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太上狂神 > 第248章 北岸水寨
    涛涛江水,滚滚东行,作为镇南关以南的第一大河,湟雁江虽然在历史之中几经改道,但却依旧始终如一的向东方的无尽瀚海奔流而去。与更南方的广济河不同,湟雁江没有所谓的枯水期,反而因为这十月的霏霏细雨,江水水位还要比之前涨高一些。

    而此时的湟雁江北岸,靠近去年陆缺率军击败翟宁的河兴原的位置,有着一片连绵数十里的军营,每一座营地上都飘荡着一面身披五彩纹章的凤凰抓着一面赤金盾牌的旗帜,这是十五万大乾羽林军的标志。

    而在羽林军联营十几里外,靠近湟雁江故道古河原的位置,同样有着一片连绵的军营,只不过这里的军营飘荡着的军旗上是一只凤凰抓着一柄闪烁着雷电光辉的长枪,这是大乾三十万奔雷军的旗帜。

    在羽林和奔雷大营之间,是一座可以容纳数百支战船的巨大河港,礼部尚书钟离伦之子钟离羡率领的长青运河水军,此时正驻扎在这里,而这座湟雁江北岸最大的河港,此时已经被改造成了水军营寨,一座座巨大的床弩摆放在水寨的石墙木垛之上,一支支乌黑发亮的巨大弩箭,悉数对着一水之隔的南岸。河港水寨和羽林、奔雷两座大营形成一个品字形,死死的压制着南岸天星守军。

    而此时河港水寨的石墙之上,有四个人影正隔着湟雁江眺望着南岸天星大营,这四个人正是军相顾怀仁、羽林军帅魏醺、奔雷军帅沈璋,以及统率两万五千长青水军的钟离羡。

    “没想到今年的雨水比去年来的要早一些,我记得去年是在十一月的时候才下起这样的连绵细雨,没想到现在刚到十月就彤云密布,阴雨不绝了。”魏醺看着伸出望楼外的手掌上,那一粒粒细小的水珠,开口说道。

    “这只能说明今年的冬天比去年来的要早一些,这样的天气是因为北方的冷风南下,在这里和南方的暖风拉锯所致,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天气要持续一阵子。”沈璋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样的天气,雨势虽然不大,但是却连绵不绝,人到了外面用不了多少时间全身上下都会被细雨淋透,如果这样的天气再持续下去,湟雁江水就会暴涨,去年陆缺就是利用暴涨的湟雁江水灌入古河道,从而拦住了狂狮军团归国之路,而现在这绵绵细雨如果继续下下去,他们渡江的难度无疑要比之前提高几分。

    “去年时,陆缺和倾城就是在这种天气下奔袭千里,先破狂狮后军于丹水,再败邱烈前军于河兴原的?”顾怀仁看着那将大半视线都遮蔽的雨幕,感受着身上潮意,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他对女儿顾倾城的宠爱远远的超过了儿子顾浅雪,虽然他也是从当年的北疆大战中浴血拼杀出来的,更是靠着自身才能军功坐到军相之位,但一想到去年女儿居然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之下长途奔袭,顾怀仁就感觉到一阵阵的心疼。

    “要真说起来,去年的雨势比今年还要大一些,如果不是那时候的连绵雨势甚大,以邱烈之能在得知后军覆没的消息之后,又岂能不防范后面的追兵。以前倒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看到这雨势,才真正体会到当时初次领军的陆缺和倾城究竟受了多少苦。”魏醺有些感慨的说道。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顾怀仁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外阁文书和南线军报想必你们已经看过。如今倾城率军前去广济河口,翟宁领军扫荡河晏西面县城,诸葛雅兵扣平山关。天香公主将大营后撤三十里,用斥候营、风骑营和凤翔云骑切断河晏城与外界联系,南线的凤翔军兵力已经调动到了极致。你们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其实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对于我们北线大军来说,无非是等到河口战事完结渡江,还是现在就伺机渡江的区别。”魏醺想了想说道“前者于国有利,后者于战局有利,这个决断确实不好下。”

    此战虽然表面上是大乾对天星、南离两国发动的灭国之战,胆颤战争背后却有着各种各样的动机和目的,此战的种种结果会牵涉到未来朝局走向,尤其是天香公主能否在此战结束之后立刻从长公主虞初晴手中接过凤翔军军权。现在外阁虽然不再压制羽林和奔雷两军行动,但这背后的隐情却不由得他们这些领军之帅不顾忌。

    “陛下和外阁虽然授予我等临机专断之权,但是想必还是更希望等到广济河口之战结束后,我们再挥军渡江的。”沈璋叹了口气说道。他是乾皇虞元栩的学宫兄弟,又是其潜邸之臣,如果在这些人里谁最了解皇帝的想法,那无疑就是曾经身为皇帝谋主的他了。

