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适才这一场争斗,五个人围在火堆之旁,心情都是十分紧张。陈达一手持刀,一手拿著酒碗,时时瞧瞧蓝心,又瞧瞧封月桑。屋外北风怒号,卷起一团团雪块,拍打在墙壁屋顶。谁都没有说话。
刘秀儿心中再想:“且让这恶贼再猖狂一会,不忙便杀他。”突然间火堆中一个柴节爆裂了起来,拍的一响,火头暗了一暗,跟著便十分明亮,照得各人的脸色清清楚楚。刘秀儿看到了封月桑头颈中裹著的手帕,心中一凛,目不转瞬的瞧著。沙老人见到她目光有异,也向那手帕望了几眼,问道:“封月桑,你这块手帕是那里来得?”封月桑一愣,手抚头颈,道:“你说这块手帕么?就是那死了的阿秀给我的。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牧羊,有一只大灰狼来咬我们,我杀了那头狼,但也给狼咬伤了。阿秀就用这手帕给我裹伤……”刘秀儿听著这些话时,看出来的东西都模糊了,原来眼眶中早已充满了泪水。
沙老人走进内室,取了一块白布出来,交给封月桑,说道:“你用这块布裹伤,请你把手怕解下来给我瞧瞧。”封月桑道:“为甚麽?”陈达当沙老人说话之时,一直对封月桑颈中那块手帕注目细看,这时突然提刀站起,喝道:“叫你解下来便解下来。”封月桑怒目不动。蓝心怕陈达用强,替封月桑解下手怕,交给了沙老人,随即又用白布替封月桑裹伤。
沙老人将那染了鲜血的手帕铺在桌上,剔亮油灯,附身细看。陈达瞪视了一会,突然喜呼:“是了,是了,这便是上古宝藏的地图!”一伸手便抓起了手帕,哈哈大笑,喜不自胜。
沙老人右臂一动,似欲抢夺手帕,但终於强自忍住。
便在此时,忽听得远处有人叫道:“封月桑,封月桑……”又有人大声叫道:“蓝心,蓝心哪……”封月桑和蓝心同时跃起身来,齐声叫道:“爹爹在找咱们。”封月桑奔到门边,待要开门,突觉後颈一凉,一柄长剑架在颈中。陈达冷冷的道:“给我坐下,不许动!”封月桑无奈,只得颓然坐下。
过了一会,两个人的脚步声走到了门口。只见鲁云手中拿著个酒葫芦,一直在路上喝酒以驱寒气,这时已有几分酒意,醉醺醺的道:“我宁可冻掉脑袋,也不进有那异族人女孩的家里。”蓝胥阳道:“你不进去,在风雪里冻死了吧,我可要进去了。”鲁云道:“我徒弟和你女儿都没找到,怎么就到贼异族人的家里躲避?你……你半分英雄气概也没有。”蓝胥阳道:“一路上没见他二人,定是在那里躲起来了,不用担心。
别要两个小的没找到,两个老的先冻死了。”
封月桑见陈达挺起长剑躲在门边,只待有人进来便是一剑,情势极是危急,叫道:“不能进来!”
