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小屋,幽雅房中。
前辈正坐在椅子上,揉着方才一直敲着墙壁的脑袋,忽然之间,他只觉茅塞顿开,思绪中的某团丝线也正逐渐解开,条理渐渐清晰,一些尘封的画面也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陡然间,目光锐利,他紧盯着正前方,聚神道:“是你,吕烈,你要害我,还有你,邱阙。”
“这老头说什么呢,不会是撞傻了吧?”赵雨仙未曾见过这位前辈,故此直言不逊。
“不得无礼。”穆青柔瞪了她一眼,随后问前辈道:“前辈,您是不是记起来什么了?”
“我记起来了?”前辈自言自语一番,随即又“啧啧”了两声,“不对呀,我到底要记什么,我只记得是吕烈和邱阙要害我。”
只怕是方才在柴房中的撞击,使得他脑中的记忆被冲击了一些,导致记起了一部分记忆,可过后仍然紊乱。
“你胡说。”这时候,邱玉雅激动地喊了一句,引起穆青柔和赵雨仙的一脸茫然。
“我爹才不会去害你呢,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诬陷我爹,你走,你赶紧离开我家。”邱玉雅情绪激动,准备要去推搡前辈,而方才心头涌起的莫名亲切,顿时烟消云散了。
穆青柔及时拦住了她,“邱姑娘,你先别激动,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的。”
“这人疯疯癫癫的,肯定是哪个疯子跑到我家来,被我爹抓住了,这才关上柴房里的。”邱玉雅细手直指向前辈,为护他爹,不惜怒言相向。
“不是这样的,邱姑娘。”穆青柔挡住两人之间,避免发生进一步的冲突,“前天夜里,我们几个留宿凤阳客栈中,却有一群黑衣人,跟鬼魅一般地出现了,要加害我们,我不小心掉到了枯井中,就是这位前辈救下我的,后来许大哥发现了我们,将我们救了上来,去了柳府。
可昨夜在柳府中,听许大哥说,是那柳老爷自称这位前辈杀害了他们柳府的人,而前辈也不知所踪,直到今夜,才发现是被绑在了你家柴房中。
而这其中的联系,想必也不是想想那般简单的,肯定有难以揣测的理由啊。”
“那你就是说,是我爹将他抓起来,也是我爹把他关在井里的?”听穆青柔一道说来,可邱玉雅并未仔细去听,而是高声质问她。
赵雨仙站在一旁,忍不住说了一句,“青柔姐没有这么说,她只是在说她自己的遭遇啊。”
“不会的,我爹不会害人的。”邱玉雅直摇头,不愿相信这件事,纵使在客栈中,她爹从不让她接近那口枯井,这点的确有些奇怪,可于情之上,她不会相信。
她们在激烈地争论着,而那前辈正在端坐着,发着呆,顾自又念叨了起来,“血,好多好多血,死了好多人,地上可都是尸体啊。”
三人同时安静了下来,皆想听听他还会说什么,可他只念叨了这么一句,便又半天不说话了。
这时,穆青恋迷糊地睁开了眼睛,显然是被她们的吵闹声惊醒了,揉揉眼睛后,她奇怪地喊道:“咦,这个人是谁呀?”
