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太上狂神 > 第196章 小舟叙话
    时间刚到流火七月,天星四王子闫文晟在武城公的支持下登上天星王位,同日天星广济郡在翟宁的配合下被顾倾城和虞天香攻破,广济仓落入了凤翔军手中。得到广济仓的存粮军械之后,凤翔军再次分兵,半月后天星王国广济河以南包括天星新王闫文晟的封地临海郡在内的七郡领土尽数落在凤翔军手中。

    凤翔军主力推进到广济河南岸,而在广济河北岸,邱煦率领着以王都军团剩余的四万八千人为核心,以广济河以南六郡驻军为辅的十六万人,在江北大兴土木,一座座坞堡木寨被建立起来,与来势汹汹的凤翔军隔河对峙。

    而刚刚取得天星七郡之地的凤翔军,也没有继续北上扩大战果,而且在原地修整起来。凤翔军从覆灭青羊之战后就再也没有参与过任何战事,当年的老兵不是被调到其他军团担任军职,就是因为年岁的原因退伍还乡,现在还留在凤翔军的已经所剩无几,在取得七郡之地后,无论是顾洁云、苏乐仪,还是顾倾城、虞天香,都敏锐的感觉到凤翔军中弥漫着一股浮躁的气息。

    顾洁云果断下令凤翔全军在广济河南岸就地驻防修整,老于军伍的她太明白骄兵必败的道理,别看现在凤翔全军摩拳擦掌、气势如虹,但如果遇到挫折很有可能就是一场溃败。虽然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但此时的凤翔军却不能败,一旦败了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将大好的局面彻底葬送。

    要知道他们现在身处敌境,虽然已经占领七郡之地,但这些地方被天星统治了近五百年,百姓的心依然向着天星王室,现在百姓摄于凤翔军威不敢造次,但如果凤翔军败了,这些现在表现的很是顺从的百姓,很有可能变成财狼虎豹,将凤翔军彻底撕碎。

    并且北岸的邱煦虽然不如其兄邱烈,但也不是什么无能之将,其麾下将士如今尽是哀兵,战力虽不如凤翔军,但战争从来不是比拼军队数量和装备战力的孩童游戏。更何况这是由大乾发起的灭国之战,北岸那新成立的天星南方军团,可谓是同仇敌忾。

    就在凤翔军修整了五天之后,广济河中间突然出现了三支小舟。

    旁边的两支小舟上面各有着一个撑船的船夫,而在中间小舟的船舱里,此时正坐着三个人,赫然是天星新成立的南方军团统领邱煦,还有在明珠县城无奈出降的邱越,而船中的最后一人则是传书约见邱煦的顾倾城。

    三人一见面,邱煦看着依然活着的邱越,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冷哼了一声,眼神再没看邱越一言,缓缓在船舱的几案一侧坐下,如果邱越不是邱家杰出子弟,他此时已经口出恶言了,在邱煦心中邱氏一族为国捐躯乃是应尽之责,但在他心中也不确定天星能不能熬过这一关,未免就多了其他的想法。

    一旦天星亡国,他和邱家之人必定会为国尽忠,但邱越和邱逵两兄弟在,至少可以将邱家的血脉传承下去,不至于让邱氏先人都变成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所以邱煦此时心中极为复杂,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和这位侄儿说些什么,只能装作心有怨念,不和他说话。

    而邱越则是一脸苦笑。他当初献城投诚,一方面为了保全明珠县中百姓,一方面是被时势所逼,但更重要的是因为邱家的上一代家主邱烈。邱烈既然能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绘出天星、南离山川形式图,并且临终之前将此图送给陆缺和顾倾城。那也就是说,邱烈早就预料到天星会有这样一天,如今大乾不费吹灰之力夺得河南七郡,让他更加相信邱烈的判断。

    虽然他知道天星主动放弃除了南海、广济以外的其余五郡,是为了收拢兵力,依靠天险抵挡大乾兵锋。但这无疑于饮鸩止渴。做过护民官、县令、郡守的邱越十分清楚,大乾对百姓的国策无疑比天星好上太多,并且大乾的赋税也要比天星低很多,并且遇到荒年天灾,大乾不但会赈济百姓,还会帮助百姓恢复家园,只要大乾统治这片土地超过五年以上,天星王室积累了近五百年的威望,就会在现在天星百姓心中淡去。

    所以即便现在南线凤翔军和北线的羽林、奔雷两军停止进军,只在湟雁江以北和广济河以南布防,天星也没有丝毫机会,到时候民心所向,大乾甚至不用出一兵一卒,天星百姓也会推翻王室统治,归于大乾治下。

    顾倾城看到这对叔侄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微微一笑,拿出一副茶具,一套赏心悦目的流程之后,顾倾城端起一杯冒着香气的茶水放在邱煦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邱统领,战场简陋,倾城来不及准备,不过这套茶壶是倾城在临海郡所得,据说是统领心爱之物,今日倾城借花献佛,烹一杯香茗,还请邱统领赏鉴。”

