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陆其尘一如往常,拿起自己那块羞耻至极的长幡,来到街边摆摊。
这几日帮人算命卜卦,他也觉得自己的占卜之术提高很多,还有钱赚,虽然不多。
“嗯……好像我已经没有那么羞耻了。”
“衙门办事,闲人退避。”
早上的街道薄雾笼罩,行人不多,一群官差押着金世成从陆其尘的小摊前边路过,后边十几个信徒紧紧的跟着,嘴里还大喊大叫的。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的活佛。”
“官差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
“赶快放了活佛,不然佛祖是要降下天罚的!”
“……”
官差们如没有听见一般,带着金世成只顾往县衙前进。
“啧啧啧……”
陆其尘在一旁作为吃瓜群众,津津有味的看着。
这群人走过不久,又是一群人哄哄闹闹的过来,这次是一个送丧队伍。
“儿啊,你死得这么怎么惨。”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
送丧队伍里面,一对老夫妻声泪俱下,还有一个妇女牵着小孩,同样在哭泣着。
“今日怎么如此热闹。”
街边,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这长山县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王九思,王九思……”
陆其尘本来也在看热闹,突然在队伍中看到了王九思,顿知不对,连忙喊了几声。
王九思听到有人喊自己,转过头来,看到是陆其尘,与周围人打了一声招呼,走了过来。
他向陆其尘行了一礼,
“陆道长,又见面了。”
陆其尘指着送丧队伍问道:
“这家死的是谁,你怎么也在其中。”
“唉,不瞒陆道长,今日去世的正是那日与我一同在你占卜的董慎董兄。”
王九思轻叹一声,他与董慎交好,好友遭逢不幸,他也很是悲痛。
“什么?董慎?”
陆其尘吃了一惊,自己不是送了一道防妖符给董慎么,本来今日自己就要去找他,怎么今日就死了。
“看来这狐妖有些本事。”
陆其尘心中暗道,自己不能让这狐妖再害人了。
他看着王九思,安慰了一句:
“节哀。”
想了想,又叮嘱道:
“董慎昨日来找过我,其实是有妖物作祟,吸收了他一身精气,你也要小心些。”
“多谢道长提醒,我会注意的。”
王九思向他行了一礼,见送丧队伍快要走远了,便追了上去。
陆其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没有摆摊的心思,而是去到县衙,看看金世成一事如何了。
长山县衙之中,金世成被两个官差押跪在堂前,李南山端坐上首,身穿官服,神色庄重威严。
“大胆刁民金世成,你可知错!”
金世成披头散发,毫不在意,甚至还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腥臭至极。
“大人,不知道我有什么过错啊。”
李南山见他这幅嚣张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心中厌恶更盛。
“你愚弄百姓,大敛其财,供自己享乐,还带着百姓在街上公然吃食那污秽排泄之物,简直有辱风化!
你愚弄百姓,让他们不兴农事,每日跟着你乱跑,还收取他们高昂的钱财,不知造成多少人家破人亡,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金世成却依然面色不改,甚至还抠了抠鼻屎。
“大人,什么叫愚弄百姓啊,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自愿给我的,还有,我那不是吃屎,而是锻炼本心,方可见佛,你不懂。”
“对啊对啊,我们都是自愿的!”
“快放了活佛!”
大堂外,围观的信众们也大声囔囔着。
“休得巧舌如簧,来人,先打他个三十大板!今日我打的就是活佛!”
李南山不想与他多说了,直接下令先打他一顿板子。
“遵命!”
衙役收到命令,拿着杀威棒,毫不客气,对着金世成就是猛打。
“啊!”
“不要打我们的活佛!”
“你们这样会被天打雷劈的!”
金世成被打得痛呼,堂外的信徒见状,竟然直接冲击起县衙起来,他们人数众多,尽管官差们竭力阻挡,却还是险些被冲破。
陆其尘在人群中,见到这些百姓被迷了心智,轻叹一声,这金世成真是该死。
他手中掐诀,一股狂风吹起,把这些冲击县衙的信众吹得七倒八歪,这才给官差们缓解了许多压力。
大堂上,李南山见到百姓们竟然敢直接冲击县衙,气得浑身发抖。
三十大板过去,金世成被打得奄奄一息,李南山走到金世成他旁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今日我不但要打你,还要让你出钱为县里修建文庙!”
“呸,休想。”
金世成很是强硬,咀了一声,一口血水喷到李南山的脚边。
“如果你不出钱,今日就别想走出这座衙门,埋尸在这里!”
金世成眼中露出不屑,扭过头,看着外面的信徒们缓缓说道:
“你觉得可能么?就算你想杀我,也要看看我的弟子们答不答应。
如果我死了,这长山县的县衙也会被夷为平地!并且,佛会保护我的!”
大堂外面,信徒们越聚越多,冲击力越来越大,官差们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李南山面色铁青,眼中闪出一道冷光,指着堂内的柱子背后。
“你看那边是何人。”
金世成疑惑,转头望去,竟然看到自己家中的老母亲被两个衙役扶着,一脸担心的看着这边,嘴中被塞了一坨布条。
“狗官,你卑鄙!”
李南山抽出佩剑,狠狠地敲了敲金世成得脑袋,冷冷的说道:
“本官其卑鄙,但为了对付你这种妖邪之辈,本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现在,你还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金世成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心中纠结万分。
“师傅,你怎么还没出现!”
他最终还是服软了,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你赢了。”
李南山脸上浮现笑容,转身离去。
“现在,你知道怎么做了?”
金世成泄气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衙役们正要把他按下去,李南山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金世成转身,对着外面的信徒们大喊:
“弟子们,不要冲动,本佛没事,和李县令只是误会而已,现在本佛和李县令出钱,要为县里修建一座文庙,你们速速散去!”
信徒们见他如此说,也只好散去,而后竟然奔走相告,说:
“佛遭难了。”
都争着募钱搭救金世成,结果文庙所需的费用很快就筹集到了,竟比酷吏追逼还快得多。
县衙并没有收这笔钱,想要退还,信徒们却是把银钱直接扔进衙中,不收不走。
陆其尘看着这荒诞的一幕,摇摇头,飘身离去。
世人之愚,不在身而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