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丘郡,是天星国内为数不多的大郡之一。
雀丘一郡,水运发达,土地肥沃,全郡人口占到整个天星王国的六分之一,但这里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这里曾经出过十几位王后。天星立国近五百年,一共有二十八位王,雀丘郡所出的王后就占到了一半以上,所以这里又被称为王后之乡。
天星四王子闫文晟约其余三个王子在雀丘郡城外的雀丘山会盟,共同讨伐王都的武城公闫拓海,就是因为他们四人的母后是出自雀丘晏家,由晏家出面做这个中间人,四人都很放心。
但此时的雀丘山上下却是喊杀声一片,四王子闫文晟借会盟之机,向着其余三位王子动手。在刚筑成不久的会盟土坛之下,大王子闫文显,二王子闫文易,三王子闫文昂,皆被早有准备的闫文晟第一时间擒缚起来。
“老四,你卑鄙。”三王子闫文昂不断扭动这身体,双目冒火的看着随意坐在土坛台阶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闫文晟。
“四弟,你总说我是小人,你今日之举,诓骗兄长在先,擒缚兄弟在后,可谓是贤仁君子?”二王子闫文易眼神阴鸷,但在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慌张。
“自古王位之争,父杀子,子弑父,兄弟相争,骨肉相残,这里山明水秀,四弟是想让这里变成我们三人的埋骨之所了,是吗?”大王子闫文显叹了口气说道。他是嫡长子,在他眼里这天星王位本来就是他的,只是三位弟弟皆觊觎这王位宝座,他自然没有理由相让。
“大哥,二哥,三哥。”闫文晟终于说话了,他们四人是一母所出的嫡亲兄弟,他年纪最小,他还记得在几人年幼时,大哥闫文显是个事事都会想到弟弟们的亲和兄长,二哥闫文易聪慧异常总带着他作弄那些王宫教习,三哥闫文昂年少勇武,一旦他遇到什么事,第一个站出来的总是他。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为了那座象征着权柄和荣耀的王位,四位亲兄弟却越走越远,最后甚至互相敌视。
“老四,你以为你将我们三人擒住,接管我们的势力,就能击败王叔,拿下王位吗?”二王子闫文易一脸不屑的说道。看着身周站立着的士卒,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从做出争夺王位决定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四兄弟到最后只有一人能走到最后,失败就是死,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老四闫文晟在王叔盘踞王都的时候,居然率先对他们三人动手。
“三位兄长,我其实已经放弃了天星王位。”闫文晟摇了摇头说道“南离已经丢失了河北两郡,大乾的羽林和奔雷两大军团随时都可能南下,我天星因为我们四人的缘故军力衰落,如果再乱下去,会有灭国之危。现在王位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天星能够熬过这一关,而王叔比我们四人都适合带领天星与大乾对抗。”
“哼,说的好听,我天星和大乾对峙两百多年,虽未攻破过镇南关,但也没吃过什么大亏,要不是你岳父邱烈丢了狂狮军团,我们也不会失去湟雁江北的土地。况且我们有湟雁江天险,大乾想到过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此时说的这么悲天悯人,不觉得是个笑话吗。”三王子闫文昂冷声说道。
闫文昂所言,其实也是闫文显和闫文易的想法,天星在湟雁江边不仅有惜缘泽军团,还有湟雁水军的存在,早水军被击溃之前,大乾的军队想要渡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也是他们在王都之战后,明知天星军力只剩下之前的四成,还要争夺王位的原因,除了心中都权利的觊觎,还有他们都认定大乾不会在此时攻打天星,更何况大乾现在还在和南离开战。
“三位兄长可能还不知道,大乾的凤翔军已经南下,而针对的目标就是我们天星。”闫文晟说道。
“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大王子闫文显皱了皱眉头。
“大哥,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老四只是为日后的杀兄之名,找遮羞之物而已,如果大乾真的出动凤翔军南下,我天星探子又岂会没有传回消息。”二王子闫文易不屑的说道“老四,现在你为刀俎,我等为鱼肉,想来是活不久了,你要动手就尽快。我们的家人你自己看着办,是杀是留都随你心意。”
“唉~”大王子闫文显和三王子闫文昂闻言皆叹了口气,听着山下那越来越小的厮杀声,他们都知道大局已定,他已经输了。
“带下去,严加看管。”看着闫文晟面色纠结,一直站在他身边没说话的邱煦说道。
“叔父,能否留他们一命,将他贬为庶人,流放海外。”看着被士兵带走时低头不言的大哥,不断叫骂的二哥和奋力挣扎的三哥,闫文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开口说道。
