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缺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花海之中,放眼望去仿佛真的处在由花朵组成的海洋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煞是好看。
陆缺俯下身仔细的打量着身边的花朵,在那绿色的花茎之上托着一朵朵或白、或紫、或粉的花朵。花朵中的花瓣呈唇形、羽型或披针形,沿着一种玄妙的轨迹生长着。整座花海如同被人精心打理过一般,三色花朵颜色相间,组成了一幅幅不同的图案,就好像一座花阵一般。
陆缺张大了嘴,惊讶的看着远处那由花朵组成的图案,他的内心有一种直觉,这些图案应该是在记述着什么,因为每一副花朵组成的图案都好像是一个故事,而所有的图案连在一起,就好像在讲述一个人的生平一般。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陆缺不由深吸了口气,直觉一股浓郁的花香萦绕在胸腹之中。
“这是迷迭香?这花难道是迷迭花?这里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迷迭花,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又进入了另外一个幻境。”陆缺之前在西域豪商送到府中的香囊之中,闻到过这种花香,但这花却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摘下一朵仔细打量起来,那花朵拿到手中的真实触感和那如梦似幻的香气,让他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身处现实,还是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幻境。
陆缺看着手中的迷迭花,目露沉思。他知道在青木大陆西部迷迭花象征着长久的爱情、忠贞的友谊和永远的怀念。花语是留住回忆和纪念,在大陆西部的一些国家,会在亲人或友人的葬礼时把迷迭花放入死者的墓穴里,以寄托哀思,表示对死者的敬仰和怀念,是一种寓意非常美好的花朵。
“这里为何有如此之多的迷迭花呢?”陆缺的眼神之中满是不解,随即又变成了好奇,口中喃喃说道“那些由花朵组成的图案究竟讲述的又是什么呢?难道是有人在纪念什么人吗?可这人是谁?又是谁在这么做呢?”
就在陆缺茫然不解的时候,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你给我的承诺我不会忘记,我会永远留住对你的爱,思念你,回想你,直到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谁在说话?出来?”陆缺心中大惊,虽然这个女子声音很温柔很好听,但在这样的环境下,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之中,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转头四顾,可是除了茫茫花海,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在这时,花海好像活过来一般,整座花海都发出五彩缤纷的霞光,陆缺只觉得双眼一痛,连忙闭上了眼睛。可即便是闭上眼睛,陆缺依然能感受到身边那刺目的光芒,因为此时那光芒好像要穿透他的眼皮一般,把他的眼前都映照成一片血红颜色,陆缺不由自主的把双手又蒙在眼睛之外,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过了好半晌,陆缺才感觉光芒暗淡了不少,把双手拿开,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并没有感觉到异常,这才试探着睁开眼睛。
此时在他看到的是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他能清楚的看到天边划过的闪电,耳中也能听到闷雷的回响和漫天的风雨声,却感受不到有雨水淋到身上。陆缺尝试着想要移动脚步,却发现整个身体都好像被什么禁锢了一般,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大惊之下想要开口大喊,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如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眼前的景象。
就在这时,有一连串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几个人影出现在雨夜之中,当闪电照亮夜空时,能清楚的看到有六个农夫打扮的年轻人,正把一位老者隐隐护卫在中间,而那位老者背上,正背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一行人在这雨夜之中急速奔驰着。
就在这时雨夜之中出现一团团火把,马蹄落地的轰鸣声在几人身后传来,听声音至少有上百名骑兵。
“小主人,老仆只能送你到这了,你快往山林里走,在山林里有一条河,河里停着一只小船,船上有些食水,你沿着河水往下游走,一个时辰就可以离开国境,这些骑兵是不能穿越国境的,到时候小主人就安全了。”为首的老者双手扶着少年的肩头,脸上虽然焦急,但还是细心交待着
“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了,我不要再失去安伯了,安伯,我们还是一起走吧。”少年那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一脸不舍的说道。显然少年知道这些人要留下来阻挡追兵,为他拖延时间。
“小主人放心,那些骑兵奈何不了老仆的,等老仆把他们解决了,就来寻小主人。”老者露出一抹微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安伯。”少年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老者打断。
“小主人放心,老仆死不了,小主人快走。”这时马蹄声却是越来越近,老者脸色一变,轻轻推了少年一下,一股柔劲就把少年送到百米之外的山林之中。
