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首发
倘若这是一场梦, 容和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跨越时空的长河,她站在自己少女时期最爱的诗人面前,倾听着他的爱慕之情。听他说学诗是为了自己, 听他用最柔和的语气述说爱意。
这大概便是最高级的浪漫,春日高照, 黄莺飞过白玉栏杆。在容和眼中, 紫禁城的天从未这么蓝过。
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原本囚牢一般的皇城, 此刻竟镀上了金边,她身处其中, 仰望着爱慕她的神明。
“我很庆幸来到这里。”
容和低声道,唇边满是笑意。
只是二人都未察觉, 在走廊之后她们的举动都被窥探了个干净。
“娘娘, 这可真是不得了。”
瑾儿半震惊半嘲讽的说道, 荣嫔也瞪大了双眸。
她们二人原本是想来偷看选秀, 却没料到竟又撞见了她们。
“容和这个小狐狸精果真手段厉害,青天白日的竟敢这般孟浪。”
荣嫔狂摇着团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起来。
“娘娘,怎么要不要去告诉皇上。”
“告诉皇上有什么用蠢笨”
荣嫔冷笑一声, “这丫头除夕夜勾引皇上, 如今转头又勾引纳兰公子,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哪里容得下这样的狐媚子。”
“娘娘的意思是,要将此事直接捅到太皇太后那里去”
荣嫔轻笑,用团扇遮住下半张脸, 得意洋洋。
“纳兰容若和他表妹可是太皇太后下懿旨定的亲事, 这死丫头还敢掺和,太皇太后能放过她”
比起告诉康熙,自然是告诉太皇太后更有用。
“娘娘果然聪慧。”
选秀结束后, 太皇太后先行回了慈宁宫。剩下的事情已经用不着她操心,自有协理六宫的惠嫔操持。
只是她刚下了辇轿,便瞧见那荣嫔花枝招展的正站在宫门口呢。
荣嫔瞧见太皇太后回来,脸上瞬间堆起了笑脸。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吉祥。”
“起来吧,你甚少到哀家这来,先进去吧。”
太皇太后瞥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荣嫔此人虽性子聒噪了些,却胜在能生养。能够为皇帝开枝散叶的女人,太皇太后都不会厌恶的。
“是。”
荣嫔笑吟吟的颔首,乖巧的跟着太皇太后进了殿内。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对哀家说的吗”
太皇太后本就疲乏,遂开门见山。
荣嫔恰巧不会说场面话,见太皇太后径直问了,她便将今日所见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的全说了。
叫她诧异的是,太皇太后竟然没有一丝怒意。她老人家微微阖眼,指甲在发间轻轻的弹着。
“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就不生气吗”
荣嫔试探性的往前探了探身子。
“哀家知道了,还有旁的吗”
太皇太后听了此话,适才睁开眼,却不看荣嫔,只是看那手边的茶杯。
“没没了。”
荣嫔万万没料到太皇太后竟是这样的反应,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此事不必宣扬,哀家自会处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她身边的嬷嬷轻声笑了一下。
“荣嫔娘娘先回去吧,太皇太后他老人家是乏了。”
荣嫔不解的起身,这样大的事情为何太皇太后一点都不在意。但她明白太皇太后的脾气,自然不敢再多说,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娘娘,这荣嫔未免也太嘴碎了些。”
嬷嬷感叹道,伸手给太皇太后盖好毯子。
太皇太后扬唇无声的笑了笑,“那叫容和的丫头晚间叫过来,哀家睡醒之后再见。”
“是,奴婢知道了。”
慈宁宫的人来传唤容和的时候,容和正巧在同花溪说话。康熙晚间去了承乾宫宠幸刚入宫的东珠,并不在乾清宫。
故而魏珠也不在,容和一时间竟找不到人商量。
这慈宁宫突然传唤定然没好事,花溪的脸色也不好。
太皇太后素来不管事,只要出手必出人命。
“你这是做什么了竟惊动了太皇太后”
花溪担忧的看着容和,压低声音问道。
“没什么。”
容和垂眸,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听到外头慈宁宫的嬷嬷又开口了。
“还是请容和姑娘快些
同我们走一趟吧,否则太皇太后那边等急了,咱们可担待不了。”
“我先走了,姑姑不必担心。”
容和叹了口气,她做的错事不过只有一件,虽说不知是谁捅到了太皇太后那里去,如今也只能认命。
“若你没回来,我一定去找魏珠商量。”
