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苦短,夜色深沉。
宇文欢靠在大枕上,一臂揽着她,“本王有法子带你出宫,出宫后,你便是本王名正言顺的女人,待时机成熟,本王封你为燕王妃。”
萧初鸾猛地睁眼,错愕地看着他。
他停下来,观察着她的反应。
燕王妃?
萧初鸾不敢置信,他竟然有意娶自己,给自己名份和地位!
这表示什么?这说明他真的喜欢自己吗?她是否应该相信他?
可是,关键不在于此,而在于她是否愿意离开皇宫,成为他的燕王妃,与他厮守一生。
还没有查出朝中奸臣,还没有为父亲洗脱罪名、讨回公道,她怎能离开皇宫?怎能半途而废?
她选择进宫,就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选择了牺牲自己、牺牲一生的幸福。
可是,她如何让他明白?
她只能说:“王爷错爱,臣妾惶恐……阿鸾很想一辈子侍奉王爷左右,可是,阿鸾已是贵妃,如何离开皇宫?如何光明正大地与王爷在一起?”
“这些事,本王会妥善安排,你不必担心,只要你点头,本王就趁此机会带你出宫。”宇文欢看不到她的心,究竟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皇上不在宫中,阿鸾一旦有事,朗朗就会落在皇贵妃娘娘的手里,王爷,阿鸾实在放不下朗朗。”
“名义上,朗朗是皇贵妃的儿子,她不会害自己的孩子,朗朗不会有事的。”
“可是,嘉元皇后将朗朗托付给阿鸾,阿鸾不能丢下朗朗不顾。”
宇文欢黑眸一眯,“你不愿离开皇宫,只是因为朗朗?”
萧初鸾连忙解释,“阿鸾不是不愿意,阿鸾只是放不下朗朗,朗朗还这么小……王爷,阿鸾考虑几日,再答复王爷,可好?”
他不再多说,放开她,微微侧过脸,面冷如冰。
她知道他生气了,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怒火。
那种熟悉的心痛再次袭来,只是这一次,是为他而痛。
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为宇文欢而心痛,只是觉得,为了父亲和萧氏,辜负了宇文珏和宇文欢,是值得的。她没有心,不该有感情,心痛是活该,怨不得任何人。
热泪在眼中翻滚,终究没有流下来,她忍住了。
萧初鸾靠在他的胸膛上,想哄哄他,却不知道如何哄,“王爷,是阿鸾不好……此生此世,阿鸾只是王爷的女人。”
他不语,脸膛紧绷。
她静静地伏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心跳,一种悲酸在心中蔓延开来。
离开皇宫,还是留在皇宫
?
离开皇宫,便是放弃了这几年的辛苦经营,得到另一种幸福。
留在皇宫,便是选择了继续煎熬,选择与宇文珏纠缠到底。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若放弃为父亲洗脱罪名,宇文珏和宇文欢,她会选择谁?
一个是有过短暂恋情的皇上,一个是有了夫妻之实的燕王,他们是叔侄,她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从一而终。
然而,她的心给了谁?
她真的不知道。
宇文珏,之于她,有杀父灭族之恨,有先前的冷酷无情,爱恨交织,痛彻心扉,那最初的情意,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煎熬中慢慢流逝。
宇文欢,之于她,有多次救命之恩,有激烈的男欢女爱,他的霸道与强悍,他的气度与魄力,已经深入她的心,烙印在她的心底,很难抹去。
她难以抉择。
那么,就让上苍来选吧。
“对了,王爷,前些日子听宫人说起宣武元年轰动帝都的一件事。”萧初鸾状若随意地提起,“镇国将军萧齐与鞑靼勾结,通敌卖国,皇上赐他车裂之刑,诛九族,是真的吗?进宫前,阿鸾听说书先生说,萧将军赤胆忠心,怎么就通敌卖国了呢?”
“萧将军驻守北疆多年,功勋卓著,的确是忠臣良将。”宇文欢好像没有起疑。
“萧将军与鞑靼勾结,罪证确凿吗?”她惊喜地问。
“铁证如山。”
“那些通敌卖国的罪证是皇上命朝臣搜集的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尽量不让他怀疑。
“此事说来话长。”他眉头一皱,“有人。”
“有人?”萧初鸾愕然。
宇文欢立即下床,穿戴完毕,示意她不要说话,凝神静听。
外面很嘈杂,好像有很多人,说话声越来越清晰。
她听出来了,有人擅闯景仁宫,“王爷,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阿鸾去瞧瞧。”
话音方落,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知道,应该是蓝飞雪或者碧蓉来禀报。
此时出去恐怕会被逮个正着,宇文欢不由分说地躲在一个隐蔽的暗角。
碧蓉快步进殿,“娘娘,您醒了?不好了,皇贵妃娘娘正在外面,说……说……”
“说什么?”萧初鸾尽力冷静下来。
“皇贵妃娘娘说……要捉奸……”碧蓉难以启齿。
萧初鸾一震,难道唐沁雅在景仁宫有耳目?