“君上。”邱煦苦笑摇头“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了,君上既已经想好放弃王位,让天星终止内乱,重归一统,那这件事只有武城公才能决定。”
“叔父说的是。”闫文晟点了点头“我之前已经传信王都,你说王叔他敢来吗?我既然能设计囚陷兄长,自然也有可能对付他,王叔会不会认为我是在诱他前来,好一网打尽,从而登上王位。”
“以武城公的心性胆识,他一定会来的。”邱煦十分肯定的说道。
“哈哈~邱煦说的不错,侄儿相邀,叔父又岂能不来。”此时一个身穿战甲,背后披着一件黑色纹绣披风的人几个纵跃间就来到山顶。
“侄儿,拜见王叔。”闫文晟连忙躬身下拜。
“你见到本帅为何不拜。”闫拓海扫了闫文晟一眼,看向邱煦说道。
“我只拜君上和王上。”邱煦站得笔直,浅浅笑道。
“哈哈,好,胆气一如当年。”闫拓海点了点头,一撩披风单膝跪地“惜缘泽战帅闫拓海拜见我王,还请王上回都登位,安抚黎庶,以定乾坤。”
“王叔,这是为何。”闫文晟吓了一跳,连忙将其扶起说道“王叔,我等四人不肖,故而父王临终传位于你,现在大乾南下在即,只有王叔能够带领天星度过这灭国之劫。侄儿愿为王叔牵马执鞭。”
“文晟~”闫拓海起身看着闫文晟说道“王叔一生皆在军中,对朝堂诸事皆不熟悉,也没有那个心思和朝臣虚与委蛇,故而王叔我只可为帅,不可为王,王兄临终前传位给我,更多是因为文易和文昂伙同内侍,将王兄囚于宫中,这才留下遗诏希望我能拨乱反正,其中赌气的成分更多一些。”
闫拓海拍了拍闫文晟的肩膀说道“而且如果邱烈还在,这王位本就应该是你的,也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了。在你们四兄弟之中,我和邱烈都认为你是最适合为王的,现在大局已经,你回都继位掌控朝局,我为你驻守湟雁江,阻挡大乾军队南下。”
“王叔,不可,文晟年少,担当不起家国重任,此时唯有王叔登位,方能震慑大乾。”闫文晟连忙推辞。
“震慑大乾?大乾何时怕过我们天星。”闫拓海感慨一下,随即正色说道“我们叔侄一文一武,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存续国祚,你不要迟疑,王叔我只为天星之帅,不为天星之王。”
“报~”就在闫文晟还要推辞的时候,一个背插令旗的传讯之人,来到几人身前,跳下战马单膝跪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高举头顶。“君上,得到消息,大乾凤翔军已经在南海郡登陆,此时南海郡已经尽入大乾之手。”
“什么?”
无论是沉稳刚毅的闫拓海,还是心性仁和的闫文晟,亦或是翩翩儒雅的邱煦闻言皆如晴天打了个霹雳一般。
闫文晟连忙将信件拆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随即将信交给闫拓海,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回君上,三天前的消息,此时大乾兵分两路,中路十万人直逼广济郡,而五万偏师则在攻打海崖郡。”
“可有邱越、邱逵的消息。”邱煦从闫拓海手中接过信件,看完信上内容,连忙问道。
“据传回来的消息,大乾顾倾城率五万大军强攻明珠县,县中守兵只有五百,邱县令和邱县尉,皆已阵亡。”传信兵低头说道。
邱煦闻言只觉得天旋地转,邱家这两代人中,一共出了五位俊杰,上一代中是邱烈、邱煦兄弟,而年轻一代中,则是邱岙、邱越和邱逵,既邱烈、邱岙父子亡于湟雁江以北之后,邱越、邱逵兄弟战死南海,这对于整个邱家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财富地位都是虚的,他们靠的就是一代又一代层出不穷的人才,当这些人进入庙堂,家族地位自然稳如泰山。
“顾倾城居然来了,那凤翔军领军之人是谁,可是虞初晴?”闫拓海面色凝重的问道。
陆缺、顾倾城二人虽然年少,但通过丹水、河兴原、小青山三战,闫拓海丝毫都没有小看二人的想法,因为他很清楚,即便当初率领狂狮军团之人不是邱烈而是他的话,他最终的结局也会合邱烈一样,甚至更惨。
而既然凤翔军已经来到天星,在凤翔军中还有一位让人不能小视的人,那就是凤翔军帅,大乾长公主虞初晴,这位曾经秀手扶社稷,出兵定乾坤的大乾公主,是谁都不能忽略的存在。
“根据消息,凤翔军领军之人是顾洁云,还有军师苏乐仪,不过统领凤翔云骑的则是顾倾城和大乾公主虞天香。”传讯官回答道。
闫拓海闻言不由面色一沉,顾洁云、苏乐仪虽然当年为巾帼翘楚,但毕竟没有独领一军,在心中此二人可为劲敌,但并没有过多畏惧,但虞天香不一样,大乾居然派出了凤翔军的同时,还派出了一位公主,那也就说明,大乾已经打定决心要灭亡天星了,此战就是这位新一代大乾公主攫取军功之战,这根本就没将天星放在眼里。
“王叔,凤翔大军直奔广济郡,是为了那里的广济仓,他们从海路过来,所带粮草一定不多,急需补给,不要我们能将他们挡在广济城外,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无粮可食。”闫文晟开口说道。
