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摆摆手，“起来吧。”
掌柜未动。
方平走到一边坐下，掌柜才缓缓起身。
方平问道：“洛阳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很多联络点都没了。”
掌柜苦笑解释道：“武卫追查我们越来越紧，很多人都都查出了根脚，顺藤摸瓜，绝大部分人都被揪了出来。很多明面上的点都已经灭了，我这里算是侥幸，有城外酒肆挡着，所以才没被注意到，保留了下来。”
方平听完不说话，默默注视着他。
掌柜心中忐忑，立即解释道：“这是真的。”
方平没有表态，又问：“使团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掌柜道：“具体情况并不知情，那一日使团入皇宫，此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武卫的动作也在随后越来越紧，我们的消息难以发出去，也没有机会去查探。”
方平面容平静，掌柜看不出他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方平道：“现在还能动用多少人？”
掌柜立即道：“不超过十人。”
“太少了。”方平摇头。
掌柜也摇头，“十人，已经是全部了。”
“那就这样吧。”方平起身，道：“十人行动起来，以保全自身为前提，尽量打探使团的情况，至少也要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明白！”
“你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下。”
“是。”掌柜缓缓退出，自院外关好门，从别的地方绕了一大圈才回到自家的面馆。
与此同时，有四个人也来到了这一排房子前，他们一眼看中了其中一座，便直接定了下来。
“真是有缘哪。”
方平在窗前，静静看着熟悉的四个人入住到距离这座院子不远处的房屋里。
双方之间，自然不存在谁跟踪谁，同时选择了这里，只能算是一种无形中的巧合，可是想到掌柜话语里的点滴异样，方平的脸色还是变得有些阴沉，“希望不是我多疑，希望这真的是巧合。”
掌柜坐在煮面的锅前，平时毫无感觉的热气此时扑面脸上，顿时一阵泪如雨下，他坐不住，直起身，拢着袖，手指在手背轻轻敲打。
他的心已经乱了。
年轻的妇人走出来，静静立在他的身边，不说话。
“我该怎么办？”他叹息一声。
妇人道：“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掌柜问着，“好吗？”
妇人道：“不好吗？”
掌柜摇摇头，“不知道。”
妇人道：“接下来，要么更好，要么更差，你选择哪一种？”
掌柜犹豫不决，没有说话。
妇人道：“我已有身孕。”
掌柜身体僵住，嘴角露出狂喜的笑，眉间却凝聚出一份忧愁，他伸出手摸着女人的肚子，“几个月了？”
妇人轻笑，道
：“不知道呢。前些天才有反应，当时我就意识到，又不敢确定，我瞒着你偷偷去找了郎中，才最终确认。”
“为什么瞒着我。”
“我怕你空欢喜一场。”
掌柜抿了抿嘴，眉间的忧愁散去，化为眼中的坚定，他轻轻开口，“他叫方平，方方正正的方，平平整整的平，他……来自大周。”
……
深夜。
万籁俱寂时刻，静寂无声的街道上响起了马蹄声。
正在屋中商议的四人立即灭了烛灭，神情凝重的朝外看去，“怎么回事，武卫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王家背叛了我们？”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之时，却发现这一队武卫径直掠过此处的院门，轰然一声冲破了不远处一座相差无二的小院院门，人马迅速的四周散开，将中心的那座房子围个水泄不通。
“原来不是我们。”四个人心中一松，对不远处的那座小院住客的身份开始感到好奇，“什么人？值得武卫这么迫不及待动手？”
“一半人跟我冲进去，一半人守在外面，如果看到目标，就地格杀。”领头一人一声令下，瞬间抽出长刀。
“是！”轰然一声齐诺，震响了夜空的宁静的境面。
人马如潮水分流，一部分紧守四处出口，另一半人进接撞破大门，冲进房子里。
“人呢？”
领头之人望着空荡荡的房屋，愣了愣神，“搜！”
身后的人分散到每个角落。
“没人。”
“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
所有人回复而来，空荡荡的小屋根本没人居住的样子，领头之人气得直跺脚，命令着手下再次搜查一遍，直到最后才不甘的挥了挥手，“回去。”
武卫的一队人马很快消失在夜空中。
“挺警觉的。”周怀水收回目光，对着几人笑道：“看到武卫吃瘪，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很高兴。”
穿着白袍之人轻轻敲击着桌面，道：“这件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
三个人立即正经危坐，侧耳倾听。
白袍之人道：“不管那座院子住的是什么人，武卫在这个时候出动，显然是被人出卖。我们不能光顾着高兴，务必要注意这一点，五年不入洛阳，有些人表面上忠诚，背地里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交易。”
“周怀水。”白袍之人继续道：“你明天去王家，不管用什么理由，务必要多留一点时间，观察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以此判断他们是否有反叛的可能。”
“是。”周怀水立即道。
白袍之人望向另外两人，“你们两个，明天分头行动，分别找不同的牙行，再租几个院子，具体地点你们回来之后告诉我，但绝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明白！”
两人齐声应道。
“先这样吧。今晚轮流守夜。”
“是！”三人齐声应道。
就在他们商议之时，一道白色身影从武卫搜查不得的房子中走了出来，经过四人的院门，走过寂静的长街，再次来到了城门口的面馆前。
城门口，巨大的火把照亮了夜空，光线落到方平身侧，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刚刚空手回来的几名武卫拎着酒坛从不远处经过，嘴里骂骂咧咧，却完全没有发现，一个人正站在大街的中央。
方平冷冷一笑，轻松越过面馆的门面，落入中间的小院。
院中漆黑，一丝光都没有。
一扇敞开的木门后，两个人在黑暗中静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