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去见见故人了
常宁候府的客房里面，常宁侯和江翁相对而坐。虽然这是常宁侯的地盘，但坐在主位的，竟然是江翁。
“兄长，前两天我没来得及问，当年您到底为什么离开？”在江翁面前，常宁侯几乎可以用“温顺”这个词来形容。
江翁苍老的面容显得十分平静：“仲和，我不想说这些。”
“好。您不想说，我便不会再问。那您这些年都在哪里度过？还有那个小姑娘，她难道真的是您的孙女吗？”常宁侯接着道。
江翁端起茶碗，嘴角微微上扬：“我这些年，一直四处漂泊，近十年留在了太湖边上。至于那个小姑娘，怎么，她不能是我的孙女吗？”
“那您，这在这些年里又有了妻儿？”常宁侯似乎有些不悦，但他努力压抑住了。
江翁轻笑出声：“呵呵。”接着慢悠悠地喝下一口茶，才接着说道：“若是那样，我又有何面目再回来见你们？宁儿是我碰巧遇上的，觉得投缘就忽悠她认我做了干爷爷。”
常宁候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随即又紧张起来：“那您为何要安排她偷偷进宫？”
这是他昨儿纠结了一晚上的问题。要是江翁自己想进宫，那不是很简单吗？可他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让周弼带一个小孩子进宫呢？
江翁只是微笑，面色如常地胡扯：“都说了宁儿是我碰巧遇到的，我对她也不是十分了解。她昨天在菜市口见到了燕王，对他产生了兴趣，我就成全她让她去看一眼咯。”
常宁侯哪里听不出江翁话里的敷衍？他想追问，却恍然察觉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倒是江翁先开口问了：“杞儿一早就去见燕王了？”
常宁侯赶快答道：“不错。他如今是燕王府长史，会时常去文华堂。”
“杞儿是长史，弼儿是伴读，你这常宁侯府，是打算彻底投向燕王了吗？”江翁的话问得刻薄，语气却依旧十分平淡。
常宁侯略微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情：“这…兄长有什么见教吗？”
他清楚，眼前的这个人说不定真的能决定下一个坐在皇座上的人选，莫非，是他对燕王殿下有什么不满？
江翁放下了茶碗：“没什么。只是，他不成器，你这个当舅舅的，竟然也就一直这么窝囊。”
常宁侯汗颜。江翁嘴里的那个“他”，岂是一般人可以评论的？敢这么说“他”，这全大越，也就只有江翁一人了。
“这京城的风云，快要被搅动起来了，所以我回来了，想要做一个见证。仲和，你说这满京城，还有多少人记得我？”江翁站了起来，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
常宁侯不敢再坐着，赶紧站起来，微微弓着身子：“恐怕没人能忘了兄长您。可是兄长若是在人前表露了身份，那才真正叫做搅动了京城的风云呢。”
“呵，”江翁又轻笑了一声，“我当年离开，就没准备再要那个身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总还有一些不得不见的故人。仲和，这段时间，我恐怕要经常用你府上的车马。”
常宁侯点头道：“我昨天已经下过令了，阖府上下，皆听从您的差遣。”
江翁拍了拍他的肩。接着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就走出了门去。
“宁儿，我要去拜访一些故友，你换好衣服，和我一起去。”走到张宁房前，江翁停了下来，隔着门说道。
张宁看了看身上的打扮，是昨天侯府的人送过来的新衣服，是按府里几个小公子的规格给的，因此很得体，就直接出了门。
“你打算，就一直这么男装示人了？”江翁打量了她几眼，问道。
张宁笑道：“反正现在年纪还小，我穿男装旁人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您是不知道，这男装穿起来可比女装简单多了。”
“你今天心情很好。看来昨天进宫，燕王答应要帮你救你的家人了。”江翁直接用的陈述句，语气也很肯定。
张宁点头。虽然林延泽时不时流露出了对她的嫌弃，但既然是答应了的事，那他还是会去完成的吧？
“他说，把吴王的老母及幼子当人质，去换你父母出来，是吗？”江翁笑吟吟地问道。
张宁不免惊愕：“您怎么知道？”
明明是在自己的空间里拟定的计划，连“隔墙有耳”的情况都不可能发生。但江翁竟然就这么猜到了？
“宁儿啊，我保证，你当时要是从我这里借了盘缠自己进京，现在肯定依旧被人卖了。”江翁毫不留情地打击张宁。
初见时，他还惊讶于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就能逃出重围，觉得这可能是个有宿慧的小家伙。现在他是已经看明白了，这丫头只是看着机灵，但时常会犯蠢。更可怕的是，她还不能及时意识到这一点。
张宁竟没有感觉到智商被羞辱了的愤怒，还乐呵呵地和江翁斗嘴：“爷爷，我现在就觉得自己被您给卖了。”
江翁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一时语塞。
“爷爷，您在京中，认识很多人吗？”张宁开始转移话题。
但她也确实是对江翁的身份好奇啊。能指使得动一个侯爵，又在京中有很多故人，怎么觉得江翁的身份越发高大上起来了呢？
可江翁手上那些干粗活磨出来的老茧是做不了假的，他脸上那些风吹日晒的痕迹也是做不了假的。如果他真的曾经是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又怎么会有这些呢？
“我认识的人很多，但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只有极少数的人不会因为在此见到我而受到过度的惊吓，但他们也都是过了花甲的年纪了。到了这个年纪，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一睡不起了。所以，我是该去见见故人咯。”
张宁一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种关于岁月的感慨，只好一路低着头沉默不语，小步走跟着江翁上了常宁侯府的豪华马车。
相信已经有人猜出江翁的身份了。确实是狗血了点，但作者就是喜欢这种烂俗的桥段啊，救不了了，嘿嘿。
江翁：我为什么要卖你？把你拐回家做孙媳妇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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