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偌大的书桌旁坐着一个男人,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因的天热,只披了一件外衫,裸露在空气下的肌肉若隐若现,衬得身材越发的魁梧。这时正俯首看着公文,在他下首站着他的幕僚徐康。
徐康的父辈倒是文官,只是他自小不爱那诗书文理,只喜舞蹈弄枪,便想着一心要保家卫国,奈何他父亲最是瞧不起那莽撞的武将,无奈之下只好偷偷的去应证。
在第一次与南蛮人交手之中,因武异不精差点命丧他人之手,多亏了当时一个小头目相救,才得以生存。
而当时的小头目却成了如今赫赫有名的祈连成祈大将军,当今天子眼前的红人。
当时两人也是一路浴血而战,情谊自是不必说。
如今两人却是私下里商量着。
只因当今天子已到不惑之年,而朝堂上,因为立嗣之事争得沸沸扬扬,如今呼啸声最大的除了三皇子就是二皇子。前段时间在二皇子管辖的岭南地区发生的地龙翻身,因救治不及时,死伤无数,当今圣上本就震怒,再加上三皇子在一旁煽风点火,一怒之下便收回了封地。
现如今内忧外患,外有蛮人在边境虎视眈眈,内有太子之位还未商定,引得朝堂之上动荡不安。
原先与病逝的先太子一母同胞的二皇子呼浩生最高,且不说长幼递续,那些先前太子幕下的文僚也都投了二皇子门下,只因那二皇子最是优柔寡断,有些原本立场坚定的人都开始动摇了,而他们这些一路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武将,个个性情耿直豪爽,最是看不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
为此一直没有表明立场。
当下那三皇子虽不敢明目张胆的贿赂巴结,倒是听说只送了绝代美人儿。
在这官场之中,倒是有不少人把美人儿相互赠送的,只是一个供人欣赏与消遣的玩意儿,倒引不起人注意。
但却是三皇子抛来的一个橄榄枝。虽说只是试了试水,但若拒绝就是硬生生打了三皇子的脸。
皇家的脸面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的?
徐康正暗自想着,半天却不见祈将军吱声儿。
不由问道:“那女人你可想好如何安置?”若是许她一个妾室之位,倒是像召告世人他承了情,若是随手就此打发了,又打了皇家的脸。
“就这点事,还能让你思虑到这个时辰?”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了几丝沙哑。
听着就像饱经风霜的人正在品着一杯醇香的烈酒。
含着慵懒,又显得云淡风轻。
“既如此,就接进府里,横竖不少那一口粮食。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了,给他配个管事就好。”
“将军这招倒是高明,倘若那女子不愿意如何,就怕她见惯了富贵繁华,若是死缠烂打,反倒是惹了一身的腥。?”
“那就许她银钱千两,土地百亩,赎了身契脱了奴籍,改成良民。”
在大蜀国,入了奴籍、贱籍之人,便是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其子子孙孙不得入壮、科考。就算打死,也是主家一句话的事儿。
倘若能拖了奴籍,是那平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眼前这人,又岂非是平常人。
而顾青,被一顶小轿儿从偏门儿送进了将军府,除了几件换洗衣裳,几件首饰,就无其他。
甚是清淡素雅。
她的心里却是波涛汹涌,翻个不停。未曾想,命运给她开了个这般大的玩笑。
兜兜转转,转到那人跟前。
只是今非昔比,如今她的身份与那人却是云泥之差。
就像是从尘埃里开出了花。
除了仰望,仍是仰望。
将军府里也无人苛待,住的地方虽然算不上多富丽堂皇,但也与她身份匹配,配了几个丫鬟,照顾她衣食住行。
怕是上面刻意交代过。
顾青也旁敲侧击的打听如今这将军府里的状况。
当她得知将军的夫人,姓林名婉,是乡野出身的时候,惊得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碗。
她早该想到的。那林婉,定会如此。
她想应是那将军去寻了她吧。
只是再相见时,那林婉会不会认出是她。
顾青并没有等多久,林婉就招了丫鬟过来传她。
说是已到了节气儿,虽然将军不在府中,但是女眷也要应着景儿吃个团圆饭。
顾青听闻,就把甘菊叫到了跟前。
甘菊是这几个丫鬟中年龄最大的,最会琯发搭配一衣物儿,连那描眉画唇的手艺也是一流。
便吩咐下去,就往那富贵精巧处收拾。
如今,顾青在那富贵窝里浸泡这么几年,一举一动都透着抚媚大气,就算是穿一身粗衣布衩,也能透出几分不俗来,更何况是这些绫罗绸缎。
甘菊和玄麦瞧着那眉眼儿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主子,由衷的赞叹。
