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子？”
李也先是一问，旋即释然。
不过铜钱还是银两，都多少有些不太方便，用东家提供的筹子自然好上很多。
这样亦能规定一局的筹数是多少。
不然哪日来了个富绅，就周围这些寻常人，怕是连对赌的资格都没有了。
然而李也这样想着，掏出一锭银子说要买些筹子，却被小厮给推了回去。
“怎么了？”
李也疑惑，小厮却笑嘻嘻地说道：
“看来爷真是第一次来这，我们的筹子可不是能拿银两买的。”
“那是什么？”
“爷请伸出手。”
李也依言照做，眉毛则凝在了一起。
而后只瞧小厮从怀中掏出了个大红蜡烛，上面印着个“财”字。接着他一咬指尖，血水滴在蜡芯上，烛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向着李也的手就是甩了一下。
见此，李也刚想躲开，却发现那飞出的蜡油竟然变成了一小块块的筹子落在他的手上，心中顿感惊讶。
“此物为横财蜡，爷既然是新客，那算小人做主，这些送予爷的，不过剩下的就得爷自己买了。”
烛火熄灭，小厮脸上明显多了丝苍白，但他却笑着将大红蜡烛递了过去。
李也不露声色地接过，心中已经明了。
这用来换筹子的东西恐怕就是人的血气。
不然自己眼前的三人怎个身旁都有着一样的蜡烛呢？
“方才倒没有注意，还以为是照明用的呢。”
牌九坊的背后肯定有鬼。
李也心中想着，一旁的小厮则说了声“爷您慢慢玩”后便是离去。
回头，李也就见三人阴笑着看向自己。
“哟，新来的啊，看着年轻，怎么就染上这习性了？”
对面的老头出声，他的头发已经灰了。
右边的中年人则是说道：
“得了吧老李，你当年不也年纪轻轻就进了黄四爷的场子，把老婆都卖给人家了。”
他的声音底气十足，蜡烛也是三人里面最高的。
而另一旁的黑衣男子却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不要多嘴！”
老张头怒视着中年男人，让对方有些悻悻然。
见此，李也则微微笑着坐了下去：
“是啊，第一次来，还望各位手下留情。”
他将大红蜡烛放在一旁，看着没有点燃的打算。
“不点？”
老张头吐出两个字，表情有些疑惑。
听见这话，李也把筹子放到了桌上，敷衍道：
“刚才那伙计不是送了些么，过会儿我再点呗。”
谁也知道这一滴血下去，自己会不会就被幕后的鬼给握住了命脉，到时候还怎么引蛇出洞？
玩归玩，闹归闹，李也还不想拿自己的血气来开玩笑。
“嘿，是那伙计是没和你讲清楚，你这点筹子可不够一圈儿下来的。”
“是么，我倒是觉得够用了。”
李也自信一笑。
旁边的中年男人也是大笑起来：
“哈哈，老张头，这真有之前你那股嚣张劲啊。”
“啧，王二，你再多嘴我就把你那傻儿子杀了喂狗。”
老头皱眉怒视，王二也像被戳中了命脉似的升起火气，就要骂道。
但在这时，一直没有言语的黑衣男人出了声：
“该开局了。”
两人顿时哑了火，安静如鸡。
李也看着这一幕眉头便是一挑，看来这两人似乎都怕自己左边这位的样子，真是有趣。
很快，四人就推起了骨牌。
先是对面的老张头坐庄。
骰子数为十，顺位起二留五。
李也将最后一枚摸了过来，注视着自己的牌。
开局还算不错。
中白發各两张，有做大三元的潜力。
李也暗自点头，但很出乎意料的是，老张头与那位黑衣男人各打出了一张中。
行吧，七对也不是不可以。
李也随手打出去才摸到的一张废牌。
而后又是一圈。
又是同样的牌。
……
李也感觉自己打出去了个暗杠，于是装作不经意间向王二问道：
“王兄，你是怎么知晓这里有一牌九坊的？”
他没有问为什么会来这里，那没有意义。
若光因为烂赌成性，李也肯定是不相信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每个赌徒都有着极为重要的目的，才会连命都愿意舍进去。
而这样的目的，恐怕不太会有人愿意告诉个才认识的生人吧。
“噢，你说这个啊。”
王二喊了个碰，将牌拿过来，然后说道：
“我本就是个赌徒，自然就闻到气味跟着来了呗。”
“那你听了这牌场的规矩不觉奇怪？”
“呵，这里是赌不了钱，但也确实像那伙计说的，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王二冷笑起来，见李也疑惑许久，才是说道：
“想来你也不知晓吧，半月前阵有人赢了个大满贯，然后得了数不尽的富贵，前几日举家搬迁到岭南城了嘞。”
“大满贯？不是赢一局就能得到想要的么？”
“嘿嘿，小子，哪有你想得那么轻巧，要真这样，不得每日都有人实现愿想了？”
老张头在此时插话，将牌推了下去，道：
“自摸，和了。”
“那是要怎样？”
李也照着其余两人的样子给了两块筹子，耐心询问道。
“自然是先把这蜡烛垒到一尺高才行。”
老张头笑着，而在李也惊异地注视下将得来的筹子掷进烛火之中。
顷刻间燃烧，火光旺盛。
只见老张头的脸上多了点点的血色与肉感，而王二与那黑衣男人则瘪下去些许。
而后李也还能看到，那老张头的蜡烛明显也高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
李也出声惊叹，边洗着牌边问：
“那然后呢？”
“啊，然后啊，然后就是……”
老张头话说一半，好似忘了什么，再没说下去，一旁的王二也没有了言语，不知为何。
李也见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强压着疑惑又是打了几局。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打的并不是川麻。
“和！”
“自摸。”
……
几局下来，李也的手上只剩下一枚筹子，反倒其余三人皆是赢了，大红蜡烛各自增高。
“小子，老夫早就说了吧，不够用的，还是快些点上吧。”
老张头笑着说道，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的脸看着有些瘆人。
李也却轻笑地开口：
“你们出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