陈达瞪目喝道:“你再出声,我立时杀了你。”
封月桑见师父处境危险,提起凳子便向陈达扑将过去。陈达侧身避开,刷的一剑,正中封月桑大腿。封月桑大叫一声,翻倒在地。
他身手甚是敏捷,生怕敌人又是一剑砍下,当即一个打滚,滚出数尺。
陈达却不追击,只是举剑守在门後,心想这沙火族小子转眼便能料理,且让他多活片刻,外面来的二人却须先行砍翻。
只听门外鲁云大著舌头叫道:“你要进该死的异族人家里,我就打你!”说著便是一拳,正好打在蓝胥阳的胸口。蓝胥阳若在平时,知他是个醉汉,虽吃了重重一拳,自也不会跟他沙较,但这时肚里的酒也涌了上来,伸足便是一勾。鲁云本已站立不定,给他一绊,登时摔倒,但趁势抱住了他的小腿。两人便在雪地中翻翻滚滚的打了起来。
蓦地里鲁云抓起地下一团雪,塞在蓝胥阳嘴里,蓝胥阳急忙伸手乱抓乱挖,鲁云乐得哈哈大笑。蓝胥阳吐出了嘴里的雪,砰的一拳,打得鲁云鼻子上鲜血长流。鲁云并不觉得痛,仍是笑声不绝,却掀住了蓝胥阳的头发不放。两人都是沙火族族中千里驰名的勇士,但酒醉之後相搏,竟如顽童打架一般。
封月桑和蓝心心中焦急异常,都盼鲁云打胜,便可阻止蓝胥阳进来。但听得门外砰砰澎澎之声不绝,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又笑又骂,醉话连篇。突然之间,轰隆一声大响,板门撞开,寒风夹雪扑进门来,同时鲁云和蓝胥阳互相搂抱,著地滚翻而进。板门这一下蓦地撞开,却将陈达夹在门後,他这一剑便砍不下去。只见鲁云和蓝胥阳进了屋里,仍是扭打不休。
蓝胥阳笑道:“你这不是进来了吗?”鲁云大怒,手臂扼住他脖子,只嚷:“出去,出去!”两人在地下乱扭,一个要拖著对方出去,另一个却想按住对方,不让他动弹。忽然间鲁云唱起歌来,又叫:“你打我不过,我是沙火族第一勇士,封月桑第二,封月桑将来生的儿子第三……你蓝胥阳第五……”
陈达见是两个醉汉,心想那也不足为惧。其时风势甚劲,只刮得火堆中火星乱飞,陈达忙用力关上了门。封月桑和蓝心见自己师父和父亲滚向火堆,忙过去扶,同时叫:“爹爹,爹爹。”
但这两人身躯沉重,一时那里扶得起来?封月桑叫道:“爹,爹!这人是异族人强盗!”
鲁云虽然大醉,但十年来念念不忘异族人强盗的深仇大恨,一听“异族人强盗”四字,登时清醒了三分,一跃而起,叫道:“异族人强盗在那里?”封月桑向陈达一指。鲁云伸手便去腰间拔刀,但他和蓝胥阳二人乱打一阵,将刀子都掉在门外雪地之中,他摸了个空,叫道:“刀呢?刀呢?我杀了他!”
陈达长剑一挺,指在他喉头,喝道:“跪下!”鲁云大怒,和身扑上,但终是酒後乏力,没扑到敌人身前,自己便已摔倒。陈达一声冷笑,挥剑砍下,登时鲁云肩头血光迸现。鲁云大声惨叫,要站起拼命,可是两条腿便如烂泥相似,说甚麽也站不起来。
蓝胥阳怒吼纵起,向陈达奔过去。陈达一剑刺出,正中他右腿,蓝胥阳立时摔倒。
沙老人转头向刘秀儿瞧去,只见她神色镇定,竟无惧怕之意。
陈达冷笑道:“你们这些沙火族狗,今日一个个都把你们宰了。”蓝心奔上去挡在父亲身前,颤声道:“我答应跟你去,你就不能杀他们。”
蓝胥阳怒道:“不行!不能跟这狗强盗去,让他杀我好了。”
陈达从墙上取下一条套羊的长索,将圈子套在蓝心的颈里,狞笑道:“好,你是我的俘虏,是我奴隶!你立下誓来,从今不得背叛了我,那就饶了这几个沙火族狗子!”
蓝心泪水扑簌簌的流下,心想自己若不答应,父亲和封月桑都要给他杀了,只得起誓道:“皇天在上,从今以後,我是我主人的奴隶,听他一切吩咐,永远不敢逃走,不敢违背他命令!否则死后坠入火窟,万劫不得超生。”
陈达哈哈大笑,得意之极,今晚既得上古宝藏的地图,又得了这个如此美貌少女,当真是快活胜於登仙。他久在回疆,知道沙火族人虔信誓言,只要起誓,终生不敢背叛,於是一拉长索,说道:“过来,坐在你主人的脚边!”
蓝心心中委屈万分,只得走到他足边坐下。陈达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蓝心忍不住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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