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凤仪宫很远。
洛宿国母棺椁停灵的尚哀殿,被专属于洛皇的护卫团团包围。
殿外青石上跪了十几个浑身颤抖的太医,不远处,大片凌乱的血迹还未干涸,无人清洗,也无人理会。
忽的,殿内传出愤怒嘶吼的咆哮:“一炷香烧尽了!可微还没醒过来!你的超品灵丹没有用!说!为什么?不是说必能救醒吗?你答应了朕,一定能让可微醒过来的!”
“陛下……陛下!是,是您说救不了就斩了臣,臣才这样说的啊……”
“这么说来,你欺君?”
“……臣,臣……陛下饶命啊~~”
“欺君当诛,推出去!斩!”
“陛下!陛下!!!”
面无表情的护卫,麻木的拖出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个的宫廷炼药师,到了那便是鲜血的空地上,将人扔到地上,利剑出鞘,钉死当场。
“还有谁?!还有谁能救醒可微?都给朕想!想不出办法来,就全都给可微陪葬!”
失去心爱之人的洛宿帝君,嘶哑的声音里全是歇斯底里,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绝望笼罩了整个尚哀殿,殿内殿外,随时都有人因天子哀怒中的一言而死去。
跪在殿外的一些还幸存的太医,忽然无声的哭了出来。
说什么岚镜皇族霸道无情。
洛宿国难道就是人间乐土?
人命如草芥。
所有的皇权,都是一样的!
…………………………
有人,正好是此时,踏上了尚哀殿下的白石台阶。
他走的不快,步子很悠然。
挺拔纤秀的身姿,着洛宿国专属文官的玫红色袍服,长长的发丝扣在官帽中,一身清爽如高悬天幕的凉月。
尚哀殿里,洛皇正巧又一次爆发雷霆之怒:“为什么都不吭声了?啊?灵药!灵丹!圣器!都拿出来!只要有可能救活可微的方法,都说出来啊!只要有一丝希望,朕都不能放过!”
“没有了吗?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朕养你们何用?!全都打入死牢!打入死牢!还有外面的那些庸医,一并拖走!拖走!都拖走!”
殿外尚在哭泣的太医们,这下子连眼泪都干涸不再流了。
哗啦啦。
殿内几十个护卫拖着二十来个死狗一样瘫软身体的炼药师出来,小心翼翼的关上殿门,一抬头,却望见台阶之上,一抹熟悉身影。
“……”
没有一个护卫敢说话,几乎本能一般低垂下头,拖着那些炼药师,又提起那些在殿外跪了不知多久的太医们,潮水般退了开去,就连本该值守的护卫,在触及那人清冷如月的视线后,卑微的俯身行礼,无声无息离开。
不远处的尚哀殿内,洛宿国今年三十二岁的帝君——洛皇燕衡,在哭。
哭的像个无助又绝望的孩子。
他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的黑色龙袍,去了冕旒,衣襟凌乱,披头散发,神志恍惚,本就常年羸弱的身体伏在殷后巨大的雪玉棺椁旁,棺椁壁的玉色却比不上他的肤色白皙无暇。
甄太后的第一个孩子,洛宿国民曾疯狂爱戴的朱雀太子,那朵人间九色罂粟花的嫡亲兄长,哭泣中的一张病态悲戚容颜,依旧俊逸绝伦。
四周白烛在素纸宫灯里泛着惨白色光芒,影影绰绰。
一片寂静里,原本听到哭声和微微的风声。
直到远远的,又响起隐约轻快的脚步轻响。
哒哒哒。
不一会儿,紧闭的殿门被推了开来。
冷凉的月光便从推开的殿门嚣张的照射进来。
有人逆着月光,一步踏入殿内。
洛皇燕衡失神的眸中,那人身形挺拔的暗影,不断变长,从视线之外延伸过来,一直延伸到自己脚边。
像无边的绝望里,骤然照进一缕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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