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诀别是言不由衷,是爱之深切,更是爱而不得。
四月的周围是红的刺眼的血,早已经有人拨打了120,地上的穆岩还在垂死挣扎,他的胸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他的手向空中抓着,可是他抓不到觅欢凉的手:“救我。”
觅欢凉冷眼以对,对于穆岩,他又何尝不是想把他碎尸万段,可是,他必须冷静处理,比起陆牵亮,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怯懦的,更多了几分拖泥带水,这不像他的性格。
“亮哥,我们把他送医院,好不好?现在就送,我只要你没事。”陆牵亮冷静下来,却在不停的发抖,四月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
“陆牵亮,你,你有本事一刀捅死我。”穆岩躺在地上,只要说完一句话便会咳嗽一下,血便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四月从陆牵亮的怀里挣脱出来,她不顾四周的血晕染了她蓝色的牛仔裤,爬到穆岩身边,她满手献血,捧着穆岩的脸:“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怪你,所有的事我都不怪你,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觅欢凉想要拉起四月,他的手刚碰上她的胳膊,却被四月躲开,穆岩反而笑了,他一口血吐在四月的脸上,四月吓懵在原地,只听见穆岩说:“贱人,呵呵,你们,你们喜欢的女人,是个脏到你们都不想,不想碰的女人。”
四月眼睁睁看着穆岩晕了过去,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晕了,她看见那把刀还插在穆岩的胸膛上,在她晕倒的下一刻,觅欢凉扶住了她。
四月的意识变得模糊,她躺在一个坚硬,却让她无比踏实的胸膛,身边的车鸣声不绝于耳,她却仿佛置身梦境,在梦里,她的亮哥与熙歌举行了婚礼,然后她又去了梅庄,还有归期山,归期山的院子里的长廊已经爬满了蔷薇,她就坐在院子里看书,觅欢凉穿着工匠的衣服,想要把满院都搭起花架。
梦里好美啊,可是醒来将要面临什么呢?
“亮哥!”四月尖叫着猛然醒来。
觅欢凉正在煲粥,听到声音冲上了楼,他将四月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我在。”
四月有半刻恍神,她环顾四周,窗户半开,四月闻到阵阵花香,深蓝色的被褥,淡淡的烟草香,这是在觅云书城欢凉的房间,她头痛欲裂:“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
“哦,这么久。”觅欢凉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将她箍在怀里,可是她却异常平静。
“他呢?”觅欢凉知道“他”是指谁,此刻她的平静反而叫他更加担心。
“他,我会帮他的。”觅欢凉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陆牵亮打官司。
“穆岩,死了?”四月竟然还抱着一丝希望。
“重度昏迷,很难再醒来了。”觅欢凉与四月对视,可是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四月,这一切不怪你,你不用自责。”
“觅欢凉,你真的认为我不用自责?”四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你告诉我,你就站在他们身边,为什么不拉住他?为什么?”
四月嘶吼着,如果有人问她最信任的人是谁,最在乎的人是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问她的人,她最信任觅欢凉,可是,她最在乎陆牵亮。
一个是她愿意花光所有力气去爱的人,一个是她愿意用尽一生去报答的人。觅欢凉让她敞开心扉,拥抱光明;陆牵亮陪伴了她太多孤独无助的时光。
所以,她相信觅欢凉知道陆牵亮在她心中的重量,她不能接受觅欢凉明明可以制止陆牵亮,但是他没有。
“四月,我......”觅欢凉的确有机会阻止陆牵亮,他无可辩解。
“觅欢凉,你知道亮哥六月就要举行婚礼了吗?熙歌日日期盼,她的梦里都是与亮哥的婚礼现场;还有陆豪,他那么小就被抛弃,他只有亮哥了;我答应过陆爷爷,会照顾亮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可以不怪你吗?”四月面色平静。
觅欢凉害怕了,他能感觉到,失去她,只是早晚的事。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她,有些事,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对于陆牵亮,他虽然有愧,可是,他完全尊重陆牵亮的主意。
可是,他们都没有料到四月会出现。如果觅欢凉知道四月会突然出现,他绝对不会答应陆牵亮的请求。
“他交代了什么?”四月的情绪稳定了些,她依稀回想起耳边响起的陆牵亮与觅欢凉的对话。
陆牵亮被警察带走时,却只说了一句:“照顾好月月,我把陆豪交给月月了。”
那么,熙歌呢?四月感到心酸。
觅欢凉并不回答,他早已想好,陆牵亮的家人他会安排妥当。
四月掀开被子,穿好鞋,她走了一步,却感觉踩在云端,脚步虚无:“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觅欢凉望着她的背影,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事了吗?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好。”四月答应了,便扶着护栏,下楼。
她走到车边,觅欢凉帮她打开车门,她坐在了副驾驶,这是最后一次坐副驾驶了吧,四月想最后一次安心的待在他身边。
觅欢凉将车开的很慢,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些,希望去水乡的这条路再长些,四月在他身边的时间便久一些。
路程行驶到一半,觅欢凉听见四月若有若无地问:“有烟吗?”
觅欢凉瞥了她一眼,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没有回答,他该把她怎么办?四月望着窗外的风景,不再出声。
终点总会抵达。
“到了。”觅欢凉将车停在离水乡只有十米远的地上。
四月下了车,觅欢凉站于她的对面,身边的树沙沙的响,耳边都是风声。
那句顾城的诗犹在脑海: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可是,四月是要与觅欢凉告别的。
“欢凉,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了。”一路上她都没有给他一个微笑,可是,此刻的她,笑容明媚,灿若桃花。
“我不同意。”觅欢凉态度强硬。
四月垂眸,他的态度就如同几年前一样,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会再与他在云中看枫叶红,她会主动抱住他,告诉他,她很爱他。
四月微笑着,转过身,她的眼泪随风滑落。觅欢凉,再也不见!她捂着心口,强忍着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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