“君上,攻打广济郡的是凤翔十万大军,整个广济郡一十八个县所有守军加在一起,也不足两万人,即便有城池之利,也很难挡住凤翔军兵锋。”邱煦有些苦涩的说道。
“还不止这样,他们已经拿下了南海郡,南海郡因珍珠之故富户颇多,如果凤翔军强征他们家中存粮,足可支持一段时间,而广济郡却坚持不到那时候。”闫拓海脸色很难看,湟雁江以北的大乾羽林和奔雷两大军团已经给他很大的压力,现在凤翔军突袭南海郡,由南向北而来,他根本就调派不出太多兵力阻挡。
“那我们怎么办?”闫文晟焦急的问道,他虽然掌握整个临海郡,并且天星海军也在其麾下,但他出了之前的王都内战之外,并没有经历过战事,对行军作战并不在行,此时面对十五万北上的凤翔军,却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只能从王都调兵了,王都军团还有不到五万人,将其调至临海郡,或可挡住凤翔军。”闫拓海拿出一张行军地图看了看说道。
“报~”就在闫拓海话音刚落时,又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
“战帅,湟雁江北的大乾军队有异动,长青军水师已经进驻北岸河港,羽林军和奔雷军主力已经出了镇南关,正在向湟雁江而来。”
“有多少人?”闫拓海心中大惊,连忙问道。
“三~三十五万。”传讯之人磕磕绊绊的说道。
“嘶~”闫拓海和邱煦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闫文晟更是面无血色。
大乾羽林军团和奔雷军团,一共四十五万人,小青山之战后,有十万人驻守在湟雁江北,现在居然有三十五万大军出关,那也就是说羽林和奔雷两军已经全军出动了,这也就说明此战已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不是大乾退兵,就是天星败亡。
闫拓海和邱煦对视了一眼,皆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苦涩和坚定。
“邱贤弟,时隔多年,可还能领军?”闫拓海问道,此时天星问题除了兵力不足以外,最大的问题就是无帅,狂狮战帅邱烈战死,王都军团统领黄安在王都之乱时死于几位王子之手,遍数天星将领,现在还能够独挡一面的,可能就只剩下曾经和其兄邱烈一起驻军丹水,在邱岙从军之前担任狂狮军团前军主将的邱煦了。
“愿为天星尽忠。”
“我即刻调派王都军团四万八千人给你,再加上广济河以南各郡守军,你有几分把握能挡住凤翔军。”闫拓海希冀的问道。
“如果据城死守,一分也没有。”邱煦苦笑摇头,那可是大乾皇族直接掌握的凤翔军,无论兵员素质,还是武器军械,都位于大乾诸军之上,能和凤翔军相比只有长青军,现在凤翔军全军而来,军威鼎盛,如果据城死战,他只有把握拖住凤翔军一段时间,绝无取胜的把握。
“叔父,我们经营临海郡多年,城池坚固且存粮颇多,并且天星海军也在这里,怎么会不能坚守。”闫文晟之战地图上临海郡那一座座他苦心经营十多年的城池说道。
“君上,临海郡大部分皆为平原,只有北方可依山势而守,凤翔军由南而来,除了城池之外,我们根本无险可守,而且临海郡乃三江入海之所,只要凤翔军掘开三江江水,根本不用派兵攻打,我们就会不攻自溃。”邱煦也指着地图说道
“那怎么办?”
“现在唯有主动让出广济河以南,将兵力收拢,在北岸设立烽火警讯,与凤翔军隔河对峙,凤翔军没有水军,或可阻挡一段时间。”
“什么?”闫文晟吃惊的看着邱煦,天星一共只有十八郡之地,之前已经丢了湟雁江北的两郡,现在除了凤翔军已经攻下的南海郡之外,广济河以南还有六郡之地,一旦全部让出,那天星的一半国土就等于没有了。
“只能如此了。”闫拓海思忖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舍弃广济河以南,将兵力收缩回河北,这样虽然丢掉大片土地,但也只有这一条路走了,不过还在天星的菁华之地皆在江北,损失并不太多,并且这样可以缩短战线,便于驰援补给。”
随即闫拓海又说道“侄儿,你我马上返回王都,你登上王位之后,我就返回湟雁江前线,整军备战。而你要稳定王都局势,设法和大乾和谈,现在大乾虎啸、疾风两军震慑南离,无法支援我们,大乾又出动了六十万大军攻打,如果不求和,我们天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闫文晟知道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苦涩的点了点头“没想到我还没登上王位,就丢城失地。”
“君上,现在国家危亡,君上还要振奋精神才是。”见闫文晟那失落的表情,邱煦连忙说道。
“将大哥,二哥,三哥请出来吧,大哥多智,二哥多谋,三哥勇武,这种时刻相信他们会做出选择的。”
“君上,三位王子导致天星大乱,自感无颜存与天地之间,已经服毒自尽了。”
“什么?”闫文晟震惊的看着邱煦,他知道这肯定是邱煦一手安排的,一时之间热血上涌,脑中闪过许多场景,随即晕了过去。
“君上,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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