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艾捏着对方的手腕轻轻地晃,笑得像只偷着腥的猫。
“简三哥,你既然宁可改掉你那口是心非的毛病也不愿我伤心。我以后也少调戏你,作为你迁就我的奖励。”
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有些不咸不淡。
丁艾却胸口炙烫,激动得恨不得给他掏出一颗心来。
“简三哥,其实不瞒你说,我最初的想法很简单。”她看着他,眸光定定。
“不过是你若活,便活在我眼前;若死,要死在我身后。”
“我活一日,便一日容不得别人欺负你。”
洞悉了她话里的深意,男人喉咙微紧,嘴角也抿了起来。
丁艾果然看见了简天祁眼底随着她的话逐渐重新聚起的阴霾,一字一顿地继续道:“可我改主意了。”
她说着笑开,稍垂下眼角,咬唇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
“我舍不得你伤心,我要和你一起活。”
她说着,声音很轻,但坚定。
砸在他身上,砸得他魂魄震动。
简天祁呼吸微滞,最后从鼻腔里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嗤声来:“不是说要做我的工具么?现在倒是知道惜命怕死了。”
他语气带着薄嘲,眼底的阴霾却不知何时尽数散开。
丁艾认真看着他,笑眯眯地点头:“怕,特别怕。”
她曾经觉得孑然一身,既然死是必然降临的节日,她唯一该思考的,便是怎样活。
她以为成全他的心愿,看他自由,就是她想要的活法。
可现在才意识到,一厢情愿的成全可能对他造成的伤害。
她喜欢了眼前这个人快20年,他或许只是如今对她稍有些在意。
但这一星半点的在意已经足够让她欣喜若狂。
她又怎么舍得,辜负他哪怕一丁点的心意。
丁艾只是想着,就觉得心口又热了起来。
简天祁却冷声打断了她的心思:“既然想活,还来走哨。”剩下的话还不等他说完,丁艾已经一扫旖旎的心思,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次情况特殊。事关紧要,我来,胜算便大几成。那几个老东西也做好了应急措施,不到关键时刻,我绝不轻易出手。”她说着却不见男人脸色有好转,立刻又颇有些讨好地补了句:“再说,不是还有你嘛。”
他不吃这一套地冷冷扫了她一眼,微蹙的眉头却稍松了些许。
丁艾忙趁机转移话题道:“话说这次,是简家那老狐狸让你来的?”
自从确认了简兴文对于简天祁的意义后,丁艾再没拿所谓的长幼尊卑当回事过。
古人语爱屋及乌。反之,尽管她性子散漫不记仇,可但凡他恨的人,她都视若仇敌。
简家避世多
年,连联盟都退了。
这次勘探,原本的计划里自然是没有简家的。
丁艾心知简兴文对丁铭起和华夏法的执念。这次事关丁铭起,她也清楚这老狐狸怕不是要背地里使些手段。
却不想对方一记直球,直接派了她家简三哥和几个内家弟子来。
这等光明磊落的做派,反而让丁艾不放心了。
简天祁看出了她的隐虑,神色却很淡,轻轻嗯了声。又瞅着她,沉黑的眼底有些似笑非笑:“他就算真有别的打算,你还能让自己吃了亏?”
丁艾啧了声:“还是简三哥你眼睛毒,我这随便心里憋点啥都逃不过你火眼金睛。”
她又道:“他们不仁在先,我自然不能让咱们的人给他们欺负了去。”
两人说话好像猜谜,丁艾却知道她话里什么意思,简天祁心中了然。
顾家那个叫顾霆的孩子,上来看到昏迷的古家八少爷担心的却是他是否着凉。
习武之人的生炁之道是肌肉记忆。只要还能喘气,周遭的炁就会不断与外界进行交换。
有炁道在,便不会被寒意侵体,更没有着凉一说。
除非那孩子一早就知道古家八少爷身上没有炁道护体。
那他又是从何而知?
林城顾家野心昭然,这林城多山,那么多山头,非要挑鬼泣崖附近的这个。
就这近水楼台的优势,还能不心痒难耐私下里背着联盟探探路?
再者,以联盟对华夏法秘密的紧张程度,顾家这山庄的位置就没让他们起丝毫猜忌?
