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嘉看了花瓣凝成的腕表,神情一紧。
催促说:“文森特,过会儿怕有灾劫发生!闲话少说,快甩点干货出来!”
这让方枘心里打了个激灵,心理现实浮现,猛然想起自己还有项目未竞,似乎只剩下46个小时了!
梵高却嘬了口烟斗,不以为然地说:“就那破活,至于急成这样?”
“文森特,快点哦!”卡嘉极不耐烦地催促,又凝眉仰望苍天。
但见星河漩涡后深蓝的天幕上,正有大团的火烧云在晕染,不时有云朵掉落下,点燃了远方的山林村舍,烈火升腾,浓烟密布!
卡嘉面色一凛,扭头往身后吩咐:“十画臂,还等什么,快点现身救火!”
方枘不由好奇,凝神聚目,看看那十位画臂传承者是谁。
可惜……
随着齐声的“有”的应诺,在卡嘉身后几十米处突然闪出十个身影,又瞬间消失,拖着一段破空的尾迹直冲上天。
浮光掠影,方枘只知他们着装各异、时代有别、男中有女,却没盯到一点身份信息。
只见他们在尾迹的终点汇集起来形成一股洪流,又延展为一条万里白练,冲入天火之中。
水火相撞,先是一阵子啦啦的嘶呜,后演化为轰天烈地的惊雷狂闪!
地面上,狂风骤起,百花纷飞。
梵高却气定神闲,在皴裂的半高腰皮靴上磕了下烟斗,揶揄说:“天火来自人心,洪水救不得,反而助涨火势。”
“废物,水不能救火,难道指望你说闲话喷唾沫?”卡嘉讥讽道。
梵高斜眼望了下方枘:“十二兄弟你怎么看?”
做为真爱粉,方枘硬晃了下脑壳才憋出话:“雷电天灾属于电气失火,要用干粉灭为器。用水,呵呵……”
梵高刺了卡嘉一眼,和方枘一起叽叽给给地嬉笑着。
“一狼一狈!”卡嘉刺了这两兄弟一眼,转念一想,恨恨心咬咬牙“好,文森特,我就信你一回!”
梵高随手拈枝,虚空一划,一团分子式便凭空出现,接着分子式转化为粒子团,再具象成一个古老的干粉灭火器。
卡嘉接住灭火器,扬手往天空一挥,那些灭火器一生二二生三瞬成万千,落入洪流之中,又落入十画臂掌中,他们打开了喷头,对准了天火。
嗞——嗞——
轰——轰——
不消片刻,洪流压住了天灾,深蓝的天空艰难地在燃烬中透出,地上三人顿觉凉爽了一些。
“看了吧,兄弟。”梵高得意地说,“如果对监护人的指令一味顺从,咱们会葬身火海之中!”
方枘顿悟:“四哥,我懂了。要有主见和创新,守旧必死!”
卡嘉一旁边听得牙根生疼,娇躯微颤。
梵高欣然点头,长叹了一声说:“如果卡嘉也有你的见识,玛格丽特所在的单位就不会被大火吞没了……”
玛格丽特是《茶花女》主角方枘是知道的,她的工作单位用现代名词应该叫洗浴中心。
至于那场火灾,他就不得而知了。
梵高简略描述,当年他到玛格丽特单位探班,在两人拥眠时,自己搁在床头柜的烟斗便成了火灾的源头……
卡嘉看天火渐消,加之忍无可忍,不得不揭短了:
“文森特,放你的荷兰屁!像你这种只配和站街女一起的,配得上玛格丽特这样的娱乐圈交际花?”
文森特面上一红,但还是硬梗着脖子,向方枘问:
“十二兄弟,你怎么看?”
不习惯满口冒泡的方枘,在梵高大师的光辉照耀下,觉得脸要不要也无所谓了,他直了直舌头,对卡嘉说:
“做为文艺青年,对名著我还是有发言权的。监护同学,《茶花女》续集你没看?”
卡嘉扭过头去,再不愿看这副阿谀嘴脸:
“狗才看!”
