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鑫阳慌张地摔了一跤,扶着公交车牌地柱子慢慢站起来。这时,他想起了一件不妥的事。
“等等,在我离开那个什么车间俱乐部之前,叶琳应该还在里面写着作业。为什么我回到公交车本体之后,她就已经比我先下车了?”这是什么鬼啊,难道我真的遇到鬼了?大白天的不可能啊…
他提着公文包,一步一步沮丧地走回公司。他的公司位于众生大厦的8楼。毕业了3年依然在这间小型的自媒体公司工作,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在三千到五千不等。公司的业绩也从来都不怎么景气。
众生大厦已经很老旧了,不知建了多少年的它见证了无数人们的忙碌和企业的兴亡。
今天的电梯,在维修。
“……”
“反正已经迟到了,慢慢来吧。”他心里想着慢慢来,可是就是做不到。心脏加速的跳动,那种紧张急迫感让他头皮发麻。钟鑫阳的心,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焦虑,明明已经想要做的更好,却总觉得生活中有很多烂事阻碍着他。
他走上楼梯,扶着把手,情绪十分低落,不一会儿就累了。
“是你自己说要离开家一个人住,以后后悔了别想回来。”他想起了当年父亲的话。
“这周末,回家吃饭吗?”他想起了刚刚打电话给他的母亲的话。在那一霎那莫名的心酸。
他坐在4楼的楼梯口,抱着双腿缩成一团。
因为焦虑的毛病,从小都会在做一件事之前提前做好准备,生怕做不好得到的是别人的目光而更加焦虑。为了怕忘记完成作业,会在布置作业后马上完成;为了上课老师提问能回答得流畅,提前就做好了课前的预先;为了写出一份过得去的调查报告,提前做好了各种采访和收集不同的资料…这样看上去或许一直很努力的他,也始终达不到学霸水平,从小学到高中从来也只是中上水平而已。
到了大学,他不想因为自己做的不好,因为别人的眼光,因为旁人的指责所产生的挫败感买单,因此若有若无地进行社交。他只是在提前做一些能掩盖挫折的事,逃避挫折地到来而已。
在普通同学,朋友,老师,家人,同事看来,他似乎就是一个比较优秀,一个会努力,懂上进的人。在干了三年都没有多少长进的他,却得到长辈所说:“年轻人就要多吃苦,干多几年自然会升职加薪的。”的话。他也只能无言地微微笑。
越想越心烦,他把公文包猛地扔在一边发泄。
“这什么烂生活,什么烂日子….”
这时,有两个女人拐弯走了上来,惊讶地看着钟鑫阳,然后绕过他继续走了。
“都多大的人了,居然在发脾气…”他所听到的。或者那两个人也因为电梯坏了而身心烦躁。
钟鑫阳一推开公司的门,就见到老板。老板指着他:“钟鑫阳,来我办公室一趟。”
按照惯例,迟到的话老板不会扣工资,而是要周末加班。钟鑫阳是知道的,所以刚刚在接到母亲的电话的时候,就跟她说周末不回去了。
老板大发雷霆地拍打着办公桌吼道:“你要是不想干别个了!”
钟鑫阳低着头,想着今天早上似乎也被人拍桌子警告了,那种吵闹的声音,使他更心烦。
“我没有逼你,想辞职就给我滚!”老板把文件都推到一边。
他从办公室出来,同事们都看着他。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眼光。”他心想。
可同事很关心他,一起在说老板的坏话:“今天老板不知道吃了什么火药,我刚刚迟到两分钟都骂我。”
平时跟他比较聊得来的同事潘虎拍了拍他肩膀说:“别在意。老板今天好像家里出了点事。”
“家里出事也不该拿别人出气吧…”钟鑫阳埋怨道。
别人都叫他胖虎,如其名,身材胖胖的但是长得很高壮。总是一副笑嘻嘻的脸,为人很好。
钟鑫阳苦笑着,他在抑制情绪,毕竟平时潘虎对他很好,他不想随便对他发脾气。
敲了一个早上的键盘,看了一早上的电脑,钟鑫阳已经足够疲惫,不自觉地流了一眼泪。已经累到不行了,起身去吃午饭。
“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以前熬夜第二天也不至于那么累啊,腰酸背疼的,难道真的因为今天早上的事吗?”钟鑫阳抱怨道。
“你今天发生了什么啊?”潘虎问他。
“很背啊…”钟鑫阳想说,但又止住了。他觉得潘虎不可能相信今天他的所见所闻。
他问:“你相信灵异事件吗?”
“不可能。”潘虎坚定地说。
果然。他心想。
潘虎接着说:“灵异事件,其实都是人为的恶作剧吧,为了制造热点。”他大口地吃着米饭,说:“你今天遇到恶作剧了?”
“果然只是恶作剧吗?”钟鑫阳叹了口气。
潘虎看着他说:“看你条件挺好的,怎么不找个女朋友。整天自己一个人怪空虚的。”
“你才空虚,现在找女朋友不实际。”
“有什么好不实际的。”
“啊?我连自己都养不起,一天天过着这样忙碌焦虑工资又少的生生活,找女朋友不是添麻烦嘛。”
“你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这么说的。”潘虎说:“你谈过恋爱吗?
