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疾行在路上。
“陛下,臣对朝夕的生活表示不安。”沐留垕坐在沐迪休的身边说着,他旁边的张皇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翻阅着书。沐迪休笑了笑:“沐留垕,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是安定公,就像封号一样,我现在只想求得安定。对于士芝说的话,你沐留垕相信吗?至于陈玉,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在半路上动手,我的身边还能有谁呢?我特意挑了这条路,为了远离青阳。这么多年就好像梦一样,现在终于梦醒了。沐留垕,按照辈分,你是我的太爷爷辈分,但是看着你,我一点也不觉得生分,是不是我的身边只有你和我的妻子了?”
沐留垕顿了顿,平静地说:“陛下,您虽然不是九州的天子,唐帝国也已经不在了,但我仍然是唐的臣民,是您的子民,永远效忠你。”
听到这些,沐迪休终于长吁一气。
此时的朝夕,满目疮痍。南越大军先是占领了天应郡,但随后由于越国皇帝的死,大军只得返回南越,丢下了这块肉。萧煌死后,这里便成了无主之城,但沐迪休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当沐迪休的车队来到朝夕城门前时,面前的数万百姓跪在地上参拜着帝国的皇帝,为首者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臣,樊登,前天应郡给事中,拜见陛下!”说完再一次跪下。沐迪休缓缓走出车中,看着眼前的人们,感慨万千,但终究开口道:“我已经不是皇帝了,我只是安定公。”
樊登先是一惊,随后顿了顿,站了起来,作揖道:“我爹叫樊武,是宫廷巡视。我娘是一名宫廷裁缝。他俩从小就教育我,要忠君爱国。士芝篡唐,万世不赐。我生是唐国人,死是唐国鬼,百姓们你们是不是啊?”说着说着,樊登转过身对身后的百姓们说道,百姓们异口同声,齐声应道。
话音未落,沐迪休泪如雨下:“我从来不知道,皇宫外的人,还有比我身边的人更忠心唐国。”沐留垕走到了沐迪休的身边,说道:“陛下,我们大可在朝夕招兵买马,与楚帝国抗衡,东山再起。您看,满城的百姓,都认您而不认士芝,所以这是个机会啊。”
沐迪休深吸一口气,说:“算了吧,我累了。”
沐留垕顿了顿,便不再多说。
在朝夕城内安定公府内的第一顿饭,是所谓郡守的樊登派人送来,待他们用过膳,樊登亲自过来,看望沐迪休。沐迪休倒是也很乐意与樊登说话,毕竟这是他继位以来为数不多的忠心唐国的人。二人坐在书房内,喝着茶,聊着天。
沐迪休将所有的所有都告诉了樊登,樊登倒是很气愤,没有表现出来但眉头紧锁。“樊登,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气成这个
样子?”沐迪休喝了一口茶,笑着问道。
樊登皱着眉头说道:“陛下,士芝他怎么敢篡逆!如果陛下号令天下之师,必能重回帝位。”
待樊登说完,沐迪休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算了吧,我累了。先帝奋战了十四年,又有什么结果呢?我才能不比先帝,又怎么可能东山再起。樊登,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前人田土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所以,我一点也不生气。我这辈子当不了皇帝了,一点都没有事,起码我守着安定公的封号,还能安静地活着半辈子。”
樊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颍郡郡首平阳,郡守府内,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如今的颖郡郡守名叫孔朕,之前是蔡博文的助手,蔡博文在丰京任了十几年的丞相,颖郡一直都是孔朕来治理,治理的效果也很不错。见来者是辽东郡守陈嘉兴,便站起身来迎接。
“孔朕,我问你,蔡博文呢?”
“蔡大人隐匿山中了,我也派人找了,可是没找到。”孔朕手握茶杯说道。话音刚落,陈嘉兴拔出剑来,剑尖指着孔朕,陈嘉兴大声喝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砍了你!”见孔朕没有反应,陈嘉兴一剑砍下了身边茶几的一角,恶狠狠地看着孔朕,孔朕发抖着开口道:“在天行街第三个路口左转第一户!”
