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除了联盟,作为民间自发组织起来的非官方机构,与其相对的,就是武协了。
武协是政府组织,属于国家,特警司就是武协下的直属机构。
武协受到国家管理,颁布的章程,比如各种禁术的等级划分,直接具有法律约束力。
江湖人,多少带了点不服管的傲气,联盟里也总时不时有主张自治的声音,处处和武协的人不对盘。
甚至在某些激进分子眼里:特警司,那就是武协走狗!
九幡十四路作为撺掇组织联盟这次活动的人带头喊要求特警司解决问题,这在在场诸位看来简直是与叛徒行径无两!
果然花四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顺子低抽了口气,下意识看向丁艾,却见对方眼底波澜不惊,唇角勾着懒散的笑。
顺子当即眉毛挑得老高老高的。
丁艾手机当即猛地一震。
她掏出来上面就是顺子刷屏的感叹号。
硬汉甜心:“小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劲才拉了那么一咪咪仇恨,老大您指示花四随便一句就让这帮家伙仇恨值爆表了。小的自愧不如,老大生猛,威武雄壮。”
丁艾唇角淡勾了勾,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谁知她一低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简天祁若有若无朝她看过来的视线。
那视线好像有温度,光是落在她身上,仿佛把她的心口都捂暖了。
丁艾抿抿唇,移开了目光。
那边,花四在一片众人声讨谴责的声音中继续凉凉开口:“我已经报警了,傍晚就会有特警司的人来。”
“什么?”
“我x你妈——”
有几个人听到花四接着的这句周身炁都暴走了。
就连原本端着架子维持场面的顾泽成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顾泽成皱眉,眼中尽是不赞同:“你叫那些人来,让在场诸位如何自处?”
花四耸肩,满不在乎地低低笑起来,笑声尖细,这要是在夜里,乍听之下能令人皮肤上倒起一层白毛汗。
“我叫都叫了,他们能如何,杀了我不成?”
“大掌柜,你!”顾泽成眼里的不赞同已经变成好不掩饰的谴责了。
周围确实好几人暴走了,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的冲上来。
这时,华丽的男中音却在一片乌泱泱的嘈杂中响起:“诸位谁要对九幡十四路动手,还请先和朱某讨教一二。”
华丽是华丽,中气十足的硬朗中却是的满满不容置疑的男人味。
“朱少!您这大是大非面前,怎么,怎么是非不分!”
这人显然是要给朱一时扣帽子。
朱一时却不甚在意,反而硬声,一字一顿:“朱某只认人情,不分是非。”
“你!”那人原本还算
计着想接着辩,把朱家锤进土里去。却不想朱一时这么强势,连多一句废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那人气的够呛,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心说既然你朱一时自己要往死路上走,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
且看古来至今如何毁一个人,无非是首先从他的道德败坏与社会价值观相悖开始诋毁。
那人冷笑着正将话憋在肚子里发酵一番。
只是还不等他发作,少年干净清冷的嗓音就在一片嘈杂中突兀响了起来:“古家少当家还需要休息,你们让一让。”
众人抬眼,就看到清秀的白衣少年站在愤怒的人群中,冷淡的脸上丝毫不见多余的情绪。
古家人这次想独吞华夏法的秘密擅自组队勘探,违反了联盟严禁私探华夏法的规矩不说,这事儿本身也不光彩。
尤其现在两个主心骨都靠不上,古家人原本想夹着尾巴做人,却不想这小鬼偏偏好死不死咋咋呼呼。
只他一句话,原本躁动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重新回到了古家人身上。
不少人也反应了过来。
今天这事儿,说白了还是顾冷何顾四家吃相难看生出的事端。
一时间,众人看向古家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谴责的味道。
古家人在这样的目光下脸上皆热辣辣的,少许人甚至记恨起了重新挑起这茬儿的不蔓来。不少人甚至暗自琢磨起,这少年看起来挺单纯的,莫不是其实心机深重?