可当她下了床铺,走近时,看了看前辈,又惊呼道:“是他呀,他不是在那个柳府的嘛,怎么在这里呀。”
“青恋,你见过这位前辈?”轻舒蛾眉,穆青柔问她。
“就是昨天晚上,我从那柳府的房间醒过来,就看见他气冲冲地过去了,不过,他那时候的指甲好长呀,就跟爪子一样的,现在怎么没有了。”穆青恋撅着小嘴,回想道。
赵雨仙过来,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哼,坏青恋,昨天晚上醒了,干嘛不叫醒我呀,害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切,你睡得和猪一样的,我才叫不醒你呢。”穆青恋对她做了个鬼脸。
互损互闹,两人如往常一般地,嬉笑打闹了一番。
可这时,邱玉雅念道:“内功所化的长指甲,可穿肉剔骨,削喉如丝,这般说倒让我想起来了,削骨爪,那地道里的尸骨就是他害的,你们还说凶手不是他,分明就是这个人。”
“削骨爪。”这句话被前辈所听见,他陡然抬起了陷入自我的目光,再度念道:“邱阙,我教于你的削骨爪,你倒反过来加害于我,我待你不薄,你到底居心何在啊。”
“你这人,又是在诋毁我爹。”邱玉雅刚一说出这话,前辈便紧接着那般说,自然会令她人认为,他不过是在恶意中伤,混淆视听罢了。
“我一定要把你赶出去,免得听你在这儿胡言乱语。”下定决心,邱玉雅不顾穆青柔的从中劝阻,一把推开她的手,站在了前辈的面前,就要把他拉扯起来。
邱玉雅的突然出现,前辈缓缓抬起了有神的目光,看着她的面容,仿佛看见了心心念念之人,一些往事又如泉涌。
只见得,他突然上前伸出手,将邱玉雅一把揽在了怀中,深情地念着,“燕蓉,有颂哥在,别害怕,燕蓉。”
邱玉雅一时愣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他怎么会认识我娘?”
可当她反应过来后,奋力地睁开了前辈的手,认真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颂哥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燕蓉。”前辈一脸地伤心委屈。
“燕蓉是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邱玉雅刻意加大了声音,强调道。
而一旁的三人则是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俩之间竟有这样的纠葛。
听见了邱玉雅说的话,前辈便看清面前的人,说道:“你不是燕蓉,那燕蓉呢,快带我去见她。”
“我娘已经死了,你找不到她了。”邱玉雅神情沮丧,道。
前辈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燕蓉怎么会死呢,她怎么会离开我呢,燕蓉是你娘,你是燕蓉的女儿,那你爹是谁?”
面对前辈的询问,邱玉雅的神情由沮丧转为了愤懑,“哼,我爹就是你口中的邱阙,你也别想污蔑我爹了。”
“邱阙是你爹,燕蓉是你娘,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样的结果,无疑给了前辈一道沉重的打击,只见他沉重地站起身,无精打采地走向一旁的角落。
可当他踱着步,走往那角落的架子时,却被上面的盒子吸引了目光,便走了过去,可当他的目光清楚地落在了盒子上时,浑身一震,一双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就要去碰那精巧的盒子。
“住手,不要乱动。”邱玉雅发现后,令声呵斥道。
她快步走了过去,玉手压住了架子上的盒子,将前辈的手挡住,一双灵眸紧紧地盯着身旁的前辈,小有对峙之势。
前辈看着邱玉雅,试探地问道:“姑娘,这盒子里装的可否是白璧玉石?”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我娘的什么人?”邱玉雅反问他。
“可否让我看看这玉石?”
邱玉雅有些迟疑,可面对他那真切的目光,并非是对自己不利,自己也不好一口回绝,便打开了盒子,让他看一眼即可。
盒子打开,前辈虽看了一眼那盒中之物,却已然料到是自己所想,那盒中之物果然是通体乳白的玉石。
既是如此,他再问邱玉雅道:“姑娘,你左肩上是否有处胎记啊?”
邱玉雅赶紧捂住自己的左肩,“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唉!”重重地一声叹息,脑海中的许多记忆也渐渐清晰,前辈更是惆怅不已,“因为那邱阙不是你爹,我才是你爹,你是我和燕蓉的女儿啊。”
顿时,邱玉雅犹如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就向自己直面袭来,整个人目瞪口呆,无法相信他说的话。
忽而,前辈神色异常,捂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龇牙咧嘴,恐怕是这歪打正着的破除记忆,并不能让他完整恢复,也会因记忆的紊乱,而让自己痛苦不堪吧。
“你以为你胡说的这些话,我就会相信你,我爹养了我十几年,待我并无不同,我就是她的女儿。”从心底里,邱玉雅不会认同前辈所说,便直接否认。
前辈甩了甩脑袋,稍作清醒道:“孩子,你不相信,我也不会怪你,明日可随我前去柳府,是非曲直都可见分晓了。”
“干嘛要去柳府,我和他们不熟?”邱玉雅甩了一句。
前辈目视前方,眼中再度神采奕奕,赫然道:“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柳家的柳颂,才是如今的柳老爷,却被那贼人夺吕烈了身份,当年屠戮我柳府中人,十几年来,我被困于那暗无天日的井底,才成此模样,若你是我的女儿,那你便是柳家的大小姐啊。”
这一连串的揭露,让邱玉雅难以接受,“我才不是什么柳家大小姐,我是邱玉雅,我只是邱玉雅。”
说完,她便夺门而出,跑了出去,身后赵雨仙赶紧跟了出去,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房内,穆青柔一直观察着二人,这时才问道:“前辈,您说您才是真正的柳老爷,可时隔多年,又怎能令人信服呢?”
