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妃
东宫出了这种恶□□件，太子听说的时候简直了。
高兴坏了。
太子发现蒋程还挺有用。
太子沉痛地送走了五个伴读兼侍读，并表示会全额赔偿医疗费精神损失费，但坚定地包庇了作案凶手蒋程同学，还把弟弟谌章绑上战车，和他一起包庇。
宋谌章：宝宝心里苦。
太子表示东宫随时欢迎新的侍读，但原来这五个还是不要勉强他们了，不要对少年的心灵进行二次伤害。
然后蒋程从东宫小透明直升东宫僚属。
蒋程觉得自从他遇见宋谌章这一路就像开挂一样。
神奇。
端泰八年春三月，陈烬彦奉诏回京。
其实定国公持节领兵，陈烬彦交接完就可以回京了。但军中无小事，总有些琐碎绊住脚，拖拖拉拉，到了一月，陈烬彦才自边关启程。
回来自然是各种封赏。
迎接传旨的人也很豪华，是大梁颜值顶峰，谢怀瑾加上梁秋延。
如果一份美色不够，那就再来一份。
本来梁秋延在鸿胪寺负责苻子扬在京的行程，后来人死了，虽说与他不相干，但这差事也算是办砸了。结果峰回路转，北燕凉了，宋承徵一天又想起梁秋延了，就把人拎到身边做了个传旨的活。
朝笙嫁给陈烬彦的小儿子，梁秋延和陈烬彦就是正经的亲戚，但谢怀瑾在前，梁秋延就退了。
谢怀瑾与谌陈烬彦并辔而行，梁秋延骑马跟在后面，听前面两人闲聊。
也没听出什么。
但梁秋延知道陈大将军啊，有问题。
陈烬彦掩饰的再好，架不住来的是谢怀瑾梁秋延。
不过梁秋延的心思不全在陈烬彦身上，他觉得谢怀瑾也怪怪的。谢怀瑾不可能看不出陈烬彦有问题，但谢怀瑾没反应。
梁秋延在马上有点晃，慢慢地想，是谢怀瑾早就知道了，还是谢怀瑾没让他看出来。
梁和收到了来自宋谌竫小朋友的生日礼物，十分欢喜，叽叽喳喳和宋承徵念叨了一晚上。
宋承徵半靠在床上，一手拿着折本，一边点头答应着梁和，一边沉吟不决。
梁和很少看到宋承徵如此为难，有点点想凑上去看一眼，但克制住了。
宋承徵啪地合上折本，一手缠绕着梁和的发丝，慢吞吞地问，“你……有没有什么讨厌又离不开的人。”
梁和想想，觉得有时候皇上就是她讨厌又离不开的人么。
梁和机智地没有说出来，偏头道，“应该……没有吧。毕竟妾离不开的人只有您，您一点也不讨厌。”
宋承徵笑了，“你啊，越来越不实诚。”
梁和往人怀里一扑，又躲过去了。
宋承徵慢慢抚着梁和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那……要是谌竫有什么离不开又讨厌的人呢？”
梁和动了动脑子，想，这是谁遇上讨厌又离不开的人了？
梁和一开始以为是宋承徵在说他自己，现在问道谌竫，梁和就觉得，也许宋承徵纠结的不是自身的事情。
宋承徵和缓但不寡断，心软却也不乏凌厉。
梁和边想边回答，“谌竫，要是谌竫的话，得看究竟有多离不开了。”
梁和自道，“你说的，大概是真的离不开吧，又真的十分讨厌的话，我觉得如果是我，应该会让谌竫自己解决的。”
宋承徵显然还在纠结，但没有与梁和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晚了，安置吧。”
梁和被宋承徵搞的这一晚上也在胡思乱想，梦里荒诞又模糊。
长春宫的灯火常常是三更熄五更明。
太子一向是勤勉的。
又有些固执。
比如固执地讨厌太子妃。
长春宫太子夫妻失和不说人尽皆知，也在乱飞的眉眼间传的有鼻子有眼。这事情宫里也略知一二，盖因长春宫在禁宫之中，什么也瞒不过皇上。
太子妃也不知道是哪里惹着太子了，要说长春宫里也没有旁的姬妾，太子醉心政务，冷落太子妃。这一开始还说的过去，可一年两年始终这样，太子妃就很摸不着头脑。
朝堂上的太子温和谦恭，春风化雨的手段像极先帝与当今临川郡王时的样子。
不说得朝野盛赞，但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提及太子，无论是为政还是德行，都当得起无亏二字。
太子在长春宫的行事也完完全全继承了宋承徵的风格。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说不给你脸就不给你脸，管你是不是太子妃。
太子妃起初没觉得问题很严重，相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太子一个月不见她，两个月不见她，宫宴，备礼，大小事宜，太子总是要见她的。
能见面就有转圜余地，太子妃名正言顺，有足够的时间打动他。
