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之前去吩咐加速的校尉，只见那校尉经过了初时的震惊，脸上却逐渐浮现出欣喜、崇敬的表情。
“海王鲸？你说这是海王鲸？”看着前面那有一半身体浮出水面似乎再给船队领航的巨大鲸鱼，几人对视了一眼。
作为大乾学宫出来的骄子，无论是顾洁云、苏乐仪，还是虞天香、顾倾城，自然知道海王鲸是什么。
俗话说林深见鹿，海蓝见鲸，一般人都会认为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想，毕竟在茂密的山林里遇到鹿群，只要跟着鹿群走就能找到可以饮用的水和不含毒素的盐，甚至还能找到一些珍稀药材，而在茫茫大海中遇到鲸群，则证明这片海域没有礁石，近期也不会出现风暴，是安全的。
但其实这句话在最初的时候指的并不是这些，所谓林深见鹿、海蓝见鲸，鹿指的是山林瑞兽九色鹿，而鲸则是指的海中神兽海王鲸。
海王鲸是在海中可以和深海龙族并驾齐驱的种族，虽然不像龙族那样能升能隐、能飞能潜，但只要在海中，海王鲸的战斗力丝毫不亚于龙族，甚至在控水方面还要在其之上。更主要的是海王鲸聪慧善良，常常会派出座下海兽为在海上迷航的人指引航向，如果是大的船队，甚至还会亲自出马。
“这确实是海王鲸不假。”校尉点点头说道“这支船队为了避开天星的视线，出发是特意向东行驶了两百余里，这才转道向南。船队现在的位置离陆地确实有很远的距离，可能海王鲸因此认为他们在海上迷路，这才亲自领航吧。”
“原来如此。”苏乐仪和顾青云点了点头，他们二人也曾经被困在不归山十二年，虽然并不像陆缺那样得到诸多神兽的喜欢，但不归山中的神兽灵兽，她们二人也曾经见过不少，譬如为他们送来稻麦种子的九色鹿，譬如那只不时来村落中找陆缺的御灵兽，还有那对紫凤鸑鷟。虽然看到海王鲸那超过百米的巨大体型感觉有些震撼，但见多识广的她们很快都平复了心绪。
“可是我们是要南下去南海郡，并不是在海中迷航寻找陆地，有没有什么办法和它沟通，让它离开？”心思细密的苏乐仪想了一下，开口问道。
苏乐仪知道无论是在哪里，遇到这种友善的神兽都是难得的福缘，只是他们这支大军人数高达二十五万，是要去南海郡登陆然后向北攻入天星那防御薄弱的腹地的。
在陆缺的整个战略中，这支大军占了很大的比重。可以说后面的天星战事和再往后的南离战事，都是从凤翔军这一点发动的，而北面的四大军团只是为凤翔军牵制住两国主力，让其不能南下阻碍凤翔军攻城略地。
也因为这样，大乾派出了这支规模空前的船队，这支船队是抽调了靖海、瀚海两大军团绝大多数的船只，甚至可以说人族有史以来从来都没有出动过如此规模庞大的船队出海，所以这支海上船队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因为一旦凤翔军出事，或者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限攻入南海郡，那么现在驻守在湟雁江以北的羽林、奔雷两军，和驻守在宁安河以北的疾风、虎啸两军，就只能凭借本身的兵力渡江作战。
这样一来即便最后即便能够吞并天星、南离两国，南疆四大军团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万一北疆三国趁着大乾虚弱联军南下，那大乾只能靠着天火军团、盘石军团和龙骧军团抵御来自草原的进攻，万一北疆四大关口有失，草原铁骑就会直抵蓝河北岸，威胁上京炎阳城。
以北疆草原人的作风，北疆十六边郡甚至会重现当年青羊帝国南下的惨剧，那不仅仅是家家有丧子之痛，户户有嚎泣之声那么简单，甚至整乡整县都会被异族人屠尽。
而所有的关节支点，就在凤翔军身上，陆缺的战略说起来就是四大军团隔河牵制两国主力，而凤翔军团出其不意的从南方登陆攻城略地使两国首尾不能兼顾，可以说现在无论是南疆四大军团，还是紫极殿，都在等待着凤翔军的消息，因为这支看似偏师的大军决定了大乾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覆灭南境两国。
可是现在来了一头以为他们这支船队在海上迷航的海王鲸，并且还在船队之前领航，这就有些麻烦了，想要到达陆地就要向西，可是他们现在还要向南行驶几天，万一这只海王鲸发现这只船队并不需要他们领航生气了怎么办，或者说它要阻止船队南下怎么办，要知道海王鲸对于战争是极为厌恶的，在历史上发生的海战之中，就有海王鲸出现将交战的两国船队分别送离战场的记载的。
在苏乐仪和顾洁云心中，凤翔军背负的任务既重又轻，说重是因为整个大乾都在看着她们，整个南疆战局的之要就压在凤翔军身上，说轻是因为只要凤翔军登陆，兵锋所指并不会遇到大多的抵抗，但这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他们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抵达南海郡。
“这个~”校尉挠了挠头，他在靖海军快十五年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海上渡过，不过这也是他第二次见到海王鲸，第一次还是大乾船队去和海中诸国贸易，他们作为战船护航，那次在返回时遇到了海中风暴，就在要船毁人亡的时候，海王鲸出现平息了风暴将他们救了出来，可是要如何与这海中神兽沟通让其离开，这他就不知道了。
