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女儿有泪常洗面。皆为情动生油然。
……
火炙疑色道:“鬼伯?庄主原来和惜春居也有渊源。”
财神道:“不仅是某,就连你的夙敌‘烂衣侯’也与那鬼头子有着关系。”
火炙忽然笑道:“原来江湖传闻,扬州三大家,并非表面上的明争暗斗,其实是一脉相承,暗地里相互帮扶。今日庄主亲口说出与鬼伯相识,看来并非是讹传?”
财神笑道:“哈哈……,没想到火少侠也相信这种虚无之事?”
火炙疑问道:“难道不是?”
财神道:“某承蒙江湖中人抬举,送了个雅号。请问少侠,那是何称呼呢?”
火炙未加思索,道:“财神啊?”
财神再问:“那惜春居的鬼头子又叫什么呢?”
火炙又脱口而出:“鬼伯?”
财神笑道:“鬼神虽同样使人敬畏。但两者之间却有着很大的区别。犹如正邪对立,黑白分明,是非相争。试问少侠,正邪可否两立,黑白是非岂能混淆?”
火炙亦笑道:“既然如此,想必庄主款待我们,是因为我们树敌与惜春居?”
“虽然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尽然,确实是某敬你们两位少侠,年轻有为。火堂主年纪轻轻,弱冠之年,便已名震江湖。提起青州火神堂,谁人不闻风丧胆?”
火炙苦笑,“庄主谬赞了,我火神堂初立扬州,便被丐帮打得七零八落!”
财神笑道:“话又说回来,仇人的仇人,便是我财神的朋友。反言之,仇人的朋友,也是我上等山庄的敌人。”
“火堂主无需介怀,某虽与丐帮有金兰之交,但最明白是非。丐帮无端挑衅火神堂。我上等山庄绝不敢苟同。今日某便摆明立场。我上等山庄愿与火神堂歃血为盟,在扬州共同进退。”
火炙受宠若惊,倍受感动,激昂道:“素闻上等山庄‘仁义财神’一言九鼎!今日能得庄主垂爱,在下不胜感激。实属火神堂万幸!我火炙在此也郑重承诺于花庄主面前!从今以后,惜春居也是我火神堂仇人。愿与上等山庄同仇敌忾!”
“好!某果然没有看错人!哈哈……”
满堂举盏,豪迈饮尽。
“恕在下还有一事不解。”火炙尚存诸多疑问。
“火堂主但说无妨。”
“以上等山庄今时今日在江湖中的地位,岂会奈何不得区区一个惜春居?”
“火堂主不知,惜春居虽然表面上是一个惯于暗杀的刺客组织。其实背后却大有来头。”
“哦?”
“火堂主可知五王?”
“神龙革命,天下皆知。”
“那你可知五王如今败亡,又是被何人所暗害?”
“暗害五王身死?难道不是当今圣上降旨所赐吗?”
“非也。其幕后黑手,纵观身世也是大起大落。从当年的只手遮天,失落到残延苟喘。待五王死后,如今业已死灰复燃,重新权势熏天。”
火炙惊道:“莫非是武三思。”
“正是他!武三思先是矫诏使五王流离岭南,再暗地里派人刺杀。”
“刺杀?正是这惜春居最熟络的勾当!庄主的意思是说,鬼伯投靠了武三思?”
“不错!武三思不仅欺瞒当今圣上,而且欲要斩草除根一切与他作对的敌人。某既然与火堂主结盟,便要肝胆相照,不能隐瞒。有些事也得告知你。”
“在下洗耳恭听庄主教诲。”
“惜春居之来历,某本不知深浅,也是五王事后,最近才得知江湖消息。原来神龙革命所诛灭的二张‘面首’,便是这惜春居的主家。二张谋朝篡位失败,党羽也被五王翦除殆尽,唯独因惜春居过于隐蔽,而幸免于难。也致使那该死的鬼头子才算真正当家做主。某也彻底明白,被这鬼头子蒙骗愚弄多年,实在惭愧。”
火炙讶然之时,财神又娓娓含恨道来:“这个老狐狸,鬼头子!与某相识多年,一直谦卑有礼,深藏不露。某之前一直误以为他是善类,唉,便放松了戒备。与之交好。”
“说道起来,某满腹怨恨!这扬州童谣,从何而起?也只怪某识人不淑。”
火炙劝道:“庄主又何必自责。”
“那鬼头子虽然与某相识与少年时,却少有酒肉来往。直到十六年前的一天,某请他到庄中做客,于庭院中凉亭内把酒言欢。谁料二女幼小顽劣,不知家中来客,只顾追逐嬉戏间,正被他撞见。吾女当时虽然年仅三岁,说话咿呀不清。却没忘记礼数,自行过来施礼。那鬼头子待某喝斥仆人带着她们离开后,忽然大笑。某惊讶问他,他便对某道:‘吾观令爱千金,生得皆龙眉凤目,婷婷有母仪天下之容姿,若待字闺中时,不能当伴天子左右。岂不委屈?’”