很快太子妃就发现太子不是她可以攻略的男人。
一国储君，太子的气势一直是有的，只是日常收敛着，但真的沉下脸时，太子妃是怯的。
太子妃现在最惶恐的是她根本不知道是哪里恼了太子。
自她嫁进长春宫，太子对她一直是疏离大过亲切，太子妃从以为太子天生如此，到意识到是自己不得他心意，到发现自己做什么都无法哄回他一点点。如今太子要纳蒋氏女，太子妃真的有些无措了。
太子妃最近有些绝望，因为她终于认识到，重要的不是她做什么，而是太子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
太子是不会回头的。
太子妃对着一盏残灯，忽然就明白了以前一直不懂的事情。
从前一直无法理解姑祖母的偏执，先帝是君，王皇后是臣，女子柔婉恭顺，自有千般手段去哄，做什么一定要半步不退，寸土不让，到最后颜面尽失，一败涂地的还不是自己。
太子妃觉得自己终于懂了。
因为早已退无可退。
无论是先帝还是太子，都没有给她们留下一点点的余地。
卫皇后很苦恼。
卫皇后完全无法理解太子对太子妃的冷漠。
太子八风不动，摆明了没当一回事，“母后何必忧虑呢，些许小事，累母后挂怀，是儿的不是。”
卫皇后操碎了心，“夫妻和顺，以正内帷，太子妃毕竟是太子妃。”
太子只是糊弄，“可太子妃不得儿的心意。”
太子语声轻缓含笑，“母后要委屈儿子么。”
卫皇后因问，“太子妃哪里不得你喜欢，母后让她改。”
太子不紧不慢，“哪里都不喜欢。”
卫皇后知道太子这是心意已定，这会儿不过给她面子，哄着她罢了。
卫皇后无言，半天，见太子只是垂眸饮茶，半点声色不露，一阵无力。
“你…...算了，你宫里的事，原也轮不到我多说什么。”
太子放下茶，“母后这话，儿子要请罪了。长春宫的事情，母后想管，是体贴儿子，儿只有感激。”
卫皇后看着长身玉立的太子，眉眼间风流蕴藉，有少年意气，更多的是千金之子庙堂之上锤炼出的矜贵威仪。
太子从来是出色的。
卫皇后叹息，“改日你要纳的良娣，可见过么？怎么样，还喜欢么。”
太子想了一下，小姑娘鲜活生动像三月杨柳枝头新芽。
太子笑了笑，“应该吧。”
卫皇后知道，其实无论是谌祈还是谌章，少年王侯，他们是宋承徵年少时的翻版，锦衣轻裘，陌上纵马，是一等一的天之骄子。
卫皇后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宋承徵时常会问太子政事，与之相比父子间的叙话就显得稀少。太子也早练就了一身在君臣奏对中透出脉脉温情的本事，比如宋承徵现在问起东宫属臣。
太子听出些关切之意，也顺承道，“都是父皇体贴。”
宋承徵一向知道太子通透，能在闲聊间说明白的也不必太过严肃。
但宋承徵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而太子明显一直在装傻。
“自从去岁你打发了那几个人，如今东宫属臣少见世家子弟。”
太子早算着什么时候父皇就要问到这事情，说实话，宋承徵到现在才提起，太子已经在猜父皇究竟是什么心思了。
太子应道，“世家有良才美质，当奉于父皇身前。”
宋承徵不说话，果然太子继续道，“先前几个，也是儿臣心中有愧。”
太子抬头，挺腼腆地笑了一下，“原也想着再选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候。”
宋承徵还是不说话。
太子斟酌了一下，“父皇可有什么合适的人么。”
宋承徵看太子应答如流，只觉得心累。
太子自幼时便承教君前，无论是先帝还他这个父皇，对谌祈都是看重的。但真论起来，太子受先帝影响要更深一些。
谈不上政见不合这么严重，太子为政中正平和温厚内敛，进退有度张弛有距，都是极正统的手段，仿佛没有一点少年骄纵肆意轻狂。
宋承徵有时候会觉得，也许先帝做太子时也是这个样子。
宋承徵深知事缓则圆的道理，再麻烦再棘手的事情都不能急不能慌，何况太子的问题……宋承徵很犹豫，因为宋承徵自己都不确定这到底是对是错。
很难讲太子的选择是好还是不好，太子及冠也只有几年，宋承徵理解太子的意气风发，
他是他的父皇不假，但宋承徵有什么不知道的，对于二十几岁的少年储副，父皇就是用来超越的。
宋承徵最终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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