    “顾县侯今日邀请我来,是为了讽刺我吗?”邱煦脸色微微一变,瞪了邱越一眼。

    邱煦之前就看到这套茶壶了,正如顾倾城所言,这套茶壶是他极为珍视之物。其实按照价值来说,这套茶具虽然由名匠打造,但还算不上什么举世难寻的珍宝,邱煦之所以在意这套茶具,就是因为这套茶具是他当年行冠礼之时,父亲特别请人制作的,这些年来一直被他带在身边,只是之前因为四王子会盟,他将其留在了临海郡,之后又忙着布防,等想起来的时候,临海郡已经落在了凤翔军手中。

    不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在邱煦想来,一定是邱越告诉顾倾城的。

    “倾城岂敢。”顾倾城笑了笑“这套泥壶应该是统领养了许多年的,倾城之前闻了闻,这套壶应该是用来泡青茶的,未免破坏其本身的味道,倾城此次冲泡的是六韵清茶,还请统领品鉴。”

    邱煦闻言拿起茶杯放在鼻端闻了闻,又分三次喝下,细细的体会唇齿间的留香,随即淡淡的看了顾倾城一眼“顾县主的手艺倒是极好,但是这大乾的茶比之我天星的,总是少了一些韵味。”

    “统领说的是,大乾的茶自然要用大乾的水来泡,才能发挥其中韵味,用这天星的水,倾城也觉得味道中缺了些什么。”顾前程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表面上邱煦和顾倾城这两句话是互相讽刺对方,但言下之意却是,邱煦用大乾之茶不如天星之茶,来说明自己不会投降大乾,而顾倾城则说是因为泡茶的天星之水的原因,暗示良禽择木而栖,名臣择主而仕。

    “顾县主果然不是常人,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已官居从二品,邱煦领教了。”邱煦有些诧异的看了顾倾城一眼,暗道兄长邱烈和侄儿邱岙悉数败于顾倾城和陆缺之手,果然不是意外,面前的顾倾城已经如此厉害,那么那个天姿纵横,被誉为大乾年青一代第一人的陆缺,究竟得如何厉害。

    “邱统领过奖了,倾城不过中人之姿,在大乾比我强的人还有很多,譬如我未来夫君陆缺,如果他在南境,说不定我们畅谈之所就在天星王都之中,而不是这艘河心小舟了。”顾倾城为邱煦和邱越各续了一杯茶水,笑着说道,不过那笑容之中却充满了自豪,仿佛在说如果陆缺前来,那么天星此刻就已经亡国了。

    “陆缺?我早就想会会他了。”邱煦眼神一眯。陆缺这个名字对于整个邱家来说都是一个禁忌,因为邱家上一代家主,邱家的顶梁之柱邱烈,就是折在陆缺的布局之下。

    “和陆缺交手?”顾倾城失笑摇头“如果是孤身搏杀,陆缺或许此时还不是统领对手,但如果是在战阵之上~”说道这里顾倾城顿了一下“邱统领统兵之才,不知道比邱帅如何?”

    邱煦闻言双眼再次眯了起来,邱烈是他的嫡亲兄长,才华也远超同辈中人,无论是出于对兄长的尊重,还是出于事实,他都说不出比邱烈强的话,但如果他说不如兄长邱烈的话,那兄长又确确实实的败在了陆缺和谋算之下,一个连邱烈都能击败的陆缺,他又哪里有资格去做他的对手。

    这就像和百里承平与陆淳这两大名帅同时代的统兵之人一样,无论是不是分属敌国,都没有人狂妄到自认为可以作为这两人的对手与其战阵相搏一样。

    “顾县主,茶也喝过了,不知你这几日接连派人送信与我约我会面,究竟所为何事。”邱煦已经确定顾倾城之才并不下于她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之下,与其这样兜圈子,还不如开门见山。

    “倾城约统领前来,是想给统领看两样东西,并没有其他的意思。”顾倾城那双秋水般明眸在邱煦脸上看了看,拿起手边的一个布包轻轻放在案几之上。

    邱煦皱了皱眉,他并不想拆开包裹,因为他知道以顾倾城的心性才华,她既然将这个包裹拿出来,那么这个包裹中肯定有着了不得东西。他又看了看从最开始就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喝茶,但现在双眼却死死盯着布包的邱越。他知道侄儿邱越的性格,也一直以为他已经战死,但现在邱越却好生生的坐在他面前,又是这个表情,那么这个布包之中,肯定有着邱越投降原因。

    沉思了许久,邱煦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布包打开,布包里只有两件东西,一个是红绸包裹的方形物件,一个是丝绸布囊。当邱煦看到那个丝绸布囊时不由全身一震,因为那丝绸布囊之上用金线绣着的图案,正是邱氏一族的家徽,并且这个家徽和一般的邱氏家徽还略有不同,在家徽的底部多了两片金色的花瓣,这是邱氏一族家主的标志,也就是说这是兄长邱烈之物。