“某一时鬼迷心窍,自以为富贵荣华不尽,非天下间庸俗之辈。当时李唐未曾换天,尚太子且幼与某女相仿。以为玩笑,便随意问他如何才能攀龙附凤?他笑而不答,只求我允许他去施法让二女美名于世。某未当真,却笑言告诫他:不可主动献媚朝廷,或贿赂官吏疏通,而有损我上等山庄的威名。这老狐狸满口答应,欢喜而去。于是很快,街坊间便有了那几句童谣肆意传唱,几年间乃至扬州,甚至整个淮南,十几年里逐步又惊动于江湖,天下皆知。”
“唉,直到今时今日等到某觉悟之时,已悔之晚矣。”
火炙突然问道:“令爱能得美名,惹世人羡煞。庄主又何故后悔?”
财神道:“火堂主难道不知?某本就护女成狂,若真的让她们荣沐圣恩,从扬州千里迢迢远嫁出去。岂不是犹在剜割某之心肝吗?如果那样,某膝下无人奉孝,某就算富可敌国,失之天伦之乐,落得寂寞孤独终老,岂能快活吗?”
火炙叹道:“我想庄主心中所担忧的,是如今李唐复位大统。唯恐当年的一句玩笑话,要一语成真了。”
财神亦叹道:“哪想一句谶语,困扰了我十数年。”
火炙莞尔道:“请庄主莫过忧郁,想当今圣上初登大宝,劳于朝政繁重。再者韦皇后勤于在旁协助。她与圣上更是一路共度患难,已成糟糠老伴。岂会有过问宫廷之闲余?”
财神不以为意道:“火堂主不知,多有误会。某之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你可知当今太子七月新立。并遥领扬州大都督之事?”
火炙骇然。“太子?卫王。为何偏偏是扬州?”
财神道:“某亦考虑过,卫王本领洛州牧。何以立为太子后,便改领了这扬州?据闻,这是太子本意。特请圣上恩准。”
火炙惊道:“莫非太子亦知扬州美名?”
财神叹道:“这也是某所担心的。”
火炙道:“这么说来,出头公子这件事,可能与太子有关?”
财神忽然笑道:“火堂主聪颖,某正是怀疑于此,才想拜请火堂主予以暗中查访。”
火炙讶然半响,有些支吾道:“庄主为何要在下……?”
财神忽然道:“因为火堂主初来乍到,可能对扬州不太了解。并且你根基未立。本地人不会认出你们来。不像某在扬州业已名声在外,人人认得,童叟皆知。哪怕我上等山庄弄出丁点动静,都会惹人注目,以讹传讹。害的某连房门也不敢迈出半步。唯恐惹得扬州满城沸腾。这不,因某嫁女之事,便又惹了不少是非。”
火炙道:“庄主威名煊赫,上等山庄更是藏龙卧虎,英雄辈出。让世人崇拜。的确行事诸多不便。只是我等来贵山庄时,与诸位英雄一路步行,我二弟又在半路救人,打杀了许多丐帮弟子。恐怕面目也是在扬州城内妇孺皆知了。”显然火炙是拒绝的,婉拒的很婉转,该奉承的都奉承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
财神大笑道:“火堂主又误会了。某并不是请你在此地查访,而是另有别处。”
“哦?敢问庄主是何处?”
“洛阳。”
“只是在下,火神堂……”火炙仍想婉拒。
可是财神不允许。“请火堂主放心!贵堂与丐帮之事,某全权为你安排妥当。包你满意如何?”
火炙暗骂:“老狐狸,原来我被你诓骗至此,早就别有用心。怪我一时大意,不小心却上了你的贼船。”
嘴上却道:“既然庄主如此胜券在握,在下也不好推辞,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财神道:“火堂主能给某这个薄面,某自然也不能亏待你,若阁下能帮我上等山庄彻查清楚此事。某愿将贵堂所追寻之宝剑相赠。”
火炙又惊又喜。“庄主所言当真?”
财神自信道:“我上等山庄之所以能够立足江湖。靠的就是一言九鼎这四个字。”
火炙大喜。“好!在下决不辜负上等山庄所托之事。”
“那好!那就有劳火堂主。哈哈……”
两人共同举盏,饮罢大笑,满堂欢畅。
酒过三巡。
火炙道:“说起出头公子之死,鬼伯的嫌疑最大。他与庄主相识多年,应该对庄主的性情有所了解,如此明知故犯,原来早就包藏祸心?只不过,他为何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财神突然拍案,怨恨鬼伯道:“所以某才从此与这小人绝交,不再往来。某之爱女,如某心头肉,岂能随意割舍!甚至比性命还重要!无论如何!某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财神的女儿。”
“想打我财神女儿的坏主意,就算他长着三头六臂,有着通天本领。若得不到某女儿钟情爱意。休想存有半点歪心思。某定将他挫骨扬灰!……”
“某就算要嫁女儿,也必须是她们心甘情愿,寻到如意郎君,某绝对会亲自敲锣打鼓,予以庆贺……”想必财神有些喝醉酒,言语开始语无伦次。
倏地――
大堂里突然响起一阵痛哭流涕。声泪俱下,犹丧考妣。那哭得是好伤心,好凄凉。哭得痛彻心扉,稀里哗啦。真个是令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众人惊讶不已,火炙不禁转头望向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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