不蔓却没说话,小小少年脸上绷得紧紧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地又强调了一遍:“让一让。”
“嘿你——”
“哎哎,各位大家子,”另一个简天祁身边的白衣少年见状忙跑上前来,脸上挂着有些为难的笑,忙做了切口好生相劝道:“各位大家子,各位就算真的想亲自处理,也要先捋清线索,弄清楚之前去勘探的诸位前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才好展开救援。这要是继续耽误下去,不知道古家少当家前辈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众人闻言一愣,原本难看的脸上稍缓了些。
丁艾看着不远处的少年,眉梢微动。
不蔓和这少年她都见过,之前跟简天祁回简家老宅清明祭祖的时候,他们在前院撞上的三个少年里就有他们两个。
那时候看他们的腰带,只知道是简家分家子弟,对简天祁很是敬重。
却不想今天一看这处理事情的手段和经验,一个心理素质极好,一个小小年纪稳重大方,倒是令人不由多看几眼。
简家虽然隐世,到底还是厉害。
丁艾心中思绪浮动间,其他人那里也让出了条路来。
不蔓不卑不亢地走到顾泽成面前对他做了个切口。不蔓身边刚跑上来的白衣少年也跟
着做了一个,神色真诚且敬重:“请问顾当家,我们该让古家少当家前辈一行到哪里休息。”
顾泽成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般视线缓缓扫过低垂着眼睛的花四,最后只是长长叹了声:“老常,你带他们去!”
“是,当家。各位且跟我来。”
古家八少爷是昏迷不醒,但何煜和冷家小姐,以及那剩下的汉子尚还能说话。
只是两个男人神志恍惚,看着失魂落魄,而那冷家小姐啼哭不止。
乍看之下,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相比于众人跟着顾家人进了山庄后还不等到前厅就把那三人团团围住,丁艾一个闪身,已经消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只是她还没走远,却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
那人显然没有避着她的意思。
丁艾听到那脚步声唇角便勾起来了。
她站定,又凝神细听了一番,确认后面没有其他尾巴,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来。
果不其然,阴影中,颀长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冷峻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丁艾乐了:“哎哟我的简三哥,这是吹的什么风?”
男人不答,反而道:“不要单独行动。”
丁艾:“简三哥莫不会是怕我独吞了华夏法的秘密吧?”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眯眼,那大而亮的杏眼眼尾便狐狸般勾了起来,有些轻佻又散漫的味道。
丁艾边说边观察着男人表情,果然见着男人闻言眉头不着痕迹地微蹙了一下。
她心情顿时愈发愉悦了几分。
“简三哥,”她抿着唇笑开,这次笑得真心实意,好像偷吃了蜜糖般,眼角甜意几乎要溢出来:“你担心我。”她说。
说罢那笑又揉进了三分揶揄:“怎么,前脚才让我不要招惹你,后脚就招呼不打一声巴巴跑过来。”
“简三哥,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我了,所以情难自禁?”
空气中有微妙的停滞感。
男人闻言顿了一瞬,神色依旧不咸不淡:“真敢说。”
“实话实说有什么不敢的,我还有更敢说的。怕刺激到你给你吓跑了。那我就亏大了。”丁艾耸耸肩。
她嘴上不三不四,心中却熨帖受用得紧。
她说“他担心她”。可这次,他却没有再向她强调自己没有心。
或许是懒得再花精力和口无遮拦的她计较。
又或许,她走之前那晚说的话,这人当真听进去了。
但无论如何,这人今天一点都不刻薄。
可爱得要命。
丁艾这人很简单。
喜欢一个人,只要让她甜一分。
她愿意苦上一辈子。
反正她的一辈子也不长。
思及此处,丁艾脚下三步作两步地蹦跳到简天祁面前,“可
我不想那么早回去。三天没见你,想死我了。”
她说着,还主动伸手握住了男人的一只手腕,可怜兮兮地摇了摇。
她仰头看着他。
虽然五官身高体型和丁艾原本的模样全然不同,可她眼底的光芒依旧又暖又柔。
三天没见,其中有一天晚上下雷雨。
午夜醒来,耳边是细密嘈杂的雨声。
身体的反应比他的意识要快,可直到他侧身去找身边虾米样小小一只蜷缩在被子里的女人却只看见空落落的床铺时,才想起来对方不在。
大脑在那一刻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不在。
他这才意识到,自从跟她在一起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雷雨夜被噩梦惊醒的经历了。有两次他醒来,第二天看见外面地是潮的,才惊讶地发现前一晚居然下雨了。
在那一刻,头一次,他胸口竟生出了几分无措来。
也是头一次,让他无法安眠的不是窗外的雨声,而是胸口横冲直撞的情绪。
他沉默着从床上坐起来,任由无措发酵成恼怒。
恼怒在胸腔翻滚平息,最后和夜色的味道一起,混着雨水的潮气,变成了一种更加粘稠复杂的情绪。
是想念。
他居然很想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