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后招
赵华脸上划过一丝惊恐, 但马上端起官架子喝道“放肆辱骂殴打朝廷命官,我看你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且等着,有你好果子吃”
赵母气狠了, 指着姜如玉恨恨道“我连发三封信命你回来侍疾, 你却置若罔闻, 不敬婆母,是为逆德, 殴打夫君, 是为恶妇, 想体体面面和离门都没有。”
“那咱们就等着看, 看最后倒霉的是谁。”姜蝉将母亲护在身后,命下人轰他们走, “撒两把米去去晦气”
管事和粗使婆子们一拥上前,推推搡搡地往外撵赵家人,金绣端着一个大海碗, 边骂边一把一把往他们身上、脸上扔米。
阵阵哄笑声中,到最后, 赵华等人几乎是被抬起来扔上马车,狼狈至极。
看此情形,姜如玉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回去歇了好一阵子, 方觉得那口气顺下去了些, 却仍不免忧心。
“老夫人的信我怎么没收到哪个环节出岔子了她要是以此为借口告咱们可怎么办”
姜蝉暗中交代过袁嬷嬷,无论是书信还是来人,只要是赵家的, 务必拦在真定老宅之外,因此赵母那三封信,到了驿站就被截了,压根连姜家大门都没进去。
但这些话,袁嬷嬷不敢与夫人讲,只劝她“赵家的话如何信得准是满口子胡诌,就是告官咱也不怕,正好上公堂和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姜如玉怔怔望着窗外,这次回京,一是因为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再者长时间没有赵家的消息,她一肚子疑问,就想当面问问赵华,郑管家雇凶杀人到底是不是他指使的。
结果却看到这么一出
赵华满目凶光,叫嚣着要把女儿杀死的样子着实吓到了她,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瞬间崩塌。
一想赵家人指着女儿谩骂的场景,她都快怄出血来了。或许自己真没有识人的眼光,女儿说的没错,他们一直在自己面前演戏,为的就是姜家的银子罢了。
“蝉儿呢”
袁嬷嬷答道“铺子里来人,说是查账有了结果,请小姐过去。”
姜如玉苦笑着说“我这当娘的一点忙帮不上,尽让孩子受委屈你把我的嫁妆单子拿来,仔细看看少了什么,他日真要对簿公堂,也得算清总账。”
这边主仆二人忙着核对嫁妆,那边昌盛布铺也在忙着看账。
章明衡、薛峰、卫尧臣几人都在,他们都已经核算完账本,最后核实的是户部郎中高焱。
高焱合上账本,笑眯眯道“都查清楚了,昌盛布铺往来账目清晰,没有一笔可疑的银子,完全可以确定,昌盛布铺和顾家没有任何关联账目。”
薛峰道“若二位没有异议,便具陈上报,结案了。”
章明衡打了个哈欠“赶紧的,写好了咱仨一块签字。”
卫尧臣也叫苦不迭“这么多天没开张,损失就不说了,多谢各位大人大公无私,还我们一个清白,不然真是冤屈死了。”
章明衡也是一肚子火“真是的,哪个缺德玩意儿说我家借昌盛布铺收买养私兵害得我爹一大把年纪还要跪宫门请罪,等我逮着他,非把他脑袋拧下来不可”
散布谣言的人是谁,在座之人心知肚明。
赵华曾是高焱的顶头上司,也是同乡,此前二人来往也较为密切。高焱也不知这话是不是说给他听到,一时有些尴尬,轻轻咳了一声,“薛大人,不如咱们一起商议下折子怎么写”
薛峰知道他是找借口离开,顺势应了。
他们一走,章明衡马上提起灾地种棉的事情,“姜家在真定放话说,明年开春要免费发棉种,帮助棉农耕种,这事真的假的”
卫尧臣不禁失笑“当然是真的,真定的知府老爷都明明白白上奏朝廷了,要不然那个义商的旌表也落不到姜家来啊。”
章明衡背着手在屋里转悠了几圈,慢慢道“表哥有意带你去山东等地搞灾地重建,发发棉种什么的,这事于你、于姜家,有利无害,你有没有兴趣”
把十三皇子的名头都搬出来了,再问有没有兴趣已是毫无意义,纯粹是给卫尧臣递梯子。
然而卫尧臣连连摇头,“你是不知道,我们老掌柜告了病假,现在真定所有老铺子,京城昌盛、还有通州织坊,全压在我身上,我是想走也走不开”
“别着急回绝,和你东家商量商量。”章明衡也不多劝,走之前回头一笑,“假如皇上听信谣言,姜家绝对是灭顶之灾,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忍气吞声,不是你卫小九的个性。”
卫尧臣叹了声,没说话。
躲在格栅门后面的姜蝉情绪不由也低落了。
姜家发棉种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一直也没听章明衡问过,他突然提起棉种,再想想章家养私兵的谣言,其实谣言针对的是十三皇子。