    邱煦双手微微一颤,双眼不住的在顾倾城和丝绸布囊上来回打量着,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他才拿起布囊,将其中绢帛取了出来。可是当邱煦看到绢帛上的内容的时候,突然站起身,一脸震惊的在绢帛之上细细观看着。

    邱煦能够看得出来,绢帛之上的字迹确实是出自兄长邱烈之手,和邱烈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兄长邱烈的笔法无比熟悉,但也因为知道这副可以说事关天星、南离两国生死的地图确实是邱烈亲笔所画,才让他这么震惊,他从来都不知道兄长邱烈还亲手画过这么一副地图。

    而且他也能够确认,这幅图应该是兄长亲手交给顾倾城的,而不是她在兄长死后从身上翻出来的,因为这画着地图的绢帛是用特殊材料编织而成,上面要涂有邱家秘制的药剂,当这幅图制成之后,上面就会留有制作者的神识,如果被人抢夺或者制作者突然死去,这幅图会跟着毁掉。除非制作者自己收回了图中的神识,将其转送给人。而这绢帛丝毫无损,已经能说明了很多问题。

    邱煦将绢帛拿在手中又看了一会,然后才强压心中震惊,将绢帛放在一边,看着那个红绸包裹的东西发呆,他此时有些不敢打开这个红绸布包了。

    “狂狮帅印?”当邱煦打开布包,看到那枚金印的时候,不由惊呼出声,他曾经是狂狮军团的前军大将,又岂能认不出这枚象征着军权的帅印。邱煦颤抖着双手将帅印拿在手中,感受着上面的冰凉和重量,心情激荡之下,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雄壮如狮的兄长,正拍着他的肩膀,爽朗的大笑。

    “顾县主,你是想要劝降我?”过了好一会,邱煦拿起一旁的茶壶,接连喝了三杯才将心绪平复了下去,看着顾倾城问道。

    “其实我来之前准备了一番说辞,譬如如今天星只剩下八郡之地大势已去,譬如让邱统领以子民为念,不要让他们再遭受战火涂炭,譬如大乾、天星都是青木炎族一脉,本就是同根同源的一家人,但见到邱统领之后~”说道这里顾倾城摇了摇头,拿起炭火上烧开的水壶,给茶壶中续水。

    “现在如何?”邱煦皱眉问道。

    顾倾城又给邱煦添了一杯茶水说道“如果邱统领问我是不是来劝降的,那么我的回答是~不错我就是来劝降的,只是刚刚邱统领看到邱帅金印和他亲手所绘的地图时,眼中有震惊,有追忆,但却没有迷惘,想到邱统领已经心存死志,要和天星共存亡了。邱家乃是天星名门,邱统领想要做一个忠直死节之臣,我自然没有资格阻拦。”

    “顾帅。”一直没有说话的邱越终于开口了,叫了顾倾城一声之后,又看向邱煦,一脸焦急的说道“叔父,大伯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

    邱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邱煦打断“兄长是兄长,我是我,兄长虽然是邱家家主,但现在邱家主事之人是我,邱家是受王恩,岂能做出叛国之举。”

    “叔父~”邱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惭愧,语含悲音。

    “邱越,叔父并没有怪你。”邱煦摸着邱越的头说道“叔父知道你这么多年尽忠职守,每任一地,都以百姓为念,好不容易在这浊世之中熬到了郡守之位,正准备大展拳脚,却被三王子贬黜,难免心灰意冷。况且南海郡兵不过五百,你为了全城百姓安危着想献城投降,并没有做错。”

    “叔父。”邱越双眼含泪,这段时间他亲眼看着一座座天星城池陷落,看着曾经属于天星王国的河南七郡被凤翔军攻占,心中即痛苦又欢喜,痛苦的是天星丢城失地,半数国土已经易主,而欢喜的是这七郡的百姓在大乾的治下,一定比在天星的统治之下日子要好,这些日子他被这两种情绪折磨的每夜都无法入眠,此时被邱煦一说,不由伏在地上如果孩童一般失声痛哭。

    “越儿。”看着痛苦不堪的侄儿,邱煦也不由心中一酸,柔声说道“你虽然出身邱家旁支,但你的才华在整个邱家年轻一辈中都是数一数二,我和大哥其实都知道你想要当一个好官,相当一个为官一任就可以造福一方的好官,可是天星朝政频仍,现实让你无法施展,但是大乾不一样,大乾可以让你自由的施展你的报复,现在你已经是大乾之臣,就要多为百姓做事,也不算堕了我邱氏之名。”

    “叔父,那你为何不降?当年你曾经说过,如果能在陆淳麾下跃马草原,才是男儿应当做的事情,大乾南征之后就是北伐,叔父也可实现当初报复。”

    “邱越你可以降,邱逵也可以,甚至我的子女和邱家的其他人都可以,唯独我不行。乔儿是大哥嫡女,是现在的天星王后,王上这么多年对我也信任有加,在家国危难之际,我岂能离他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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