“不~”在空中的少年摇头哭喊,可是此时天空中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却掩盖了少年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老者脸色一凝,手中长剑出鞘,随手挽了个剑花,对着身边的六个年轻人点了点头,六个年轻人眼中同时出现一股戾气,抽出兵刃,也是点了点头。随即反身向着身后的骑兵杀去。
在这风雨激荡的山林外面,一场激战突然爆发,显然无论是老者,还是那六位年轻人都不是什么弱手,没一会就有二十几名骑兵丧身在几人剑锋之下。
“老匹夫,你究竟是谁?为何要与吾皇作对?”为首的骑兵统领大声喝道。
“皇?”老者闻言哑然失笑“乱臣贼子罢了。”随即手中长剑一摆,向着那骑兵统领杀去。老者虽然被骑兵围攻,却依然闲庭信步,手中长剑更是神出鬼没,刺出的角度古怪刁钻,在旁观的陆缺眼里,那些骑兵就好像自己把咽喉送到老者剑尖一样。
“你究竟是谁?”骑兵统领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还有一丝丝慌乱,他能成为一军统帅,自身修为显然不弱,可是却在这老者手下讨不到半点便宜。
“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到了阎王那里,告诉他杀你之人叫安老五。”老者一边大笑,一边不断把那些要从他身边绕过去的骑兵斩落马下,此时那百余骑兵在七人的阻击之下,已经十不存一。
“安氏五杰,金银铜铁锌,没想到当年慧剑门一役,你居然没有和你那四个死鬼哥哥一起去死,今日我就送你去见他们。”这时一个头戴铁制鬼面具,声音苍老冰冷的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手中握着两把闪着墨绿光泽的匕首,和那叫安锌的老者硬拼了一记之后,没有继续和老者缠斗,反而在老者被骑兵缠住的时候,向那几位年轻人杀去。转眼之间就把跟随老者而来的六位年轻人击杀。
“原来你是不悔剑安锌?你居然没死?”骑兵统领不可思议的看着老者。
“哈哈~哈哈哈~”见六位年轻人身死,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放声大笑“老夫当年得主人、主母相救,这才活了下来,没想到那鬼刃果然是那狗皇帝的人,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都不得好死。”
“嘿嘿。不悔剑又如何?你既然叫安锌,还是安心去死吧。”带着铁面具的老人邪笑了一声,反握匕首就和安锌战在一起。
“鬼面尊者你拖住这老头,我去追那小孩,陛下还等着那小孩的人头呢。”骑兵统领开口说道。
“休想。”不等那鬼面老者答话,安锌大喝了一声“我不悔剑安锌,一生安心无悔,从不欠人人情,岂能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伤害小主人,你们给我死。”
随着老者的大喝,无数道凝实的剑气突然出现在这方圆五十米的空间之中,如同一张大网一般把所有人都罩在了里面。
“这是慧剑?啊~”鬼面老者如同真的见到了鬼一般,凄厉地惊叫了一声,转身就要逃跑,可身形还没动,就被数把气剑刺穿了身体。
随着鬼面老者的惨叫,十数声惨叫声相继传来,那剩余的骑兵和那骑兵统领同时栽落马下。
等剑气消散,那叫安锌的老者脸上出现一抹异样的潮红,手中长剑拄着地面,勉强的支撑着身体,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
“可惜了。”安锌看着胸前的血迹,苦笑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长叹,随即转头看向山林方向“小主人,安伯,只能~只能送你到这了,将来~。”话音没说完,安锌手中长剑骤然碎裂,他那勉强支撑的身体轰然砸进混合着人血的泥水之中。
陆缺可以肯定他没有见过这些人,但不知为何看着老者倒下,他却是心中剧痛,一种不可言状的悲伤盈满心田。可还没等陆缺从悲伤里走出来,眼前的画面却是突然崩碎,转眼之间又变成另一个场景。
这是一片面积广阔的山间谷地,在谷地正中有一座孤峰,孤峰上有一座破败的道观,在道观那褪色的门匾上,有四个古朴的大字,可是陆缺辨认了半天,却不认识上面任何一个字。
“大哥,三妹,四妹,五弟,我回来了。”一个少年从山道上走来,少年手中还拿着几个满满当当的布包。陆缺仔细的分辨了一会,才发现这个少年应该就是那个雨夜逃脱的少年,不过此时年纪要比那个时候大上一些,这个少年究竟是谁?这个场景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如果是真实的,那又是在什么时间发生的?如果是虚幻的,幻境为什么又出现这么多我不认识的人。
就在陆缺想不明白的时候,一个画面中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二哥回来啦。”在道观里迎出来两个笑颜如花的小女孩,两个小女孩虽然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但那白皙的面容和精致的五官,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等长大之后肯定会出落成风靡天下的美女。
两个女孩的衣服显得有些破旧,看上去也有些不是很合身,但却浆洗得很干净,显然都是很爱干净的。
“咦~大哥和五弟呢?”少年有些惊讶的看着两个女孩。
“大哥和五弟去看之前设下的陷阱了,大哥还说昨天发现了一个蜂巢,要弄些蜂蜜回来呢。”年纪看起来大一些的女孩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少年点点头,随即打开一个布包,笑着从包里拿出两根糖葫芦分别递给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哝,你们惦记了很久的糖葫芦。”
“谢谢二哥,就知道二哥最好了。”大一点的女孩脸色露出甜甜的笑容,乖巧的接过糖葫芦。
“谢谢二哥。”小一点的女孩也甜甜的叫了一声。
当两个女孩把糖葫芦放入口中的时,眼睛都是一亮,转眼间又眯成了一个月牙,一个大大的笑容出现在二人脸上。
“二哥对素儿真好,素儿将来要嫁给二哥。”大一点的女孩,看着有些气喘却笑着看着她们吃糖葫芦的少年,面色有些羞涩,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
