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丑时,一道人影从陆府偏门走出,环顾四周,确保左右无人后,一个冲刺钻进了小巷里。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从暗处走出两个相扶搀扶的老者,一个纵身跟上那道人影,身法之迅捷,绝非一般老叟。
过了有一刻钟,陆府里又跑出一人,那人连分方向也不变的,一头钻入死胡同里,在身后来者追上来之前,敲开屋门,躲了进去。没有任何犹豫,走小屋东边的窗户,跳到别人家的院子里,然后隐藏在柴火堆里,哪怕头上传来呼啸的风声,也没敢露出头来。
如此下去,每过一刻钟,就会有一个人从陆府里跑出来,或是往南,或是往西,或是往北,唯独没人往东边走。
“大人,会不会是他们故意如此,让我们放松对东面的警惕。”
“不,陆贤谦不会露出这等破绽。兵法讲究虚虚实实,陆贤谦正是要给你我错觉,让我们觉得他们在放松我们对东边的警惕,而让我们调集人手去东边。反而越是他着急突破的方向,就越有可能藏有真正的线人。”
“大人英明!”
“当然,如果陆贤谦真的派人去了东边,要去景州城,还得折回来,必然逃不出我设下的包围。要是他往东径直去了云州城,呵呵,那就随他去吧。会有人替我在那儿欢迎他。”
蹲在地下的属下回想起那张独特的带有疤痕的鬼脸面具,后背发凉,打了个哆嗦,便彻底低下头,不再言语。
“呵呵呵呵呵,陆贤谦,就让我瞧瞧,你会把子落在何处!”
天蒙蒙亮,南阳城也迎来了新一天的朝气,随着城门缓缓开启,陆府正门驶出三辆马车,一辆投城西去了,一辆稍快些的打北边码头驶去,而最后这辆破破烂烂的马车慢吞吞地挤在人流之中投东城门去。
明菊打了个哈欠,靠在马车的门帘上,却没有栽到车厢里去,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把弄着拐在檐角的流苏,睡眼惺忪,“一大早的就随意差遣人,真是不把侍卫当人看纳。给了我几个烧饼,就把我打发出来。啧,有时候还挺羡慕迎春的,整天呆在府里,也不用来回折腾,到处跑。也不知道出了城门,这匹老马还跑得动吗?”
“姑娘,不如先吃些东西再赶路吧?毕竟,路上没有多少时间。”
“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样的觉悟,可以啊。吁!”明菊拉住缰绳,让马车缓缓停下,朝路边挑着两桶鱼丸汤的老者喊道,“老伯!劳驾两碗鱼丸汤,各打一个鸡蛋。”
“好嘞!姑娘拿好咯。”
“呼呼,有些烫手啊。小子?兄弟?唉,算了,随便怎么叫吧。”明菊拉开车帘一角,把鱼丸汤递进去,还好心提醒道,“小心烫手。老伯,另一碗再打一个鸡蛋。嘿嘿。”
第二碗鱼丸还没端过来,车厢里传来清脆的碗破碎声响,然后车里的人一头栽了出来,面色发黑,口吐白沫,指着卖鱼丸汤的老叟,头一歪,没气了。
明菊拔剑而起,没等老叟有什么反应,冒着寒光的利刃就已经架在老叟脖子,吓得老叟一脚踢翻了鱼丸汤的木桶。
明菊高声喝住站在街边吃鱼丸的人,“别吃鱼丸!汤里有毒!”
看到骚乱席卷了整条街道,躲在暗处的捕快这才按着腰刀,一边驱散人群,一边朝明菊走去,心里狞笑道:第四个。
另一边,往城西去的马车,一路安稳无事,桃杏坐在车夫旁边,双手撑在马车上,向左右各个豪门府邸张望着,饶有趣味。
好景不长,要出城了。
桃杏这才摆好姿势,一手按住剑身藏在车厢里的剑柄上,低声提醒道:“到城门了,今日士卒比往日多了一倍有余,小心有诈。”
车夫应了声,将缰绳往右后稍微一拉,要向右走,避开迎面驶来的马车。哪曾想那马车不避不闪,径直朝这边撞过来,桃杏娇喝一声:“有刺客!”起身跃起,马背上轻轻一点,跳到对方的车厢上。
车夫刚忙猛拉缰绳,然后又是一甩,吃痛的马匹向右一转,踢腿跑了两步,身后传来巨大的推力,将这个马车连厢带马一块撞翻。
此时,对面马车车厢飞窜出两道身影,一道向东,一道向北,分开逃窜。
“桃杏,你追背面那个!不留活口!”
“是!”桃杏提剑追上那人,一剑穿透了那道身影,拔剑时还特意抖动剑身,在那人体内搅了一搅,宝剑带起一道血花洒在知府府邸门前,染红了石砖。
那人惨叫着在地上爬动,血迹随着他的身子在石板路上划出一片亮红。桃杏甩去剑身上的血迹,收剑归鞘,哼了声,“甘当细作,死不足惜!”
吴欣齐俏脸上布满寒霜,冰冷的目光望着那道向东边仓皇逃窜的身影,将手里的长剑径直抛投出去。一道寒光如箭矢般,带着鸣响没入那人体内。劲力推着那人向前扑去,而后倒在地上,没有一丝动静。
吴欣齐扶着陆贤谦,呸了声,然后回头看向闻讯而来的士卒,不知在骂谁,“奸贼!”
最后那辆马车呼啸着在大道上飞驰,撞翻四五个小摊,也没有见他慢下来。车夫脸上带着莫名的兴奋,眼里透着浓浓的癫狂,不停地挥动缰绳。
车夫还安慰坐在车厢里的少年:“公子莫要担心,小人一定会赶在开船前将公子送到码头。让开!让开!前面的!全都让开!陆府办事!全都让开!公子放心,小人为陆大人驾了一十三年的马车,从未出过事!让开!不要命了?!”
当马车安安稳稳在碧水码头前停下来后,车上摇摇晃晃走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富态男子。只见他由车夫搀扶着走到一旁,呕吐不止,吐到最后,就只听到声音,看不见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车夫拍了拍他的后背,把水囊递了过去,“公子放心,船上有人接应公子,接下来,就靠公子了。小人先行离去,告辞了。”
富态男子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平息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而后收拾好行李,匆匆走入码头之中。
“啊!嗯。桃李,你早上不睡觉,待在我这儿做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大人托付给你的事?我可是等了你一个时辰了,南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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