“让开!”外面,唐沁雅怒喝。
“贵妃娘娘已歇寝,皇贵妃娘娘不能进去。”有
侍卫回道。
“胆敢阻拦本宫,本宫治你们死罪!”唐沁雅强势道。
萧初鸾快步出去,大殿前,火光明亮,两帮侍卫持刀对峙。
唐沁雅看见她现身,拨开侍卫,走到她身前,眸光凌厉,“文玉致,本宫得到可靠的线报,景仁宫有陌生男子出现,为了后宫的安宁与和睦,本宫就来瞧瞧,希望能抓到淫乱宫闱的妃嫔。”
萧初鸾微微一笑,“皇贵妃三更半夜来此,就是要为大伙儿演一出好戏么?”
“只要能抓到淫乱宫闱的奸夫淫妇,本宫不介意为大伙儿演一出好戏。”唐沁雅冷言冷语,下令道,“进去搜!”
“皇贵妃,秦王殿下睡得正熟,莫非你想吵醒殿下?”萧初鸾伸臂拦住她。
“朗儿醒了,本宫自会哄他睡觉。”唐沁雅眸光阴沉,突然低声道,“你妄想拿朗儿威胁本宫。”
“皇贵妃似乎忘了,皇上已经收回金印,这后宫事务,不归皇贵妃管,这景仁宫,也不是你自由出入的。”萧初鸾冷冷道。
“有妃嫔与陌生男子做出苟且之事,本宫自然要为皇上抓到奸夫淫妇。文玉致,虽然你已是贵妃,不过还是屈居本宫之下,本宫要你死,你还能活命?”
“那嫔妾更不能让皇贵妃搜了,你说景仁宫有陌生男子出现,可有证据?”
“有人亲眼看见,还等什么?搜!”唐沁雅重声下令。
萧初鸾以身挡住她,“好,嫔妾让你搜,不过倘若搜不到人,又该如何?”
唐沁雅鄙夷地眨眸,“倘若搜不到,那本宫就说一声抱歉了。”
萧初鸾拊掌,“好,嫔妾有言在先,若搜不到,莫怪嫔妾日后拿殿下出气。”
唐沁雅面色一变,黛眉紧拧。
萧初鸾徐徐笑道:“朗朗只认本宫,不认娘,倘若嫔妾有所疏忽,你道朗朗会怎样?”
唐沁雅美眸圆睁,气得说不出话。
萧初鸾又道:“朗朗聪敏可爱,嫔妾很喜欢,不过,朗朗终究不是嫔妾的孩儿。假若朗朗有什么差池,真是可惜了。”
唐沁雅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害本宫的孩儿。搜!”
蠢蠢欲动的侍卫正要冲进大殿,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且慢!”
一个身着侍卫统领服色的男子从黑暗处走来,步履沉稳,身上的光影影影绰绰。
凌立!
萧初鸾惊讶,怎么会是他?
她从慈宁宫搬到景仁宫,他也回到乾清宫当值,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
唐沁雅看见是他,轻蔑一
笑,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参见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凌立拱手行礼,看萧初鸾一眼。
“免了。”唐沁雅不耐烦道,“阻止本宫者,死路一条。”
“卑职并非阻止娘娘,而是前来向二位娘娘传达圣旨。”凌立淡淡一笑。
“皇上有何旨意?”唐沁雅微觉不妙。
萧初鸾明白,他的及时出现,是为了救她,不过,皇上有什么旨意?
凌立语声郑重,“皇上离京之前,命卑职暗中景仁宫,保护秦王殿下和贵妃娘娘。假若有人与景仁宫中任何人为敌,卑职拼死保护,不让宫内任何人有任何损伤。”
萧初鸾一愣,皇上竟然让凌立暗中保护自己。
唐沁雅道:“你所说的,本宫怎知是真是假?你与文玉致交情甚深,甚至有不可告人的私情,本宫怎知你不是为了她而假传圣旨?”
凌立道:“娘娘若是不信,可传吴公公来问话,当时,吴公公也在。”
“本宫不是与谁为敌,而是本宫听闻,景仁宫出现陌生的男子,本宫怀疑有人淫乱宫闱,就来抓人,为皇上肃清后宫。”唐沁雅话锋一转。
“那请问娘娘,那个陌生的男子,身量如何?穿着什么衣袍?面容又如何?”凌立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个男子身量颇高,身穿黑色衣袍。”
萧初鸾一惊,唐沁雅果然在景仁宫布下耳目,燕王私闯后宫,被人盯上了。
凌立一笑,“娘娘,半个时辰前,卑职刚刚进宫,没来得及换上衣袍,就先来景仁宫巡视一遍。娘娘的耳目看见的陌生男子,兴许是卑职。莫非娘娘以为卑职与贵妃娘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初鸾被他的话惊了,这种话怎能说出口?
唐沁雅冷哼一声,“假若你从殿内出来,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她无法进殿搜人,也无法违逆凌立口中的圣旨,只好带人离去。
碧蓉挥退所有宫人和侍卫,只剩下他们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