不知道十三皇子去山东到底有什么目的,可有一点很明确,卫尧臣跟着去了,无疑会搅进立储的浑水。
章明衡说话比较客气,看似没有强求,但他们都知道,姜家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推门出来时,卫尧臣正坐在椅中发呆。
姜蝉倒了杯茶,轻轻放在他手边,“不去他也不能强压你去,大不了京城的生意咱不要了,回真定老家守着祖产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卫尧臣却噗嗤一笑“我知道,去肯定是要去的,正好我也有点事想确认下,正愁没法子接近十三皇子,他们倒自己贴上来了。”
姜蝉睁大眼睛“你刚才在章三少面前分明不情不愿的。”
卫尧臣半躺在安乐椅上,荡荡悠悠,“我就是讨厌被那些掌权者利用即便去,也要叫他们知道,咱不是随时可抛弃的棋子。”
姜蝉轻吁口气“既然左右躲不过,就迎头上,只要咱不做违法的勾当,就是九五之尊,也得讲个理字。”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没事,我应付得来”卫尧臣安慰似的一笑,从袖子里掏出张纸,“钱叔来信,有人偷偷祭拜郑管家的坟,他怀疑是郑管家的儿子来过。我让他先不要报官,顺藤摸瓜抓住小郑一家再说。”
姜蝉一拍手,“好,等抓了人,看赵家还有什么话讲,先把这头狼给去喽”
飒飒秋风卷地而起,御花园红的黄的树叶翩翩起舞,景元帝在落了叶杨树林里慢慢散步,总管太监司友亮跟在后头,小声说姜家涉黑的案子。
景元帝沉吟片刻,道“这么说一切都是谣言了”
“薛大人素有铁面御史之称,既然是他执笔,想来是无差了。”
“无风不起浪,他们果真清白”景元帝站住脚,望着高远的天际,看似闲适,言语中的威压却让司友亮的腰更弯了。
司友亮心里透亮,这个“他们”指的是十三皇子和襄阳侯,但此时听懂也装作没听懂,他把话重新扯到姜、赵两家身上。
“老奴斗胆说一句,这事,纯是赵大人挟私报复,他和继女因为股金的事闹得十分难看,听说他继女还要告他谋财害命”
司友亮偷偷觑着景元帝的脸色,小声念叨着“谣言最先从街头酒肆传出来的,锦衣卫查清楚了,第一个传话的人是赵家下人的姻亲。赵大人应是想陷害他继女的,没想到被人添油加醋,传来传去就传变了味。”
“这个赵华,以前看他挺精明一人,怎么做官越久越糊涂”景元帝摇摇头,斜他一眼,“那顾一元又是怎么回事”
这话当然不是问顾一元和姜家有无关系,皇帝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商户的死活。
司友亮撩袍跪倒,“老奴该死,锦衣卫监察百官,稽查民间,任务很多也很重,奈何人手不足,指挥使几次奏请扩容,老奴都给摁了下去不是不想,实在是不能再给国库增加开支了”
“所以下头人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暗中招募一些金盆洗手的江湖人,他们有门道,有功夫,也不用朝廷发俸禄,也好管,不求别的,只求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司友亮头低得很深,“老奴仔细问了,那顾一元捐了五十万两银子,也想走这条路子,银子已经到了内帑。他的确和姜家有来往,不过是讨教如何做生意,并无别的。”
景元帝冷冷哼了一声,“只怕后面就要捐官卖官了吧你们好大的胆子”
司友亮砰砰以头叩地,“老奴监管不严,请皇上降罪。”
“你的确有罪,朕是缺银子,但这法子不是正道,长久以往,必将生出大乱子。”景元帝抬手示意他起来,“再有一次,你便给朕修墓去。你那些儿子孙子们,也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司友亮揩一把额头的虚汗,顺势起来,试问道“那这案子”
“就此了结,不要继续查了。”景元帝叹道,“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不省心的试探朕意罢了。”
涉及到储君之争,司友亮不敢多言,回去就召集几个主事太监,严令不许再行此事。
那些人平白挨了一顿申斥,还断了一条财路,嘴上不说,心里已把赵华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于是没几天,皇上对赵华的评价“糊涂”以迅猛之势传遍了京城,这下连平头百姓都知道了,赵老爷的仕途只怕到头了。
赵家气得半死,吓得要命,正战战兢兢的时候,收到了姜如玉的和离书。
而她请的中人是已升任副都御史的刘知府之妻,辛氏。
那个全京城都有名的泼辣蛮横的继夫人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