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娘牵着小桃子走进正堂的时候，正见到美人捧画自语。
心中好奇，却并未多想，施礼道：“青娘见过岳真人。”
岳辛颔首道：“不必多礼。”
言罢回首对着画中李青道：“你们倒是有缘，名讳中都带一个青字。”
半晌无言。
杨青娘问道：“真人在和谁说话？怎么不见红袖真人？”
岳辛摇摇头，将画放下，道：“红袖另有事情去办。”
话音落下，感到一道好奇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她看过去，是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小不点儿。
小桃子见到岳辛看过来，连忙往杨青娘的身边靠了靠。
杨青娘牵着小桃子的手，柔声道：“小桃子，快见过岳真人。”
“你叫小桃子？”岳辛身上冷意消融，声音都柔和许多，她拿起桌上的糕点，冲小桃子招着手，“要吃吗？”
小桃子抬头向母亲看去。
杨青娘点点头，柔声道：“想吃就去吧。”
小桃子把怀里的布娃娃抱紧了些，怯生生走过去。
岳辛把手里糕点递给小桃子，指着她怀里的娃娃问道：“它是你的朋友吗？”
小桃子把糕点塞进嘴里，嘴巴太小，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
听到岳辛的话，小桃子点点头。
“慢点儿吃。”岳辛为她擦擦嘴角，等小桃子终于将口中糕点咽下，这才把小桃子抱在怀里，问道：“那它有名字吗？”
小桃子渐渐放松下来，娇声道：“她叫喜娃娃！”
“喜娃娃？名字真好听。”
小桃子得意地笑出声：“嘿嘿哈，我给她取的名字。”
灯光摇曳下，画中的人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笑了！”
小桃子瞪圆了眼，她指着桌上的画。
岳辛闻言瞥了画中人一眼，对着怀里的小不点儿问道：“你不怕吗？”
“不怕。”小桃子摇摇头，举起怀中的布娃娃，“喜娃娃不仅会笑，还会说话呢！”
岳辛闻言皱眉，她又仔细打量了那个布娃娃。
那是一个用旧布缝制的娃娃，做工稍显粗糙，穿着一身小红裙，戴着一个小帽子。
很可爱，但确实只是一个死物件儿，并没有灵性。
这时杨青娘道：“真人莫听小桃子瞎说。平时没人陪着她玩，我便用旧衣服给她缝了个布娃娃。她一个人演完小桃子，再演喜娃娃，自言自语罢了。”
岳辛闻言叹了口气，原来不是招了邪祟，而是个关于孤独的故事。
她揉了揉小桃子的小脑袋，柔声道：“真是个小可怜。”
小桃子抬起头，对上岳辛的眼睛，问道：“你喜欢喜娃娃吗？”
岳辛点头道：“喜欢啊，她很可爱。”
“我可以把她送给你。”小桃子一双大眼睛瞬间溢满了泪花。
岳辛愣了一瞬：“为什么？”
“你能让爹爹回来吗？”小桃子泪流满面，“我想爹爹了。”
旁边的杨青娘闻听此言，只觉得心都被揪了下，眼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岳辛看着小桃子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鹿。
她温柔地给小桃子拭去脸上的眼泪，开口道：“你爹爹会回来的。”
“青娘。”
杨青娘擦去眼泪，拜道：“请真人吩咐。”
“你可知道，越溪河上最近起了一座桥？”
“知道。在绣春湾一带，听说是杨家老爷慈悲，修桥铺路，回馈乡里。”
“绣春湾，杨家。”岳辛点点头，没再多言。
堂上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我好像见过你。”
两人看过去，是小桃子正对着放在桌上的那幅画说话。
岳辛问道：“你见过他？”
小桃子挠挠头，“我忘了在哪里见过他了。”
岳辛点点头，对着画中人道：“这倒是个灵慧的小丫头。”
“真人若是喜欢，不如收入门下，给你做个徒弟。”
厅堂里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青年男子的声音。
杨青娘惊愕地看向桌子上的那幅画。
小桃子也瞪圆了眼，她指着画中的那个人：“他真的说话了！”
岳辛清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你怕他吗？”
小桃子摇摇头，她惊奇地看着画里的那个人，语气中充满了惊叹：“我的喜娃娃要是也能说话就好了。”
“小桃子，你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
李青看着小桃子，心情莫名轻快起来。
小桃子眨着大眼睛，愈发惊奇地看着画中人。
“真人，我刚才的提议不妨考虑一下？”
岳辛摇摇头，“道途寂寞，何必毁了这份童真。”
李青摇头叹道：“看来她机缘未到。”
岳辛道：“我倒是觉得，她与道友有些缘分。”
“我？我如今不过一缕残魂，飘萍一叶，随波逐流，前路尚且渺茫，哪能看顾得了别人。”
李青叹息着，话锋一转，问道：“敢问岳真人师承何处，可还收录门人吗？”
岳辛本就是机敏之人，哪能不知李青言下之意，开口道：
“我自幼随母亲修行，如今也只是客居桃花观。我虽不收门下，但你可以到桃花观试试机缘。”
“桃花观？”李青念了一声，承情道：“多谢真人指点。”
岳辛颔首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说完看看天色，晨光已然初露。
“看来红袖尚未寻到人，青娘，你带着小桃子回去休息吧。让人准备一间静室，我尚需在此盘桓两日。”
“是。”杨青娘应着，从岳辛怀里接过小桃子，余光好奇地瞥过桌上的画。
画中人对她笑了笑。
杨青娘心头一慌，赶忙低下头，“真人请随我来。”
岳辛卷起桌上的画，跟在杨青娘身后，朝着客房走去。
小桃子从杨青娘怀里探出头，好奇地看着岳辛手里的画：“他是怎么藏到画里的？”
“真人，我能跟小桃子说说话吗？”
岳辛脚步顿了顿，她抬起手中的画，对小桃子道：“你怕他吗？”
“不怕。”小桃子摇摇头。
岳辛把手中的画递给小桃子，“那你保护好他，莫要见光。”
小桃子接过来，郑重点头。
抱着小桃子的杨青娘身形一僵，停下步子，朝着岳辛看过去：“真人，这？”
岳辛对她点点头：“无妨，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