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典客,是的。”
听到喜鹊肯定的回答,常乐的脑袋又空了一瞬,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整个人呆坐着。
后宫那么多人,司伯言怎么偏偏就选了格里斯呢?
可她之前双方试探过,司伯言不喜欢格里斯,格里斯也不喜欢司伯言。
难道,……
喜鹊看不过眼,跪坐在常乐身边,低声道:“听说,司礼内侍在御书房等了一个时辰,陛下这才选出来的。”
常乐偏头瞧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在故意给自己透露消息。
这是想说,司伯言这么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吗?
常乐勾了勾嘴角,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浑身软软的,在喜鹊的搀扶下,才坐到了矮榻之上。
抚着发疼的额头,眼前便递来一杯淡茶。
茶水清亮。
忽然间想起,每回去御书房,司伯言也是这样,总能适时地给她递过一杯茶。
不知为何,经过秀女一遭,常乐还是比较相信司伯言和格里斯之间的清白的。
所以,今晚司伯言去找格里斯,只是为了应付差事,堵住悠悠众口吗?
也或许是想让朝臣看看,他司伯言现在还未偏袒哪一方。
还是说,司伯言是在最后向她表达自己的态度?
不管如何,都是徒劳无功。最后,他还是得跨过那一步。
一杯清茶入腹,温温的,解了口渴,稀释了口中的酒气,多少要舒服些,嘴角也很是配合地露出些笑意来。
忽然间想起贤妃的话,迷蒙醉眼之中莫名地氤氲了雾气,嘴角的笑意更甚。
贤妃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
能得君心已是不易,哪能再奢求一人一世一双人?
珍惜当下,珍惜这一片真心,便够了。
更何况,她现在除了情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莫要庸人自扰,万事看的理所当然,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只不过,德?爱华听到这个消息,今晚还能睡得着吗?
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凝,想亲自去趟迎春馆,可刚起身就脑壳疼的厉害。
喜鹊忙问:“典客,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喜鹊就是。”
常乐迟疑地瞧着喜鹊,犹豫几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她。
“你亲自去趟迎春馆,看爱华画师睡了没有。他要是没睡,就告诉他,上次画的那幅像爱神的肖像不行,我不去拿了。如果他睡了,就不必说了。”
喜鹊点了点头,出门离开。
常乐望着地上铺的绒毯,上面的团花图案对称分布,颜色沉沉,透着华贵之气。
不过,她的心思倒不在绒毯上,而是在迎春馆的德?爱华身上。
他暗恋格里斯的事情,必须隐藏下来。若是一不小心,让有心人利用了,那会害死他们两个人的!
特
别是今晚过后,定会有人因着嫉妒,想法子陷害格里斯。
……
迎春馆。
还未到睡的时间,德?爱华正坐在画架前,描绘着一幅十分纠结的油画。
东南进屋,准备给德?爱华换洗笔水。
瞧见他那幅油画,半天不知道德?爱华在干什么,只是看着那油画,就觉得心烦意乱,浑身不舒服。
暗道爱华画师现在像是走偏了,之前还画些好看的美人图,现在画的都是些什么?
看着好像就是颜料的堆积,什么意思都没有,就是看着让人心烦。
“爱华画师,您这是画的什么?”
德?爱华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皱着眉头,挥着画笔,完全没有搭理东南。
东南撇了撇嘴角,犹豫了下道:“爱华画师,奴婢刚刚在外头听说,陛下今晚去了迁僖殿。”
不知道这话里是有什么磁力,就是让德?爱华听见了。
德?爱华猛然顿住,画笔从油画的中间,滑到了下方,距离三指宽的地方。扭头,不敢置信地询问东南。
“你刚刚说了什么?”
“陛下去迁僖殿了。”
“是去格里斯小姐那里吗?”
“画师,可不能这样称呼,她现在是陛下的僖嫔娘娘。”
“哦,对不起。”
德?爱华失神落魄地道了个歉,就坐在画架上开始发呆。
东南叹了一声,有些心疼德?爱华,提着洗笔水出门。
等换了一桶干净的洗笔水,就又听见正屋那边传来笛子声,声音凄凉哀转,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等到门口,果真看见德?爱华又将那张熟悉的画拿了出来。
画上,是名金发的女子,她的眼睛是蓝绿色的,迷人非常。
这么熟悉,曾经跟着一起出城的东南,见过格里斯,自然知道画中的是格里斯,而格里斯就是现在的僖嫔。
瞧着面容忧郁,对着画中女郎吹竖笛的德?爱华,东南心里一突突。
左右看了看,没见其他人,东南连忙走进去,严肃地提醒德?爱华。
“爱华画师,您可不能再把这幅画拿出来了,这要是被别人瞧见了,您的性命可就不保了,奴婢也得跟着受罚。”
德?爱华正吹着竖笛,听见声音放下笛子。看向惶恐不已的东南,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知道了,不会害你的,我这就收起来。”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可能是做鬼心虚,东南和德?爱华都被吓了一跳,有些手忙脚乱。
东南苦涩道:“这时候了,会是谁来?”