“诶诶,这不巧了吗不是。续集正是一位名为空二狗的同学所写。书中言明,梵大师是玛格丽特前任,而阿尔芒只是接盘人。”
“往事不堪回道啊!”梵高感汉着。
“是啊!”方枘硬着头皮应和,“玛格丽特因这场火灾被单位辞退,才流落到另一个街区。临行时,四哥因为赤贫,无礼相送,只好……”
梵高接过话茬,抚了抚自己左耳上包着的棉布,恨恨地说:
“都是卡嘉,生前我画了几千幅画,一幅也不让卖,说留着以后有大用场。弄得我穷困潦倒,身无长物,只能送耳朵给心上人。”
卡嘉回过头来,咬着下唇,死恨死恨地盯着这哥俩。
方枘心里有愧,眼光闪烁了下,但还是力挺,梗了下喉咙说:
“苦其心智,饿其饥肤,那叫残虐!艺术家没有名星香车侍候着,怎么迸发灵感?四哥,您受苦了!”
梵高突然把烟斗往地上一摔,那烟头立即没入了油彩构成的花草中,和烟烬产生反应,发出嗞嗞的声音。
硬汉一百多年的他,连着哭腔把双臂伸过来的方枘拥入怀中,抚面捋发,还在后脑勺吧吧地亲了两口。
我擦!卡嘉看得都要吐了。
“兄弟,兄弟,你太贴我心了。四哥决定了,传为干货,还有肉货!”
方枘窃喜,露出一副极为期待的表情。
梵高趋前数步,和跟过来的方枘耳语了一番:
“这干货就是心手合一的详细修炼法。”他窥视了不远处支愣着耳朵的卡嘉,又拉着方枘走远了一些,才点着脑壳说,
“要用这儿的震动驱动画臂运行,这需要很高的源质能级,所在你要多吃以下东西……
记着,不要让卡嘉发现。我生前就是因为她的阻止所以才无进境,最终止步于意画之境,而未登峰!”
“谢大师指教……”
“叫四哥!”
“四哥。”
“嗯。我再传你肉货……不过,这需要监护的配合,同时也再次挑战她一回,挫其锐气,给你将来和卡嘉的博弈安利一下。”
“四哥费心了!”
卡嘉在不远处喝斥:“你两个瞎叨叨什么,滚回来!”
梵高抢步过去诘问:“卡嘉,对艺术家要懂得尊重,不要呼来喝去的!”
卡嘉抢白说:
“但做为长者你更要知道自重!你在教唆些什么?如果方枘不能遵循古法修炼,在画臂未和他完全融合之前,我会半路换人,他将被源质之火吞没!”
梵高愣住,这戳中了他的软肋。
但方枘打乱了静默:“卡嘉,如果不能使画臂境界登峰,苟活有意思吗?拿去!”
方枘伸出臂膀,画臂已于方枘的血管及神经有所连缀,红蓝丝缕从皮下循行。
“不要试图挑战我!”卡嘉大喝着,疾步冲来!
梵高迎上,挡住方枘,手中多了把寒光四射的短刀,刀刃横在自己右耳根部。
“文森特,你让开!”卡嘉大叫。
“卡嘉,你要杀他,我先取右耳,再斩头颅,让你的画臂失去源质传承!”
卡嘉愣了,顿了一回儿,竟然笑了,摇动着腰肢说:“大师,你反应过度了,我只是闹着玩呢。”
梵高收回刀子,插着靴缝里,挺身耸肩笑笑说:“彼此彼此,我并非没有幽默感。”
方枘心中大喜,知道自己不光抱了卡嘉的大长腿,而且抱了荷兰壮汉的大粗腿,便肆无忌惮地绕到梵高身前。
“四哥你别管,让她杀了我算了,省得以后受她委屈,听她摆布!”
卡嘉口中啧了一声,眉头一蹙。
梵高把方枘一把扯开,笑语:“行了行了,以后要是受了啥委屈,去荷兰烧点欧元给四哥说。”
“好。四哥千古,当弟的该当祭奠。”
“好,干货继续。”谈到艺术,梵高眉飞色舞,脸色生动。
“十二兄弟,要想把《星空》画快,就要把其中的13426星光综合成星河描绘,以颤、扫、揉、拱等各种劲道一气呵成,而非皴皴点点。”
方枘听了,眼睛一亮,一种摸不准的灵感火花在迷雾中浮现。
梵高接着说:“艺术家的双手,是用来沟通右脑和画笔之间的距离。而庸才的手却沟通了手和……
说到这儿,梵高顿了下,垂下手停在屁股上。
歪了歪嘴巴,戏笑着望着方枘,在等侍他的领悟。
“菊花!”被打击到一样醍醐了的方枘大喊,
“我知道了!大师用脑波频率驱动手指做画,心手合一。而我,这十多年来的勤奋,所费笔墨只在皮肉神经间传达,只是在缩短手和菊花的距离!”