花溪轻声道,容和点了点头,随即打开门跟着慈宁宫的嬷嬷们走了。
月色皎洁,慈宁宫的睡莲开的正好。太皇太后站在睡莲前正在拿着眼镜瞧花,听到通传声,她适才将手中眼镜递给嬷嬷。
“带进来吧。”
嬷嬷朗声道,话音未落,容和已经跟着人走了进来。
太皇太后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生的的确清丽出挑,一袭宫装也能穿的清雅不俗。站在月色下,竟同那缸中睡莲气质相似。
“奴婢给太皇太后请安。”
容和直接跪下,反正待会也是要跪的。
“你可知哀家为何喊你来。”
太皇太后声音极轻,却叫人听了发麻。不愧是孝庄太后,一举一动皆气势凌人。
容和看向她,随即轻声道。
“奴婢知道。”
眼前的小宫女面对自己的诘问竟没有丝毫惧意,太皇太后倒是许久未曾见过这样有胆色的姑娘了。
“那你猜哀家想如何处置你。”
“奴婢的命不值钱。”
容和轻声道,她的脸笼罩在月色下,竟瞧不出丝毫惧怕。
“奴婢也自知同纳兰公子身份不同,本不该肖想。只是情之一字岂非人力所能操纵,太皇太后您曾经不也体会过吗”
孝庄太后同多尔衮的故事,容和可记得很是清楚。
“你这丫头疯了不成竟说出这种话,还不快拖下去乱棍打死”
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立马变了脸色,怒声呵斥道。
“奴婢是真心倾慕纳兰公子,无关身份无关权势。太皇太后,情爱一词当真有罪吗”
容和朗声问道,双眼直直的盯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竟笑了出来,她挥了挥手,低声道。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对哀家提起那个人了。”
“娘娘,小宫女的话不必当真的。”
当初那段不堪的恋情不知道叫太皇太
后受了多少委屈,如今时过境迁,再加之她大权独揽,适才渐渐压下众人的唇舌。
却没想到容和这么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敢这么大声说出口,真是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她说的没错,哀家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什么不认的。”
太皇太后年近古稀,许多事也不太在意了。
“只是你若想用哀家的事情给自己做辩护,那就是耍小聪明了。”
容和咬唇,被戳穿心思之后,无力的低下了头。
“这些事哀家可以做,你却做不得。”
太皇太后坐回椅子上,拿起一旁的烟杆,示意嬷嬷点火。
“哀家不是奴才,你也不会是娘娘。一个包衣试图攀上纳兰家的嫡子,肖想太过了。”
难怪康熙会说,她想要跟纳兰容若在一起困难重重,哪怕康熙不出手,也多的是人阻拦。
这个包衣奴才的身份就像是一块污泥,她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洗清。容和的手紧紧攥着衣袖,一句话都说不出。
太皇太后见容和泄了气,轻轻笑了声。丫头片子,不过说两句话便没了气焰。
“你敢说那些话,是料定哀家不敢杀你吗”
容和摇头,她虽有读心术,但也并非万能。眼前的孝庄太后面色平和,就连心中也是无波澜的。她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活着。
“本来你今日是必死无疑的,只是你既有胆子说那些话,哀家反而不想杀了。”
太皇太后转眸,看了一眼天色。这几日夜间常下雨,春季多雷暴。
“你既认不清自己的奴才身份,那便在这跪到哀家起床吧。”
容和心中委屈憋闷,让她在这里跪着,倒是比直接杀了她还要难受。认不清奴才身份,这话虽说可笑,可放在康熙十四年,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相。
太皇太后起身回了内殿,随着殿门关上,这院中的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了。
廊下只有一个嬷嬷盯着她,没过多久天边扯过一道闪电,随即便是响彻天际的雷声。
暴雨倾盆而至,只一瞬便将容和全身都浇透了。
她膝盖疼的厉害,就像是有无数根钢钉在往骨头里钻。
大雨淋在身上,就像是石头在砸一般,容和身子娇弱,很快便直不起腰。
若是真这么淋下去,身子只怕是要废了。
在决定同纳兰容若试试的时候她便想到了会有今日,故而容和心中倒是十分平静。
她将发间的玉簪抽出来握在手中,眼泪顺着脸颊同雨水混在一起。如今已经没了力气睁眼,然容和一闭上眼想到的便是纳兰容若的脸。
即使不会有结果,但也是值得的吧。
容和将玉簪握得更紧些,此时此刻这枚簪子成了唯一留存的余温。
乾清宫内,花溪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急的团团转。
“不行,容和还没有回来,只怕是真的出事了。”
“姑姑何必着急,那丫头多行不义,死了才好。”
