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和十八年冬,东胡及西戎诸国突然来犯,建威大将军身受重伤,徐国边关告急,其子代父出征。
建和二十一年夏,骠骑将军大败东胡,收服楼兰、乌孙、呼揭等国,班师回朝。
襄怿城,定安街的一处茶坊里,早已座无虚席,观者如堵。来晚的人,寻不到坐席,只好在后面站着,眼巴巴地看着前头的说书人。
“我就说嘛,今天人肯定很多,幸好我们早到,要不然就只能站着了。”穆弦羽拿起桌上的茶杯,咕噜咕噜喝光杯子里的茶水,用手一抹嘴巴,兴奋地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少年将军回朝受赏,今天就会到襄怿城。他要是回朝觐见皇上,肯定会经过定安街,我们等会儿就能见到传说中英勇神武、百战百胜的少年将军了。”
穆弦羽的父亲穆武是左中郎将,随军在外征战,立下战功,此次带领着部下随骠骑将军一起回朝受赏。
“真的吗?”江映婳眼睛瞬间一亮,激动得脸颊通红。
穆弦羽拍拍胸膛,信心满满地说道:“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旁边的人听见她们的谈话,都激动地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一个传一个,茶坊瞬间热闹起来。
说书人高高举起惊堂木,重重落下,啪的一声响,茶坊顿时恢复安静。大家紧紧盯着说书人,唯恐听漏一个字。
“各位客官,且坐且听。闲话少叙,书接上回,请听小老儿一一道来。”说书人捋了捋胡子,摇头摆脑地开始说起来,“话说,东胡人狡诈,使计引诱骠骑将军深入大漠。骠骑将军率一千骑兵抗敌,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军面不改色,手持一杆梅花枪,拦拿扎劈崩点穿缠拨;手下招式变幻莫测,力贯枪尖;梅花枪上下翻飞,势如游龙;骠骑将军一跃而起,于数千敌军中直取敌军将领首级。”
说书人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折扇舞动。扇子仿若变成一杆锋利的梅花枪,上下快速翻飞。看客们看得紧张不已,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到听到骠骑将军将敌军将领斩杀,众人心头上的大石方才落地。
江映婳双手紧握,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说书人,期待又紧张地等着下面的故事。虽然她已经知道骠骑将军胜利的消息,但听说书人讲起当时的战况,心里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舞罢,说书人放下扇子,深呼吸一口气,慷慨激昂地继续说道:“至此,我军士气大振,众将士奋勇杀敌,最终斩敌三千多人······东胡惨败,弃漠南,退回漠北深处。而那西戎诸国,听了骠骑将军的威名,莫不战战兢兢,臣服我国。‘长枪破骄虏,威声雄雷震。东胡不敢敌,相呼归去来。’说的便是正班师回朝的骠骑将军,人称少年将军······”
“骠骑将军回朝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茶坊里听书的人一哄而散,有的跑到街上,有的跑到窗边,都神情激动地盯着街道尽头。
“哎,小老儿还没说完呢。”说书人挥了挥手,见没人理睬他,便急忙收拾好东西,快步走到街上,往人群中挤去,努力占个好位置。
“映婳,快过来。”穆弦羽身手敏捷,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愣是拽着江映婳挤到窗边。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江映婳伸长脖子往外面看,紧紧抓住穆弦羽的手,心脏怦怦直跳。
街道尽头,一队秩序井然的军队正整齐划一地向这边走来。
街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茶坊酒肆的窗边也站满了人群。
军队一点一点地向这边靠近,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为首之人坐在骏马上,率着队伍缓缓而来。
他正是威名远播的徐国将领——被誉为战神的段凌涯,年方十八,便受封骠骑将军,从一品,品级仅在其父建威大将军之下。因其年少便战功赫赫,无一败绩,故民间喜称其为少年将军。
队伍近了,更近了。
将士们表情肃穆,眼睛直视前方,丝毫未受两旁激动的人群影响,依旧整齐有序地向前走着,气势磅礴,威武雄壮。
江映婳眼里只有她心中的战神——少年将军。
段凌涯身穿黄金兽面锁子甲,胸前抱着花翎凤翅兜鍪,腰间配着利剑,右手握着梅花枪,背脊直挺,气宇轩昂,身上散发着一丝收敛过后的煞气,那是多年的征战生涯历练出来的气质,宛如出鞘的利剑,锋不可当。
围观的百姓兴奋地交头接耳;姑娘们更是激动得脸色绯红,大着胆子直视英姿勃发的少年,忽而又快速地收回视线,羞红双颊。
束发少年,意气风发。
这是日后江映婳想起见到段凌涯的第一眼时,脑海里浮现的画面。
“果然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气势逼人,非常人能及,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像他一样厉害的将军就好了。”穆弦羽既兴奋又羡慕。
“你说这骠骑将军,其父是建威大将军,其姐是极受荣宠的皇贵妃,他自己年纪轻轻就功绩累累,也不知哪家女子有幸能嫁予他。”旁边一个女子突然说道,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期待。
“要我说,骠骑将军为国征战多年,立下汗马功劳,此次回朝受赏,皇上说不定会为将军指婚,其妻必定是与他门当户对之人,寻常官家女子只怕无望,更不要说寻常百姓之女了。你们呀,就别多想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缓缓说道,他深邃的双眼炯炯有神,流露出智慧的目光,嘴边挂着亲切的笑意,没有丝毫轻视她们的意思。
那三个女子皆穿着粗布麻衫,一看就是家境清贫之女,此时听了男子的话,皆神色窘迫,慌忙相携离去。
门当户对,只怕是皇族之女或丞相之女方才有资格吧。
“你说皇上真的会给将军指婚吗?”江映婳的声音闷闷的。一想到他将要娶其他女子,她的心里就感到一阵酸涩。
“什么?”穆弦羽正想象着自己上阵杀敌的快意,没有听清江映婳的话。
“我说他······”正当江映婳再次看向段凌涯时,他似有所感,朝她看了过来,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江映婳惊得呆住了。
午后的阳光灿烂辉煌,却不及眸中的他耀眼夺目。
那是怎样一个人啊。他的唇若涂朱,眼若流星,面如冠玉,棱角分明,眉宇间透着丝丝英气,好一个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郎。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一马一少年,便成了江映婳眼中的天地。
段凌涯勾了勾唇角,收回视线,继续骑着马向前走,顷刻间就走出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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