    “那也就是说你们二位更倾向于等待河口之战的结果?”顾怀仁闻言分别看了一眼魏醺和沈璋说道。

    “顾相,如今战争大势和战场的主动权依然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已经等了几个月了,不如再等等。更何况如今细雨连绵,也不太适合渡江。”沈璋看了一眼顾怀仁的面色,小心的说道。

    沈璋知道,如今在广济河入海口陈兵与邱煦对峙的正是顾怀仁的妹妹顾洁云,而率领一万凤翔云骑攻袭邱煦大军之后的也是他的女儿顾倾城,至亲之人征伐沙场,顾怀仁心中忧虑也实属正常,但是为了皇帝心中那不宣于口的想法和陆缺这几个月费尽心力的布置,却不由他不开口提醒。

    顾怀仁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钟离羡说道“钟离将军,你统率两万五千水军,是我们大乾在湟雁江上唯一的力量,你怎么看?”

    “末将虽然已经来到这里几个月,但对这南方天气并不是十分了解,现在这绵绵细雨刚刚开始,如果真的如魏帅、沈帅所言此雨会下上许久,那么这几天应该是江水暴涨前最好的渡江时机,并且有着绵绵雨幕掩护,我们只要明面上不为所动,继续与闫拓海对峙,暗地里派出精锐渡河,成功率会比之前更大,并且只要我们能在南岸取得一处立足点,后续大军就可以绵绵不断的过去。”钟离羡就事论事的说道。

    “闫拓海是天星名将,不可能不知这天时节气变化,据本相所知,他手下那支水军,在这几个月时间里和你们互有胜负,你真的能保证在南岸取得战略支撑点之后,后续大军能够源源不断渡过湟雁江?”顾怀仁盯着钟离羡严肃说道。

    “末将不敢保证。”钟离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肃然说道“但末将能保证如果和天星水军水面遭遇,长青水军绝对不会输。长青水军到达湟雁江已经数月时间,如今对这湟雁水情了解,自认并不输于天星水军。”

    魏醺看了一眼顾怀仁,又看了一眼钟离羡,突然开口说道“万事总有万一,你要知道一旦渡江,羽林、奔雷两军皆需要你的水军护航,等于将数十万人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中。”

    “就算战事不利,我们也会战至最后一船一人,保证大军顺利渡江。”钟离羡面容一凛说道。

    “既然钟离将军这么说,本相就放心了。我和魏帅、沈帅都是陆上的将领,这水战还真是不甚精通。”顾怀仁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顾相,你真的打算近几日就挥军渡江?”沈璋皱了皱眉头问道。

    “我是打算派兵渡江,但却不是全军。”顾怀仁摇了摇头“陛下的心意,我等心中都很清楚,但是南线凤翔军兵力已经用至极限,我们不能坐拥三十万大军在这里干看着,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顾相的意思是?”沈璋闻言一愣,有些不理解的看着顾怀仁。

    “诸葛雅现在领着西河郡降兵兵扣平山关,这本来只是陆缺牵制兵力的一招闲棋,但我们都知道他并不是不想攻破平山关,从而威胁天星王城和闫拓海后路,而是南线的兵力不够了。既然南线的兵力不足,那么自然要由我们补上。”说着顾怀仁从怀中拿出一份带有大乾外阁暗记的绢帛说道“这是今天早上接到的外阁传书,你们都看看吧。”

    沈璋将绢帛接过和魏醺、钟离羡一起看了起来,上面的内容和顾怀仁刚刚所说的相同,就是让北线大军借着这绵绵雨势,想办法送两到三万人在湟雁江中上游渡江,然后直扑平山关,与诸葛雅一起将平山关拿下,彻底将西河北方通道堵住,这样一来无论河口战事和河晏围城最后战果如何,西河全郡依然会牢牢掌握在大乾手中,并且作为广济北岸支点,将战略优势牢牢掌握在大乾手中。

    “陆缺果然是天人之才,他远在帝都就已经料到这里会下起绵绵细雨,并且还借势做出如此布置,这份心性智计,不愧为我大乾年轻一代第一人,我服气了。”钟离羡看到绢帛上陆缺做出的种种布置,不由赞叹说道。

    此时他的水军对湟雁江水况已经基本了解,之前已经确定下来的渡江河段就有五处之多,在这样的天气运送一两万人渡河并不是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即便是外阁传书中的三万人也不是不能做到,无非是谋划的更加详细些罢了。

    并且陆缺特意提到了湟雁江中上游,那个位置因为靠近惜缘泽,水流也相对湍急,故而无论是大乾,还是天星都没有在那里驻军,就连侦查敌情的走舸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到那里去。更为主要的是,就连他们这些身在前线的将帅,在下意识间也忽略了那里,但是这点却被陆缺发现了,而陆缺所说的两到三万人,也不是凭空说出来的数字,这个数量是长青水军在不影响江面作战的情况下,可以最短时间内向对岸运送的最大兵力。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沈璋也是眼睛一亮说道“此战大局皆在南线,只要邱煦被击溃,河晏城被攻破,我们北线大军渡不渡江根本不重要,战略大势之下,就算闫拓海将南岸守的固若金汤也挽回不了天星败局,此策只要计划周详,闫拓海甚至都不会发觉我们北岸少了两三万人。”