白华同由仪两个不咸不淡的说道,自上次梁九功出事之后,白华同由仪两个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康熙身边伺候,如今瞧见容和出事,没欢欣雀跃已经算是克制了。
“多行不义的是你才对,你都活的好好的呢。”
花溪此刻心中着急,自然也不再给白华脸面,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
“姑姑骂我又有何用,左不过容和今儿是没命回来了。”
白华低声埋怨道。
却没料到花溪竟拿起伞打算出门,“姑姑这是要去哪里外面这样大的雨,怕是路都走不得。”
“闭上你的嘴。”
花溪回头瞪了白华一眼,她鲜少发火,今儿这样已经是十年难见的了。
看着花溪急匆匆的打伞出门,由仪撇嘴抱怨。
“凭什么个个都稀罕容和,真希望老天爷劈个雷打死她算了。”
“放心,她都去慈宁宫了。若是还能活着出来,我便跳湖自尽。好了好了,咱们自吃咱们的,哪里管她去。”
白华笑着说道,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好在乾清宫距离承乾宫并不算远,不过雨实在是大,即使是这样短的距离,花溪也全身都淋透了。
“三德子,你师傅呢”
花溪率先瞧见的便是站在殿门口的三德子,她朗声喊道。
三德子见
是花溪,很是诧异的迎上前来。
“姑姑怎么来了,下这样大的雨呢。”
“是容和容和出事了你师傅呢”
花溪着急的拉住三德子的胳膊,大声嚷道。雨声实在是太大,即便是扯着嗓子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师傅在殿内伺候呢,万岁爷已经歇下了。”
“快去叫你师傅出来”
“行,奴才这就去叫。”
三德子犹豫了片刻,然见花溪这般着急便知道此事不小。他咬咬牙,冒雨穿过庭院,敲了敲内殿的门。
魏珠皱眉打开门,“你不要命了若是打扰了万岁爷,你脖子上的玩意要不要了”
“师傅,不是奴才不要命,是花溪姑姑叫我来寻你出去说话。花溪姑姑瞧着很是着急,故而奴才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魏珠不解的看向大雨,果真瞧见花溪正站在宫门口,瞧着神色极为焦急。
“那你在这里守着。”
魏珠撑起伞走到花溪面前,还没来得及询问,花溪便迅速将容和被带去慈宁宫的事说了。
“太皇太后一向不会管事,但是慈宁宫带走的皆是犯了大错的。这容和是做了什么,竟劳动了她老人家。”
魏珠皱眉,当下便觉得此事一定有问题。
“若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来找你。如今若是想保住容和的性命,也唯有求求万岁爷了。”
花溪为难的看向魏珠。
“你疯了,万岁爷”
魏珠顿了顿,轻声道。
“这个时候打扰万岁爷,咱们都别活了”
“可容和在万岁爷心中终归是不同的,若是今儿真的没了,你我也不会好过。更何况,你能忍心叫容和就这么香消云陨吗”
花溪嘴角下撇,她同容和认识时间不长,却极欣赏这小姑娘。
魏珠自然也不舍,更何况他们两个都看得出来万岁爷对容和是有情意的。
“罢了罢了,今儿就当是赌一把了。”
魏珠皱眉,随即狠狠的跺了两下脚。
他身后摸了摸自己微湿的帽子,“大不了这顶帽子不要便是。”
说罢,魏珠复又回到了内殿。他示意三德子不要出声,
径直往暖阁内走去。
暖阁内已经没了声音,只剩下一盏烛火亮着。
“万岁爷。”魏珠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康熙本就没睡着,听到声音不由烦躁,极为不满的嗯了一声。
“奴才有要事找万岁爷。”
魏珠头皮发麻,就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魏珠,你是活腻了吧。”
康熙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冷声问道。
帝王躺在帘帐之后,身侧便是刚宠幸完的钮祜禄东珠。东珠被吓得不敢说话,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的纱。
“实在是容和姑娘的事情奴才没了主意,否则也不敢打扰万岁爷。”
容和东珠记得那个小宫女。
“怎么回事又喝醉了”
康熙皱眉,动了动身子。
“容和姑娘被太皇太后带走了,已经有两个时辰没音讯。”
魏珠战战兢兢的说道,话音刚落,便见床上的帝王已经坐了起来。
“皇上”
东珠不解的看着康熙,他未着上衣,脸色极为凝重。
“你先歇息。”
康熙撂下一句话,起身朗声又道。
“还傻站着给朕穿衣”
康熙语气极为急促,东珠不由抿唇,容和只是一个小宫女,为何万岁爷会这般看重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刀了开始刀了,容若党珍惜最后一点甜呜呜呜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