听了这个,卡嘉的面色如麻辣烫出锅,掩面转身,喃喃自语着:
“带偏了带偏了……”
方枘连连拱手:“大师!我无话可说,这醍醐不只贯穿,把天都戳了个大洞啊!”
卡嘉愁望着梵高:“文森特,这么个拍法,你的屁股不痛吗?”
梵高下意识地撩了下身后,认真地说:“痛,但快乐着!”
他接着对方枘说:“十二,干货暂且这些,我要送你肉货了!”
接着他指了指天空中的月亮说:“听说,我的的耳朵被假士得公司拍卖了六千万。嘿嘿,世人却不知,那只是猪耳冒充,真品却在这。”
说着,他手臂长伸,空间紧缩,天空矮下,月亮被摘了下来,到了手中,却成了一只耳朵。
撕了半拉后递给方枘。另一半随手一扬,重新化月悬挂在青天之上。
“吃了它。这里面饱含源质能量,有助你完成工期。”
“大师,这万万使不得呀!我怎么能吃你的耳朵呢,大不敬大不敬……”
“十二兄弟,就当吃猪耳朵就行了,你们东夏不是常拿它当下酒菜嘛?”
“这……但那是猪的,怎么能和前辈伟大的左耳相比呢。”
“赶紧点,吃了快走,来不及了!”卡嘉早已失去了耐心。
方枘只好闭一下眼,张大嘴巴塞入口中。
大概吃到了月亮背面,有些凉意……好在肉质筋道、血水盈口,满嘴的艺术气息,芬芳和腥味那么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大补啊!”方枘眯着眼睛细细品味着……
突然,卡嘉低喊了声:
“不好!”
方枘望向天空,只见大火虽被扑灭,星空却被撕裂了万里的大洞,从中腾出一朵蘑菇云!
它并非是当年东夷岛上“小男孩”暴烈性状,而是拥有着纯黑体的性质,上缘中心陷入的腔体有狂暴的虹吸力,在静默死寂中,把空间、星辰撕裂、碾碎、吞噬!
梵高面色也冷峻起来,他低声而短促地对方枘说:
“天火在进化,由小男孩进化为黑魔,连要淹没它的洪水都要被吞噬!届时,宏观纠缠效应将会发生,无论过去未来,所有的现实都将不复存在!”
方枘急道:“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造一条方舟,溯流而上,直到万年之后。”梵高匆匆回复。
方枘见黑魔的吞噬已蔓延下来,地面开始开裂,岩浆横流!
突然,脚下的地面下陷下去!
尘烟弥漫,烈火灼烧中,卡嘉的长发如瀑布般从上面倾泻下来!
方枘——!
她嘶喊着。
在方枘的视界中,她每一绺发丝都有万里之长,发梢上伸出她万千条手臂,试图抓住他!
……
百万项目施工所在的画室里,阎维浩惊喜地大叫起来:
“枘哥,你终于醒了!”
……方枘揉了下双眼,在阎维浩的搀扶下缓缓站起,透窗而入的阳光刺眼而美好,他口中喃喃念着:
方舟……方舟……
一旁的阎叔还有四个满身油彩的画工,也暗自庆幸着大声欢呼。他们的担心终于散去,方枘晕倒在画布前有二十分钟了。
此时,是2019年8月14日上午十时,距项目工期不足两天,后天早8点,杜月笙将来取货,径直运往东夏至欧洲航线所在的“新欧夏”远洋港口。
这是方枘开工十四天以来第三次晕倒。
再这样下去,就怕万一人没了,连工资也拿不回来了。
而此时此刻,离工期结束只有46小时!但方枘的画作数量离3000还剩下520幅,如果想完成,比登天还难。
就是从方枘的屁股底下安装个火箭,普通的化学燃料也满足不了画速供应,除非换上核聚变发动机才勉强应付得来。
这时,在旁边觊觎很久的阎叔,悄悄离开人群,走出画室,在货运电梯口旁边拨了一个号码。
“喂——喂——东家……”
“阎叔,方枘又有动静了?”接电话的人正是阎维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