伤口,他又咳了起来,吐了口血,林海潮冷声质问:“你笑什么?”

    “我笑大人表现的太明显,倒反而告诉我,你们绝对不是受许相指使了。”他擦了擦唇角的鲜血,撑着刀站起来,“不是许相,那么就很好猜了是不是?”他一连说了几个名字,林海潮都没有答话。

    他说的都是可能对他下手的人,但如果都不是,他问道:“所以,你们这一行的目标其实是太子?”

    “阮大人呀。”林海潮顾左右而言他,驱马上前几步,垂眼笑问:“你既然想到了,那么此时阮大人现在最该关心的问题不应该是,为何我明知你在故意拖延时间,却还是将大批人马停在此处,而不去追那位太子殿下吗?”

    阮堂云脸色终于变了,“冬城也有你的人?”

    “你不觉得你知道的太迟了吗?”

    “不到最后一步,怎么就知道迟了呢?”阮堂云持刀,面容冷厉,隐隐有肃杀之气,不似朝堂之上风轻云淡的御史中丞。

    林海潮扬手,语调温柔而残忍,一字一句,势在必得,“你说的最后一步就在此刻,阮大人黄泉路上好走!”话落,身后已有人一跃而上,风声呼啸,树林之中血腥浓稠腥涩,惨叫声此起彼伏。

    “什么人?!”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