要她丁艾说,与其说顾家最后选择在林城扎根,不如说是有人要顾家在林城定下。
如此一来,也解释了为何四大家族为何这些年突然对华夏法的秘密闭口不提,甚至列下禁制。
想来不过是想独吞好处罢了。
顾家以林城为据点,一边装模作样地招收外家子弟,一边又暗地里探勘华夏法下落。
直到九幡十四路故意请愿重启华夏法的勘探,再次把这江湖“不可说”重新引入公众视野。
剩下的三大家族若是拒绝,顾家如此明显的靶子显然会落下把柄。
到时候即使火烧不到那三大家族身上,失了顾家,也会断其一臂。
不如先应下来,届时到了顾家的地盘上,他古冷何顾四家一心。
50多年前42人去无一生还。
如今50多年后,再没了百人,也不过是给这个江湖传说再加上些耸人听闻的色彩罢了。
杀鸡儆猴,一矢双雕。
思及此处,丁艾唇角的笑意稍冷了几分。
虽然她尚不清楚其中门道,但炁道会消失这事儿,显然顾家早就知情。
知情,却让古冷何三家的人着了道,可见这顾家人手黑。
想来之后他们还要再一边勘探,一边还要提防防顾家冷箭。
如此麻烦事儿,不如叫上特警司。
其实丁艾出发前就在琢磨拖特警司下水的可能性以及怎么操作才师出有名,却不想顾冷何古四家率先稳不住了,好心帮她解决了问题。
丁艾突然想到一事,问道:“说起来何家怎么会让何煜过来的?”
这是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里她唯一想不通的点。
简天祁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淡淡道:“何煜本科和研究生都是B大考古文博学院。”
丁艾挑眉:“顾家在鬼泣崖的洞葬窟发现什么了?”她缓了下脸色突然就白了:“卧槽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鬼不是诈尸吧!”
实不相瞒,丁艾其人,如今这世上除了死,唯一怕的就是鬼。
当初简家那个“女鬼”半夜哭叫,也是搞得她头皮发麻。
她越想脸色越难看,脑门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闷声地“咚”地一下,敲得丁艾感觉自己脑浆都跟着晃了一晃。
她瞬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恶心地“咦惹”了一声,当即捂着脑门回了神,结果就看见男人目光奚落,薄唇冷冷道:“这点出息。”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树木间光影斑驳。
她家简三哥下颚微敛看着她,四分之三的侧脸让她看着想起八个字来:
光风霁月,风华绝代。
丁昏君呆了一呆,这才想起另一件事来,顿时有些恼:“你这招人模样,出门在外,就不知道邋遢点?非要人模人样地人前显摆。”
刚刚她站得远远的眼睛却不瞎,这次来的队伍里面,不少女孩看着他春心萌动的,暗送的秋波可以论斤秤。
那时她还没和像现在这般和他说开和好,满脑袋都是他三天前那晚对她说的那句冷冰冰的“别再招惹我”,别说多委屈了。
丁艾本不是个矫情的人。
可也不知怎么的。思及此处,她心里那股委屈劲儿似乎又有些上头的迹象。
她说这话,原本是私心盼着他开尊口说两句稍软些的话让她心理稍平衡一下。却不料对方斜晲了她一眼,风马牛不相及地蹦出了句:“打领带进山的都有,我怎么了。”
简天祁说这话时神色很淡看不出太多情绪,可那双眼睛里冷芒却比平时还要幽深几分。
丁艾经他这不相干的一句,瞬间脑袋里就蹦出来个名字来。
朱一时。
这次的来人里格格不入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真就独他一个。
丁艾原本还有些懵。心说软话没听着,反而怎么听他的语气,她还被指责了一番?
可等她咂摸出自家简三哥这话里的各中曲折弯弯绕绕后,突然心里灌了蜜
一般。
她面上不动声色地正色道:“简三哥,你稍微弯下来点,你肩膀上——”
她说着就踮脚还真朝他右肩伸去,男人闻言,眉虽稍蹙,却依言稍弯下腰。
谁知唇上一软,清晰的“啵”地一声。
被她蜻蜓点水般亲了下嘴角。
他微缩了下的瞳孔中,映着她笑弯的眼角。
丁艾另一只手也拉住了他的手,定定看着:“别人穿什么都入不得我的眼。我这双眼睛,就顾盯着你瞧了。”
她还没说完,就见男人的影子朝她压了下来。
有力的大掌托住她的后颈,涔薄的唇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吻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硬要说哪里不一样,可能是吻得过于煽情。
旖旎又撩拨。
鼻口中都是他的气息,丁艾被吻得呼吸不畅,两腿发软,仿佛一条溺水的鱼,却情不自禁地渴求更多。
男人却微微睁眼。
漆黑的眼睛里光芒幽深闇沉,直到看到她被自己吻得轻颤的眼尾,才愈发加深了这个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