“立刻向河阳王座舰传讯，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顾洁云和苏乐仪对视了一眼，下令道。
“诺，我这就去。”校尉也知道事不宜迟，河阳王作为这支船队的最高统领，要居中指挥整支船队，所以他的座舰在整个船队正中，离他们这艘船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天色昏暗，虽然之前已经响过闻喜之音，但可能此时河阳王还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是陆缺在就好了。”就在这时顾倾城看着那只露出海面一个背脊，就宛如小山大小的海王鲸突然说道。
“是啊，如果他在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听顾倾城提到陆缺，顾洁云，苏乐仪和虞天香三人都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她们三人都是亲眼见过陆缺与不归山中众多神兽、灵兽交好的，先不说那几乎和他形影不离的御灵兽，就是八峰十谷中的神兽对他也很是友善，山中的灵猴更是时不时会送给他送来一些猴儿酒，虽然她们都不知道其中究竟是因为什么，但可以确认陆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可以让这些灵兽、神兽另眼相看的特质，只要他在这些天地圣灵就不会与他为敌。虽然不知缘由，但这却是事实。
如果此时陆缺在船上，他一定有办法和这只海王鲸沟通，可是现在陆缺远在数千里外的京城，就算此时动身赶来也晚了。
就在四人在想着要如何让这只海中神兽离开的身后，那离开不久的校尉又走了回来说道“公主殿下，顾军帅、苏军师、顾副帅，我已经用信鹰将情况禀告过王爷了，想必王爷很快就有决断。”
“知道了，如果皇叔有回音，尽快告诉我们。”虞天香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又说道“那我们就等皇叔消息吧。”
四人之中虞天香和顾倾城都是第一次出海，而顾洁云和苏乐仪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对于海中之事也不是很熟悉，现在只能指望从小就酷爱船舶大海，成年之后主动要求离开帝都驻守海疆，一直热衷海上事务的河阳王了。
四人站在船头默然无语，各自想着破解面前难题的办法，只不过他们重来都没想过要攻击面前这只海王鲸，海王鲸是海中神兽，虽然眼前这只未必就是神兽级别，但在这茫茫大海之中，即便将整只船队都撘进去也不是可以操纵海洋之力的海王鲸的对手，从它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在茫茫大海上它就是王者，除了那在上古之后就没有出现过的龙族，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威胁到它海洋霸主的地位。
“这只海王鲸似乎并不是要把我们领到大陆上，它一直是在向南走，难道它知道我们要去哪里？”过了大约一刻钟，顾倾城突然开口说道。
她和陆缺在一起几个月，从陆缺身上学到了一点，那就是一件事如果暂时找不到解决办法就先放下，一味的琢磨只会让自己进入迷障，她知道眼前的问题她解决不了，和这样的神兽打交道，要么像上古诸皇那样有超绝的修为，要么像陆缺这样有有远超常人的亲和力，不然很难和神兽取得有效的沟通，因为这些神兽不但拥有超然的智慧，它们看待问题的方式也和人完全不同，并不一定会站在人的立场思考问题。
所以顾倾城一直抬头看着那海上星空，她之所以留住甲板之上除了等候白羽寒鸦以外，就是要看看这海上的星空有什么不同。可是她发现船队依旧是按照原来路线向南行驶的，这只海王鲸似乎并不是给她们带路回到岸上。
“还真是这样，那它究竟想带我去哪里？”苏乐仪抬头看了看星象，她身为凤翔军军师，用周天星象来确定方向是最基本的学识，她发现顾倾城说道额一点没错，船队确实是向南行驶的，
“咣~咣~咣~”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声不疾不徐，缓慢悠沉的钟声，那一声声钟声在这寂夜深海中久久回荡，宛若佛门禅寺的晨钟暮鼓一般。
“呼~”听到这低沉的钟声，四人同时松了口气，虽然几人对海上船队的旗语、灯语和钟鸣鼓响所传递的意思都不甚了解，但都能听出这钟声中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显然在河阳王眼中，这不算是什么大事，他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不一会一支小舟从船队之中破浪而来到几人座船旁边，一个身影从小舟上如同一只苍鹰一般飞腾而起，落在座舰之上。
“见过王爷。”
“天香见过皇叔。”
几人看到来人连忙上前见礼。
“王爷，你怎么过来了。”顾洁云有些诧异的问道，要知道这只船队多达两千余艘，排在海上一眼都看不到边际，故而本来应该在前面的靖海军帅的虞元杲一直都坐镇船队正中，指挥整只船队前进，距离她们这艘巨舰距离并不近。
“我怕你们不放心，特意过来一趟。”虞元杲走到船头借着漫天星光看着前面的海王巨鲸。
“皇叔，这只海王鲸会把我们带向哪里？”虞天香开口问道。