“咚咚咚!”
迎春馆的大门又被人敲响,然后就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东南找了块儿亚麻布将画盖上,又立刻走到屋门口,
听见门口处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是哪位宫女过来了。
东南出了院子,拦住从门口处跑回来的洒扫杂役。
洒扫杂役将情况一汇报,东南才放下心,扭头就回去找德?爱华。
“爱华画师,还好,是三华苑常典客身边的喜鹊。喜鹊给常典客传话来的,说您上次画的像爱神的那幅肖像不行,她不来拿了。”
德?爱华一脸茫然,不知道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他上次画的画,像爱神的那幅,而且还是要给常乐的。
根本就没有这幅画,常乐是在说什么?
“爱华画师。”
东南出声。也不知道德?爱华在想什么,只要他不再想迁僖殿的僖嫔娘娘就可以了。
“您记得,可千万别拿出来了,也不能再想了。娘娘如今受了陛下临幸,日后在宫里可就是风光了,您这样会害了她的。”
“哦,我真的明白了,亲爱的东南,你放心,我不会再想她了。”
“那就好,那您要不要把这幅画给烧了?”
“烧了?”
德?爱华看着面前被亚麻布遮住的画架,知道画架里头呈现着怎样的一幅美景。
她的美,自己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画出来。
哦,她是如此美丽,可以现在她是陛下的人了,自己不能再想了。
德?爱华面容凄苦,忽然间又觉得浑身不舒服,头疼欲裂,这种感觉,好像就是“相思病”又犯了。
“爱华画师,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烧了吧,我去拿个火盆来。”
东南说着,就跑了出去,在德?爱华思想挣扎的时候,东南已经端着个薄铁盆子跑了回来。
“哐”!
东南把盆子往德?爱华面前一摆。
德?爱华仿佛眼前出现了个地狱,这盆子里如果着火,那就是和地狱一样。
他不想看见这个盆子!
“唰”!
东南把亚麻布掀开,茜丝?格里斯的画像又出现。
她的眼神似乎有了神色变化,德?爱华感觉她像是在生气,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冷漠和恼怒。
哦,这么美丽的画,怎么能烧了它呢?
“倏”!
眼前一亮,东南拿了个没有灯罩的烛台过来,放在了火盆旁边的小案上。
万事俱备,东南备觉自己体贴周到,善解人意,还有些辛苦。
“爱华画师,这画是您自己烧,还是奴婢烧?”
德?爱华眉头紧皱,盯着画卷上“生气”的格里斯,嘴巴紧抿。
好像他只要不开口,时间就可以永远定格下来一样。
东南也确实定了一会儿,除了眨眼睛呼吸,躬着身子询问的模样就没改变。
德?爱华发现这一刻的时候,还真以为出现了幻觉。
下刻,东南就笑嘻嘻地又补
了一句。
“还是您自己来罢,亲手烧了画,摆脱过去,这样比较有仪式感,还爽快些。”
“不,我不想烧。”德?爱华坚决拒绝,“这幅画值得被珍藏,或者,我可以送给僖嫔。”
东南脸色变成猪肝色,很是恐慌德?爱华有这种想法。
“哦,我亲爱的爱华画师,您是不是没有听懂奴婢的话?这画不能让别人看见,您怎么还要送给僖嫔娘娘?这会被人误会的!”
“我想,我可以让常乐送给她。”
德?爱华很是高兴自己想出这么个注意,小心地将肖像画卷起来,放进画筒里封存,然后在面色僵硬的东南面前晃了晃。
“常乐送给她,是没问题的。”
东南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等德?爱华把画筒放进了柜子里,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这才喘过气,好一阵无奈。
“爱华画师,您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危险了!”
“常典客看见这画,一定是会问你,你为什么会画僖嫔娘娘。您要怎么解释?”
“我直接说原因,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东南异常激动地笃定,很想直接撬开德?爱华的脑子,看他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跟人不一样。
“你要是直接说,常典客可是陛下跟前儿的人,直接把这事儿告诉了陛下,那怎么办?咱们直接玩儿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