“嗯,我知道。”钟鑫阳回想:“大学谈过一次。”
“哦?怎么分的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因为一种动物。”
“动…动物?”潘虎疑惑。
“算了还是不说。今天怪烦的,以后再说吧。“钟鑫阳说。
潘虎也没有追问。
下午的时间,钟鑫阳一直没有精神工作,今天的烦心事依然没有消散,一直抱怨到黄昏。
“哇,外面好好看啊。”同事喊道,纷纷走向窗前拿出手机拍照。因为在8楼,这片晚霞格外美丽。
金黄色的光照射进来,照射在正在趴着的钟鑫阳身上。他没有一丝心情去感叹这样的风景,反而抱怨着它的刺眼。跟与此同时趴在课桌上正在哭的叶琳一样。
突然,电话铃响了。
“喂,阿姨?”钟鑫阳接了。
“是鑫阳吗?”对方的声音很着急。
“怎么了…”
“你妈她…住院了…”
“这,这怎么可能…她今天刚给我打电话。”钟鑫阳猛地坐直了身子,着急了起来。
“真的。你爸他在工厂跟别人发生争执,打架了。把别人打出血,现在在医院抢救…”钟鑫阳的阿姨解释着。“你妈为了求得原谅,自己一个人徒步去找别人和解,在半路被车撞了,肇事司机也不见了。”
“好,我现在马上请假回去。”钟鑫阳把手机挂了,扔在一边。跑去了办公室。
“请假?”老板眼神不屑地看着他。
“我妈出事了,我现在要马上回去。”钟鑫阳诚恳地说。
“钟鑫阳…”老板点了跟烟。“你辞职吧。”
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这个月你干的那几天的工资。”
钟鑫阳眼干干地看着老板。很不情愿地接了过去:“这是…你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吗?你…你今天就打算要我走了吗?”
老板冷漠地看着电脑:“嗯。”
钟鑫阳的心将近绝望。霞光照射进来,映射出他不甘的影子。他的脸通红了起来,流出来几滴有温度的汗水。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小君,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记得那天失去你,也是在这样的晚霞下。
“你怎么不说话了?”
在这样充满温度的霞光下。
“钟鑫阳,我们分手吧。”
“…”钟鑫阳着急了:“为什么,就是因为,这里的动物园没有火烈鸟吗?”钟鑫阳追问。“就是因为,在我们这个城市的动物园里,没有火烈鸟吗?”
“我…”小君没有出声。
“我今天学校那边还有任务,我还特意请假跟你出来,如果你非要去别的城市的动物园,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初恋的钟鑫阳,似乎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关心。
“你太任性了。”钟鑫阳说。
“我要的不是这个。钟鑫阳。”小军大声叫了起来。“既然你答应了我说去看火烈鸟,你为什么要抱着侥幸心理,最后决定带我来这里没有火烈鸟的动物园呢?你是不是觉得再让我失望多几次也无所谓吗?”
“钟鑫阳,我要的是你的态度,我要的..不是你每次让我失望之后所找的借口而理由。”
在那样的晚霞下,她似乎得到了我每次让她失望的解脱,我却留在原地,寸步难行…
收拾完东西已经很晚了。钟鑫阳抱着纸皮箱子从8楼走到1楼,从众生大厦走去繁华的街道。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过道旁,看着这个红灯绿酒的城市。
“我会每个月打钱给你们。爸,你可以不用再去工厂干累活的”我明明都给你们打钱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承担这些压力啊。钟鑫阳慢慢地,眼泪蒙住了双眼。
肯定…要很多钱吧…赔偿别人的钱,治疗的钱…如果,如果我找到一份好工作,如果我再努把力的话,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了,如果我工资再高一点的话,很多事也就不用担心了。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我们就不用那么累了….
他流的眼泪滴在了捧着的纸皮箱子上,浸湿了叠在上面的纸张。
“如果我死掉的话…就可以解脱了。”
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一直照亮着他,每走到一段距离,就有一盏路灯,像是在嘲笑他的一切。
他跪了起来。
“老师会帮你申请走读的,现在这种情况,控制情绪是很重要的。千万不要垮了哦…好好加油吧。”
“嗯,谢谢老师。”
“你这孩子,向来都这么听话,读书又那么认真。一切都会变好的,放心吧叶琳。”
“老师再见,我明天不会迟到的。”叶琳说。
钟鑫阳一听,愣住了。叶琳?他抬起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秀华中学的正门。
叶琳转身走了过来,看到钟鑫阳跪在地上。
路灯照射着他们,两个哭过的人的泪痕越发明显。
叶琳看到的钟鑫阳,眼睛臃肿,满脸泪水,鼻涕流到了嘴上也没有擦掉,头发比早上凌乱了很多,身上沾满了灰尘,箱子里的东西散得到处都是,而钟鑫阳,正在用绝望地眼神看着她。
这时,一辆公交车缓缓地驶了过来。门慢慢打开了。
“秀华中学站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叶琳看着钟鑫阳,愣住了。她没有说话,转身上车了。
绝望的钟鑫阳睁大了双眼盯着这辆车,这辆被涂鸦过的163路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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