“前面有一座方圆百里的小岛，岛上有可以食用的淡水，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我们应该在明日午时之前到达那里，想来它应该是想把我们带到那座岛上。”虞元杲想了想说道。
苏乐仪从袖中抽出一副海图，借着船上的灯光在海图上仔细看了看，但却没有找到河阳王虞元杲所说的海岛，有些不解的说道“王爷，我们离开大乾海疆已经有段时日，而且这海图之上并没有标注前方有座岛屿，王爷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虞元杲搓了搓手，向着四周看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本王以前无聊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
“什么？”
四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此地距离大乾已经很远了，即便不带这么大的船队，轻舟急行也需要半个多月，河阳王居然说他来说这里，他是镇守大乾海疆的军帅，节制着靖海军所有船只战舰，如无皇命怎么可能有机会来到离大乾这么远的地方，并且几人都知道，整个洪熙一朝，除了和东方海中之国通商，乾皇虞元栩从来没有下令海军南下探境。
“本王几年前闲极无聊曾经来过这里，那次我绕过了天星的望海崖，一直航行到南离东方海港，不然你们以为本王为何会选这条海路南下。”虞元杲满不在乎的说道。
顾洁云、苏乐仪和顾倾城，闻言皆把目光看向的虞天香，按照虞元杲所言，他几年前从大乾出发绕路向南，过了天星之后转道向西，最终到了南离，这一来一回最少都要大半年的时间，可是帝都京城却没有丝毫消息，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这件事皇帝知情，但给压了下来，另外一种就是这件事连皇帝都不知道，那么这就有些可怕了。
身为靖海军帅的虞元杲离开大乾半年之久，帝都都没有得到丝毫消息，除了擅离职守之外，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河阳王对靖海军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他是皇族亲王，又是一军主帅，如此处心积虑的掌控军队，他想干什么？要知道皇帝在刚登基时可是爆发过东平王之乱的，而东平王正是河阳王的三哥。
三人之所以看向虞天香就是想看看这件事虞天香知不知情，或者说皇帝知不知情，如果连皇帝走不知情，那么这件事就严重了。
虞天香自然明白三人的意图，微微一笑“这件事我也是在离京前才知道，这些年父皇一直在为攻取南境两国和草原三国做准备，皇叔曾经多次秘密出海，不仅是南下的航道，就连北上的航道也被王叔找了出来，可谓是劳苦功高，这次即便陆缺没有提出来父皇也会出动海军配合，只是未必会带上凤翔军而已。”
三人闻言看向河阳王虞元杲的目光都变了，齐齐拱手说道“王爷高义。”
想要秘密探测安全航道，肯定不能带上大多船只，不然太过扎眼，可是这茫茫大海风险无数，海底的暗礁、暗流，海面上的狂风、暴雨，在加上在一片陌生的海域的补给，稍有不慎都是船毁人亡的下场，可见这些年河阳王为了这航道吃了多少苦。
“这没什么，征服这片茫茫大海，本来就是本王少时立下的志向，并且这大海之上风景秀美，天高海阔，我活的要比你们轻松的多。”虞元杲笑着摇了摇头，他本就是疏阔男儿，真的让他在京城帝都做一个安乐王爷，他反而会受不了，再说那波诡云谲的朝局他也不想参合，对他来说这片大海就是他人生价值所在。
“王爷说的是，这大海之上确实比帝都要轻松的多吗，我这几日都感觉心情好了不少，连瓶颈都有些许松动。”苏乐仪笑着说道。
“那王爷，你如何知晓这只海王鲸是要把我们带去那座海岛？”顾洁云开口问道。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它了，也不是第一次见它给船队领航了。”虞元杲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虽然不知道为何，只要有船队靠近这片海域它就会出现，将船队带到那座海岛去，我之前已经去过几次了。”
“王爷，那海岛上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所以它才会带着过往船队去那里，或者说它需要什么帮助？”经历过惜缘泽之事，顾倾城对于这种事情很敏感，第一时间就想到那海岛上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不然这身为神兽的海王鲸没有理由将过往船队往那里带。
“这本王就不知道了，那座海岛我也上去过，可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岛上面有山林湖泊，其中的淡水可以饮用，山林之中有可以食用的野果菌菇，并且岛上只有一些鼠兔蛇之类的常见动物，连大一些的野兽都没见到，反正本王是没看出里面藏着什么秘密。不过如果你们有兴趣明天去岛上看看就知道，反正在原计划中，我们也要在那里修整半天补充一些淡水，后天早上才会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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