陈嘉兴收起了剑,盯着孔朕:“如果你骗我,我回来就砍你。”
到了孔朕给出的那个地址,推门而入,一个女人正在院子里做饭。陈嘉兴先是一愣,随后问道:“请问这里是蔡博文的家吗?”女人愣住了,看了看身后的小屋。走进屋内,发现了卧病在床的蔡博文。蔡博文满头白发,眼神空洞地看着陈嘉兴。
“嘉兴……”蔡博文缓缓伸出手。陈嘉兴急忙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博文,士芝逼迫沐迪休禅让,现在已经建立了楚帝国。”
蔡博文叹了口气,开口:“此事我已经知晓。士芝还给我发了任命书,任命我为中书令,但我没从。我是唐国人,不是楚国人。嘉兴,士芝的父亲是唐文庄公,你说他父亲九泉之下,会怎么想?”
“嘉兴,我要不行了。我这有一封给陛下的信,你能否帮我转达?”
陈嘉兴点了点头,接过了从他身下的信后,蔡博文长吁一气,头一歪,再也不说话了……陈嘉兴过了许久,忍不住痛声大哭……
出了蔡博文的家,陈嘉兴叫了手下直接前往辽东郡,并没有向孔朕告别,当晚便上路前往辽东郡,因为他知道,唐帝国没了之后,辽西辽东二郡,成为凉国洪水南下的唯一阻挡石。
南赵都城平川,皇帝石封听说唐帝国灭亡,先是沉
默,随后无奈地笑了笑。丞相郦恺问他笑什么,石封缓缓开口:“先帝曾说,唐帝国是一块巨石,一个人搬不动,所以一群人就可以,但用力最多的那个,却会被石头砸了脚。”
郦恺瞬间明白,弯着腰作揖道:“倾听陛下尊便。”
“传朕命令,号全国为唐帝国奔丧,停朝三日,举国悲哀。”
南赵为唐帝国的举动传到莽郡郡守宋昱的耳中,宋昱愣住了,他不理解石封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刚要派人前去查看的时候,关中郡郡守邰源与庄邦来了。坐在书房,四人畅谈。“大概,赵威帝石东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唐帝国的对手,所以在看到道国灭亡的时候,想与唐国结盟,但没想到的是,唐帝竟然禅让于士芝。”邰源缓缓开口道,身边的人都表示同意。“听说皇帝现在居住在朝夕城内,天应郡守樊登是一名亲唐人士,所以我想把皇帝接过来,匡扶唐室,建立新唐国。”
庄邦先是一惊,随后笑了笑:“邰源啊邰源,你还真是头脑简单。楚皇帝士芝会安心让沐迪休居住在朝夕吗?那陈都下面可就是天应郡啊。建立新唐,没有问题,每一个唐国人都想着这件事,但接出皇帝,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啊。”
宋昱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邰大人,您知道成都的阮化什么态度吗?如果阮化亲楚,那么我们则是难上加难啊。”高扬也点了点头,皱着眉。
庄邦望了望邰源,说:“宋大人,您不必担心阮化,阮化是顾天赐和李严的手下,这二人您还不放心吗?所以阮化会为我们打开一条道路的,但经过怀柔的时候,可能会接触到南越的军队,这是个问题。”说完,众人陷入沉默。
“诸位,石封在为唐国奔丧,不如我们与南赵合作,石封入楚朝拜,顺便带出陛下,在咸阳建立西唐,与东楚割裂。”高扬开口说,但说完看着众人的表情,便没了底。
“但石封就算不希望唐帝国灭亡,又怎能入楚朝拜呢?那可是直接向楚称臣了啊。里应外合,我们不是被夹击了吗?”邰源问道。邰源说完,众人叹了口气,没了办法。陷入沉默。
夜晚,沐迪休站了起来,对樊登说道:“樊大人,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樊登点了点头,微笑着出了安定公府。出了公府,樊登瞬间将微笑紧缩,望着身边的那个人,摇了摇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