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手一翻将手心中的真气凤凰散去,淡淡的看了虞初昕一眼,随即将目光看向那被顾倾城放在架子上的战甲,没有在开口的意思,大帐也随之陷入安静。
这身战甲乃是大乾督帅战甲,通体由赤金打制,质轻而坚韧,上面精细的雕刻着凰羽凤纹,是军权的象征。
大乾军制等级分明,从校尉、诸军营将,军帅副帅,督帅军相,只要一看战甲造型纹路就知道是几品官职,而在其中督帅的战甲又是最为稀少的,正二品的军帅大乾有十二个,正一品的军相大乾也有三位,但唯独官至从一品握有东南西北四境军权的督帅却是一个并不常设的职位。
在大乾二百多年的历史之中,坐上督帅之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或者说自从武帝朝的百里承平归隐之后,大乾就再也没有设立过督帅一职,直到父亲陆淳的出现,之后武安侯白奕也担任过不到三年的北疆督帅,而他则是洪熙朝的第三位督帅,也是大乾历史上年岁最小的督帅。
这身铠甲,几乎是所有武将的终极梦想,督帅执掌一疆兵马坐镇边陲,为督帅者无不是可以彪炳千古的一代名帅。皇帝在朝堂上力排众议,让他以舞象之年出任督帅,托付江山国运,说实话陆缺心中是感激的。陆缺曾经想过,如果他是从小就在大乾长大的,或许他真的会折服于皇帝的胸襟气度之下,为江山子民鞠躬尽瘁。
但是他不是,见识过广阔沧海的人很难为江河驻足,哪怕这条江河再奔腾汹涌,再奇炫瑰丽也是如此。他在不归山长大,又进过惜缘绝地,见识过莲华净土,也见识过西皇古墓,他要走的是那条代表人族自强不息,与天争,与地斗,万古长存的圣皇之路。大乾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想到这里,陆缺从袖中拿出一副羊皮地图,这副地图不再是丹水以北的镇南关地图,而是天星、南离三十六郡山川情势图。因为在陆缺心中,兽潮之战从兽潮被赶入镇南关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他将之前特意制作的大部分霹雳车都留在了丹水北岸的龙蟠山和虎踞山,再加上那里的左军禁卫和闫拓海的惜缘泽军团,丹水就是这次惜缘兽潮最后的葬身之所。
陆缺现在则要考虑之后的南离之战,对于现在的南离,说实话陆缺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首先南离的盟友天星王国已灭,其次南离三大军团之一的雷鹰军团在南疆开战伊始就已经不复存在,投降的南离将士之前一直在镇南关修缮城墙,兽潮爆发之后则被送到大乾星湖郡以北。
那么现在南离只剩下两大军团大概不到三十万军队,至于南离在天星之战进程中招募的新军,则并没有被陆缺放在心上。因为军队并不仅仅只有人才可以,还要又军械兵器,铠甲弓弩,训练补给,而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国力作为支撑。
对于现在的南离来说,虽然变法数十年初见成效,但南离依旧处在变法之后阵痛期,权利集中所带来的国力提升,还需要时间来发酵,可是现在的南离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因为陆缺不会给南离王郦永先喘息的时间。
此时陆缺眼神看向地图上的宁安河,按照军报南离大军已经渡河北向,玄安郡的守军已经被他下令东撤,宁安郡城易守难攻,有五万守军完全足够了。看着地图的陆缺不断的在心里盘算着,他在想现在叶知秋、孟苍、黎昶究竟在哪里。
至于像莫应星等人猜测他们出事了,陆缺是不相信的,叶知秋智计无双,黎昶沉稳持重,孟苍乃是猛将之姿,这三个人放在一起是轻易不会出问题的,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国公林明宣,以及他所率领的暗凰人手,只凭区区三成兽潮,是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因为陆缺有把握只靠疾风、伺候两营将兽潮一路引至宁安河,他相信他能做到的事,叶知秋也一定可以。
就在陆缺陷入沉思的同时,虞初昕也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劝说陆缺才好。年少成名,背后有着皇族、顶级勋贵、十大世家和整个寒门支持的陆缺,本来是上苍赐给大乾的柱石之臣,天星之战,镇南关之战也证明了陆缺有这个能力和才学承担起辅国重任。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又拥有着旷世绝伦的武道天姿,十七岁的御气七品,虽然不能说是震古烁今,但也可以称之为惊世骇俗了。而且虞初昕很清楚,以陆缺的心性和资质,让无数武者心惊肉跳,挡住无数古今人杰的道心劫根本就不算是障碍,高不可攀的至人境界,只要随着陆缺年岁的增长就唾手可得,那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注定会封圣的人物,并且圣境也远远不是陆缺的终点。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一切的言辞都是无力,因为人们孜孜以求的荣华富贵根本就不会放在陆缺眼中,所谓无欲则刚,此时的陆缺根本就不是言辞可以说动的,只能看他自己如何选择。或许就像皇兄和皇姐说的那样,被封为南疆督帅执掌重权,对于陆缺来说并不是一件幸事,而大乾能够短暂的拥有陆缺这样的英杰,才是大乾的幸运。
“不打扰你处理军务了,七姨先走了。”虞初昕长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起身说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拿荣华富贵、高爵重权来游说陆缺,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而拿父母之命、血脉亲情、伦理纲常来束缚他,更是会使他离心离得,既然如此开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七姨。”陆缺抬头看着走到帐门口满心无奈的虞初昕,又看了看那副被顾倾城放置在木架上督帅战甲,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开口说道“青木列国的规矩,至人不入朝堂,不进军旅。既然是红尘练心,在突破至人境之前,只要大乾需要,我都会留在大乾。”
“如此就好。”虞初昕闻言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掀开帐帘走出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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