“舒儿也要,舒儿也要。”小一点的女孩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开口说道,那着急的样子好像讨要什么让她心喜的东西一般。
“等你们长大,遇到更好的年轻人,就忘了二哥了。”少年宠溺的摸了摸两个女孩的头,拉着两个女孩走进道观。
这是一座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道观,道观的厢房禅室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全部倒塌,只有正殿还算是完好。在殿前有一尊巨大的青铜香炉,不过此时却是存满了水,显然被住在这里的人当成了水缸使用。
当进了正殿之后,这正殿除了支撑的几根柱子,居然空空如也,更奇怪的是正殿之上连神像都没有,只有正面墙上有几个光秃秃的画轴,表示这里曾经挂过东西,但因为岁月的原因,原本画轴上的画已经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曾经挂的究竟是什么。
在正殿的左右两侧铺着几床露着棉絮的被褥,被褥下面铺着干草。殿中央有一堆灰黑色的木灰炭屑,显然是一个熄灭的火堆。火堆旁有几口大小不一的铁锅。
“三妹,四妹,今天都在做些什么?”少年一边把几个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问道。
“我来说,我来说。”小一点的女孩邀功似得蹦了几下,开口说道“姐姐说快要入冬了,要用絮草编织草鞋,这样才能抵御严寒。还要把那些窗户的缝隙用东西堵好,这样才不会有寒风进来。我们可是干了一天呢。”
看着小女孩的表情,少年笑了笑“四妹真乖,我曾在一个老乞丐那里学过一道菜,今晚二哥做叫花鸡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女孩高兴的拍了拍手,随即又迟疑的说道“二哥,什么是叫花鸡啊,是用花煮的鸡吗?”
“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陆缺看着眼前这破败道观中无比温馨的场景,心中一阵阵悸动,这两个女孩,他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好像是他最亲密的人一般,可是就在他想看清两个女孩面容时,幻境如之前一样,再一次崩碎。
这一次,无数的画面在他面前如同穿花蝴蝶般一闪而过,陆缺仔细看了一会,直觉的天旋地转,胸口传来一阵阵的烦闷,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连忙闭上了眼睛。可是他虽然看不到画面,却有一个个不同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入陆缺耳中。“你赢了,这皇位是你的了。”
接着画面又好像不断变换起来。
“二弟,准备好了吗?”一个话音之中充满阳刚魅力的声音传来。
“大哥,开始吧。”
“今日伐天之战,由我至圣星宫为首,六圣听令,开天路。”
此时不断的有声音传进陆缺的耳中,就好像无数个人在他耳中说话,难以分辨到底说了什么,等他再一次听到清晰的声音的时候,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又传入他的耳中。
“二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哥,此战虽然重要,但不能因此损耗我人族元气,我来扛住最后一击,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花费无数年月炼成此钟,今日我们兄弟就用这送天钟,给天送终。哈哈哈哈”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陆缺依然能听出二人之间那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之情,和那言语之中的豪迈。“兄弟?大哥?”陆缺喃喃自语道。
陆缺有些好奇的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这可以给天送终的送天钟是个什么样子。可是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幻境又一次变化,一个新的场景映入他的眼帘。
一个面容绝美,脸色清冷的女子,眼中含着泪珠看着面前的男子“伐天之后你就失踪不见,你知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大哥战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三姐战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你跟我说要陪我去?你嘴里的人族气运,我不在乎,我只要为大哥报仇。”
说道这里女子咬牙切齿的看着男子,双眼之中的冷意如同万载寒冰,决绝的说道“你不配,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你跟我滚。”
“舒儿,你听我解释。”男子眼中满满的都是悲伤。
“滚。”女子面容依然冰冷。
“既然你不听我解释,那也无妨,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男子好像要摸摸女子的头发,可是伸出的手却突然一顿,苦笑了一声。
“舒儿,我不会让你冒险的,这一次,我自己去。”男子双手结印“吾名太易,天地圣灵听我敕令,封。”
随着男子话音刚落,一座闪耀着紫光的封印阵法,包裹了女子所在的宫殿。
“舒儿,这个封印能困你十年,这段时间你好好冷静一下,不要再那么冲动了,我能为你做的可能也只有这些了。”说着男子就消失在天地之间。
“王八蛋,太易,你个混蛋,你放我出去,我不许你去,我不许你去啊。”女子看着消失在天地中的男子,满脸泪水。
“啊~我的头,我的头好痛。”看到这里,陆缺只觉得脑中剧痛,不由自主的喊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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