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燃的灯火很快再度熄灭,这次入窗的影子足足有十几道之多。
这个本来就不宽敞的房间瞬间变得擦肩接踵了起来,房里突然多了很多人。
这些人也是不会讲理的客人,他们入房时手中便拿着一柄柄短小锋利的匕首。这些匕首同都悄然刺向了丁弋和将军。
两人的博弈的手只有两只,每人也只能捻起两颗棋子发力。
如今,他们的棋盘太大,棋子太少,不能行成之前的杀势。
来的客人已经丝毫不屑于掩盖自己的身份了,他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独属于龙行镖局的锁子甲。
坚硬厚重的铜铁将他们的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要想杀死他们只能从他们仅仅流出两寸的额头下手。
他们有着十几个额头,也有着十几只随时可取人性命的匕首,他们每个人的额头都不会轻易地暴露给丁弋与将军,手上的匕首却纷纷对准了两人的候口。
已经成为了刺客的镖师们并没有因为之前被杀死的三人而显得有半点慌乱,他们知道只有分批进行攻掠才能让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丁弋与将军这次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想要去握住自己的刀和剑。
但是第一批匕首已经快要刺到他们的脸上了,他们就算多生出几只手臂也未必能做到拿剑后还能再出剑退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楚舜华是一个将军,他曾经面对无数洋洋洒洒的箭雨,曾一人一骑挡住过无数侵犯边境的军卒,怎么会让这几把粗鲁笨拙的匕首刺在脸上。
镖师们出手很快,但将军的反应更快。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里,丁弋与将军只能凭借着自己犹如猛兽的直觉做出反应。
所幸的是,将军的反应够快,也够准。
匕首最后没有落在两人的脸上,而是顶在了一个十分坚硬的板子上。
在最后的时刻,将军把先前下棋的棋盘掰作了两半,一半挡住了丁弋,一半挡住了自己。
这个先前被丁弋与将军用棋子扎得百孔千疮的棋盘实际上足足有着百斤之重。
这是个实实在在用磨光的巨石打造的棋盘,将军一声不坑地便将之分成了两半。
镖师们的匕首狠狠地捅在了这个巨石所磨的棋盘上,顿时变做了两半。
他们用的力道实在是太大,这个棋盘实在是太过坚硬厚重。
然后丁弋与将军握住了他们的刀与剑,刀剑卷起窗棂外射来的月光。
两人一刀一剑之间衔接得行云流水,屋内仅仅闪烁出力道锋芒便又恢复了安静。
灯火再燃,房间内的地面上只剩下红色。
将军的脸上也被染红了一半,他猛地吸了几口气,破骂道:“他娘的这血比狗屎还臭。”
丁弋回道:“那咱爷俩出去透透风吧。”
将军笑道:“好。”
话音落下,两人如同两片鸿毛般悄然从窗口飘然而出。
窗外影影绰绰。
许龙行今夜里把整个龙行镖局的人马通通召集在了这坐边城,他对丁弋身上的东西势在必得。
来的还有慕容家族的大把人手,还有那个同慕容家一样名声显赫的司徒家。
两家已经保持联姻关系有几代之久,在生意上也是互相扶持。
在这两家中有些一个十分悠久的传统,慕容家的长女和司徒家的长子都将作为家族下一代的继承者,并且成为两家世代联姻的手段。
两家家主自幼便开始修习欢合功法,也倒是拥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力。
今日慕容家家主慕容霄,司徒家主司徒南天都藏在了这座边城的某处暗室当中,他们两只老狐狸永远只会躲在暗处稍稍观察局势走向。
而带领人马来追捕丁弋和将军的则分别是两家最高的高高手,慕容离与司徒秋。
这座平日里显得萧条寂寥的边城在一夜之间变得人流攒动,这座城在这个夜里像是彻底活过来了。
“他娘的,好大的阵仗。”将军在夜空中故意把声音提的极高,像是想让城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声音。
丁弋与将军化作了两道黑影在城中无数建筑之间疯狂攒动着。
这两道孤零零的影子被城中剩下的所有人给紧紧注视着。
这座城依旧一片安静,像是只剩下了两道孤独的影子。
片刻后,高低不一的房檐间又多出了无数道攥动的人影,密密麻麻,他们像是一群在田野扑哧着翅膀的蝗虫。
不久后这群蝗虫便渐渐地跟上那两道孤单的影子。
丁弋与将军的影子越闪越快,将如群的蝗虫甩在身后。
蝗群紧跟其后,并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呈现出一种包夹之势。
无数个屋檐被追踪的人影猜得彻底地塌陷了下去,整个城中像是卷起了一阵狂风。
丁弋与将军就是被落在风眼里的人。
狂风大作,蝗群越扩越多,终于与那两道影子相遇。
丁弋与将军突然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两人气息运作到一半,突然拔剑出刀。
朦胧的夜空中,顿时落下无数道影子。
两人再度落脚,又再度运气飘上半空。
他们每一跃动,就会有不少影子从本空中跌落。
随着时间的推演,半空中的影子越来越少,地上吃疼出声的叫声越来越盛。
许龙行看着天上那两道仍然生龙活虎,不断变幻的弧线,双眼布满血丝。
“都继续快给老子上,谁捉到了那臭崽子,我赏他五十两金子。”
但已经没多少人能遵守他的号令了,会些许轻功的都是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但现在那些平时武功顶天的人物,此时大多都散了一地,个个嘴角都挂着或多或少的血丝。
丁弋与将军两人,一剑一刀,暂时把这座城中所有人的威风都压了下去。
安静的夜空中一时间只剩下了刀剑撞击所发出的清脆叮啷声与将军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他奶奶的,身子终于热和些了。”将军楚舜华在半空中不断放声大笑。
丁弋不喜欢做声,只是默默地砍下一个又一个头颅。
一个个头颅掉落在地上,掀起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这便是他一直想要的试炼,虽在生死边缘,却格外酣畅淋漓。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头落地,他对“断”之一字理解便越深了一层。
这一夜,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这一刀一剑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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