“主子,奴婢瞧着您就像那花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定能让她们眼前一亮,冠压全场。”因这府里并没有什么纷争,两个丫鬟也都单纯的不谙世事,也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树大招风。
可顾青就想着这么张扬。
她料定林婉内心定是胆小卑怯的。
一个人内心阴暗,才会使那么多的手段。
虽说是家宴,人确实不少的。
顾青到的时候却见断断续续的坐了三五桌。
有大夫人,太夫人,二房大夫人和几位公子姐儿。祈家并未分家,岂连城乃是大房大夫人所出,二房的两位哥儿也均已成亲,有了子嗣。只不过祈家的姐儿们,因年龄未到都未议亲。
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也不少人。
因祈家是草莽出身,对这些规矩也不甚看重。
虽说是不看重,但也端着架。
见顾青款款而来,太夫人便学着那富贵人家的妇人,慢悠悠的问道那姑娘是谁。
架子端的挺好,但是谱却不对。
倘若贵气不是时间的浸泡,想学却学不来的。听说那太夫人的出身也是那庄稼泥腿子,大字都不识一个。
顾青走进,行止一礼,模样儿规矩都挑不出一丝错。待抬起了头,立马让人觉得满室芳华。
单单就这么站着,不加以任何修饰,除去那衣衫锦段,也让人心驰神往。
回眸一笑百媚生,清丽脱俗。收起那眉眼间的风情,无端的显出端庄大气。
那林婉正与大夫人说着话儿,扭头便瞧见进来一女子,定睛一看,却被那绝代的样貌晃了眼。
仔细思量,就觉得有几分面熟起来。
顾青轻声细语的问了问安。
听此声音,林婉猛的一顿,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现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人。
听着那声音,瞧着那相貌,便觉得有个三五分的相似。面上就露出了一丝惊慌。
她的惊慌只是害怕于当初的真相,而不是害怕与眼前的这个人。
不过有三分像却有万万不会是。
任谁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干黄腊瘦的丫头,会成为现在如此贵气逼人。
林婉却是想也不曾想,只是瞧着碍眼。
大夫人却觉得这女子不错,说话温柔有礼,又是三皇子赏赐下来的人。与成儿做个妾,再合适不过。
谁家的将军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人?就连二房的玉哥儿、席哥儿不都纳了几个妾有几个通房们?聘个乡下泥腿子为妻就罢了,现如今连妾都不纳了,要说以前也就罢了,这个女子,模样儿,身段儿皆是不错,又是上头上下来的人,竟到如今连个名分都不曾给。也不知道他媳妇儿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善妒,不成体统。
要说这大夫人,却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出身,虽为庶女,但却是受过良好的教养,纵然嫁给了一莽夫,教养出的孩儿,却是极为出色的。
年轻的时候,她最是看不惯婆母的乡下泥腿子的一通做派。原本想着为自己的儿子,聘一位合适的妻子,最起码要识文断字懂大体。却不知为何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却为何娶了一个乡下女子为妻?虽说也是穷秀才家的闺女,认识几个字儿,但周身却笼罩着一股穷酸样,扶不上粱。
这一通饭下来,各自有各自的思量。
太夫人不喜女子面容太过较好,怕是勾引儿孙不知上进。就说成哥儿,娶的媳妇儿就不错,虽然是穷苦出身,但是懂得勤俭持家。
大夫人却是比较满意的。想着让自己的儿子纳了做妾。做母亲的总想着多一个人伺候也是好的。
夫人却总觉着碍眼,哪怕只是长得三分相似,摆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瞧着也让人碍眼。亏得昨夜夫君说了一句,若没有她的首肯,什么妾氏都不能纳入门。是去是留,还不是自个儿一句话的事儿。
几个未出嫁的姐儿倒是挺喜欢眼前的这个姑娘。
最主要的是这位姑娘身上有她们想学,却又不知道怎么学的东西。
不由得都亲近起来。
家宴过后,顾青那里就热闹了。亏得院子挺大的,容得下几个姐儿叽叽喳喳。
顾青也心生欢喜,得空的时候也交给几个姐儿刺绣什么的。
一屋子的人都处得其乐融融。
等到将军夫人林婉知晓的时候,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她未想到那女子竟有如此手段,气得让人牙痒痒。
这件事还没有解决的时候,便听的有下人来报,因门外有旧人来访,被大夫人引进了府。
所谓旧人,却是祁连城的表姨母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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