    “不,此事还是要让闫拓海知道。”魏醺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陆缺如此布置,并不在于能否攻破平山关,甚至都不在于这两万人马是否能够顺利渡河,他应该就是想要闫拓海知道,因为从惜缘泽旁边渡江,之前我们都没有想到,我想闫拓海也没有想到。”

    “魏兄是说,陆缺想要让闫拓海知道他的防御还有漏洞,所以让他主动将这个漏洞补上?”沈璋惊讶的问道。

    “不错,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待了几个月时间,空耗粮草,虽然有南线战事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帝都外阁并不想我们与闫拓海硬碰硬,这不是打不打的过的问题,而是故意保存实力。而现在按照陆缺的布置,一旦邱煦大军覆灭,河晏城被天香公主攻破,那么下一步就是天星王都,到那时候我等必须要渡江和凤翔军在众星城下汇合,那么首要的是全军渡过湟雁江。”

    魏醺说到这里抬手指着南岸继续说道“我们给了闫拓海几个月的时间,让他从容布防,本来就已经失了先机,但是现在陆缺这么做,就是为了打破闫拓海的自信,让他主动更改之前的布防,这样一来,无论闫拓海要如何堵住惜缘泽旁边的防御缺口,都必然要从这里调兵,那么原本他早就设计好的大江防御,就必然会露出破绽。”

    “可是魏帅你又是如何知道陆缺的想法的呢?而且陆缺既然有此想法,为何不在外阁行文上详细说明?”钟离羡有些不解的问道。

    “钟离将军,其实你自己已经说出答案了。”顾怀仁笑着说道“这幅绢帛只是外阁行文,如果陆缺真的想这么做,我们接到的就会使外阁军令了。”

    “原来是这样。”钟离羡闻言恍然大悟,看着面前面带微笑的顾怀仁和魏醺,不由心中佩服,对帝都那位比他小上不少的陆氏英杰更是心生敬意。

    而沈璋看着顾怀仁和魏醺眼神却有些复杂,他和这二人属于同一辈人,但在他们这辈人中,陆淳、顾怀仁、魏醺、计之恒那些比他大上四到六岁那批人,才是他们这一代的人菁华所在,就拿这件事来说,顾怀仁和魏醺一眼就看明白了陆缺的意思,而他却是慢了几分。

    “这样,两军大营不动,出动羽林斥候营,这一营在新编之后还没有经历过战事,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们磨炼一番。”魏醺看向西方惜缘泽方向说道。

    “这样也好,如果闫拓海知道渡河的是羽林斥候营,说不定会更心急一些。”顾怀仁点了点头。

    “可是羽林斥候营只有一万人。”钟离羡小心的问道。

    “陆缺所言的两到三万人指的是步卒,而羽林斥候营皆配备螺纹角马,每人一马在运送上就等同三万大军了。”顾怀仁笑着说道“并且羽林斥候营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老兵,有这一万人,可以发挥出比三万步卒更大的威力。”

    “既然如此,末将这就去准备,必定将斥候营兄弟安全送至南岸。”钟离羡说完见顾怀仁点头,向三人拱手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去。

    “陆缺为了我们两军倒是用心良苦,这样一来等我们挥军渡河的时候,伤亡至少能减少三成。”看着钟离羡离开的背影,沈璋感慨的说道。

    “他是我等的子侄,在去年的时候又与我们两军有些渊源,并且这些时日将我们两军一直压制在这里,做些补偿也是应该的。”魏醺笑着说道。

    “去年小青山之战的时候,我等就欠了他人情。现在这样一来,这份人情却是欠的越发的多了。”沈璋摇头苦笑。现在陆缺就已经开始主导如此之大的战事,在未来成为朝堂之上的扶鼎之人几乎已经成为必然,这份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

    顾怀仁看到沈璋的样子,开解道“沈贤弟,既然都是为了国事,又哪里有亏欠可言。倒是你们两位这段时间安抚军中将士花费了不少心思,要是说亏欠,也是陆缺亏欠你们多些,如果不是他压着,或许现在闫拓海的惜缘泽大军,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此战是大乾南疆最后一战,说实话我更希望麾下将士都能活到大乾一扫南境两国那一天,让他们都能完完整整的回到帝都。陆缺这么做,倒是对了我的心思。”魏醺叹了口气说道“我等年岁也都不小了,自年轻时候就镇守边疆,距今也有近二十年了,此战之后也是时候过些安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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