“穆姑娘,你愿相信我?”前辈向穆青柔投以真切的目光。
穆青柔则婉然一笑,“若拿前辈与现在的柳老爷来说,我自然更倾向前辈您,可我更相信的是事实。”
于此,前辈露出了苦涩的神情,毕竟自己乃是井下之囚,十几年来都没人知晓自己,怎求他人相信,自己乃是赫赫威名的柳老爷呢,何况目前的柳府,还有一个柳老爷存在。
“前辈,您说您是被人夺了身份,就是如今的柳老爷柳烈,那这柳烈究竟是何身份呢?”穆青柔仔细地问道。
前辈怅然若失,回忆点点,“这柳烈名叫吕烈,十几年前,原是柳家的家仆,身份低微,却恋上了柳家二小姐柳琴,二人更是生下了一女,可家仆与小姐私通一事,府中耳目众多,一时间在城中不胫而走,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此事更被当年的柳老爷知晓,便下令将二人关了起来,后来,柳府将二小姐柳琴浸了猪笼,更要将吕烈手脚打断,折磨而死,可谁曾想,吕烈竟逃了出来,勾结那凤阳客栈的邱阙,屠杀了柳府上下的人,自己则一跃成为了柳府的老爷,柳烈了。”
听得前辈说起往事,仿佛发生在眼前一般,穆青柔再问道:“既然他们杀了这柳府上下所有人,可为何要留着前辈您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阴谋吗?”
“对,他们二人留着我,不仅是要折磨我,更要从我这里得到长生果的下落,可我只知长生果在柳府地下,并不知具体方位,可这二人偏不相信,百般折磨我,更是让我精神受损,逐渐地忘却了前尘的记忆了,直至今日才想起了这些。”
“长生果,那又是什么?”穆青柔好奇地问道。
可前辈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何物,只知道这长生果乃是柳家世代守护的圣灵之物,有延年益寿,永垂不朽之效,他二人屠杀我柳家人,恐怕也有这长生果的原因吧。”
“原来如此,可我还有一个疑点。”穆青柔轻轻颔首,转而再问道:“若是这柳烈乃是冒名的柳老爷,那这冒名之初,这风阳城自会有人认出的吧,可为何他仍能安稳地成为这柳老爷,难道这当初,风阳城就无人理会吗?”
说到这个问题,前辈倒是知晓当初的缘由,只是这其中的缘由,令人有些不寒而栗呀,“穆姑娘,这风阳城虽是兵家必争之地,脚下虽有许多冤死的亡灵,可这并非是鬼城之说的由来呀,这鬼城一说,只是缘自十几年前,吕烈屠杀柳府之后的。
毕竟,吕烈要想成为柳老爷柳烈,这城中自有许多人知晓他的真正身份,不过是柳家家仆罢了,而他为了扫清城中的障碍,在夜里,更是惨无人道地屠尽了城中的百姓,杀掉那些知晓他真正身份的人,那时候,这风阳城便成了真正的死城,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了。
当然,世上本人鬼怪之说,鬼城的说法乃是他二人凭空捏造,故意散布的传闻,是为了掩盖所犯下的杀人的恶行,将罪孽推到了鬼怪的身上罢了。”
听到这些,穆青柔惊觉一身冷汗,想不到这柳烈和店家邱阙犯下此等滔天罪孽,实在让人无法饶恕啊。
于是,她当即决定道:“柳颂前辈,您放心,明日我们便随您去柳府,讨回属于您,更是属于这凤阳城的公道。”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