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错撩门阀公子后 > 第 82 章 划清
    找人,白字营更有经验。

    他们是谢家不常被提起的暗卫,也相当于战场上的斥候。

    追踪、刺探就是他们的长处。

    白字营人数比苍卫还要少。

    十之出三也证明了谢昀此刻的情绪,绝不平静。

    因为出这样大的纰漏对于谢昀而言是少之又少的事。

    失去掌控就等于彻头彻底的失败。

    他是赌输了,但并不打算轻易接受结果。

    苍怀找来白字营的画师,画出罗纨之、映柳以及廖叔的样貌。

    谢昀拿起那张足有成像的画像端详。

    姓名、年龄、样貌、身份这几样都不再可靠,罗纨之既然要走,就会做准备。

    策划比当初齐娴出逃时更加周密的计划。

    苍怀拿起廖叔的画像道“此人面目特征明显。”

    廖叔右眉骨上的伤疤少见。

    谢昀瞥了眼道“正因为明显,反而更容易蒙混过关,罗纨之会易容。”

    苍怀冷脸上都不禁露出一抹惊讶。

    更吃惊的是那位画师,他直接欣喜道“这位娘子居然还有如此奇才不知道是师承哪位”

    俨然是一副很想结识她的模样。

    白字营中拥有奇技的能人五花八门,因为稀罕所以对有才能的人自然会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

    苍怀狠狠一跺他的脚面,那画师兴高采烈的声音顿时拐了十八个弯,痛作一声“狼嚎”“呜啊”

    谢昀放下手里的纸,尽量心平气和,但是手掌上裹着的白纱带早已经渗出了血的颜色,他梳理线索道“如此明显的特征,一经掩饰,就更容易被排除在外。”

    苍怀点了点头。

    一个人天天顶着一道狰狞的大疤痕,倘若哪一日这疤痕不见了,十有八九的人是不敢认他的。

    所谓一叶障目,眼睛去追寻想要看到的特征,就更容易被蒙蔽。

    “既然罗娘子会易容,那我们该如何找到他们”

    这件事的棘手程度让苍怀都神情凝重。

    一个小女郎,居然能有这翻天的本事从谢三郎的手上逃脱,若非亲身经历,他都不敢想象。

    谢昀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在案几上,他凝视着三张并排的画像,唇角不合时宜地微扬,笑了起来。

    方法并不是没有,只是若真要逼到那个份上,会是什么结果,他如今还真有些估摸不到。

    罗纨之比他绝情,也比他更舍得。

    “罗纨之先前转出去的生意主要在江州和荆州,她可以躲着,但是明面上还需要有人为她做事,那叫柯益山的还在建康吧,去查查他。”

    苍怀点了头。

    谢昀继续道“既不知道方向”他拨动手边一尺长的画轴,大晋国土的堪舆图出现在眼前,他用拇指抵住建康的位置,以中指长为弧画了个圈。

    “那就

    先围起来。”

    城门那一道她闯了过去,他唯有在外面再画上一道。

    天下虽大,她却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柯益山接管了罗纨之留在建康的生意,每日作息规律。

    卯时起床,辰时巡视铺子顺带检查账簿,午时用饭

    今日他辰时刚出现在铺子里,就给苍卫逮到了谢府,站在了谢三郎面前。

    “你东家离开建康了,可有什么交代过你”

    柯益山大吃一惊,拔高声音“什么东家娘子她跑了”

    谢昀略眯起眼。

    柯益山还在嚷嚷“我日夜忙着算账簿、计成本、比货色,东家娘子居然什么也不告诉我,实、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拉住旁边苍怀的袖子,七尺男儿两眼通红,泛起泪光,“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东家”

    苍怀嘴角狠狠抽了抽,瞪了他一眼。

    差不多就得了,别再刺激我家郎君了,不然我砍了你。

    柯益山收到威胁,快速擦去眼泪,站直身,清了清嗓子道“严舟那些生意东家娘子交代我的都整理好了,现在既然东家娘子离开了,那谢三郎君是不是找几个管事接管过去”

    谢昀的唇角再次勾了勾,弧度很浅,几乎称不上是一个笑。

    这算是钱货两清的意思

    可她越是要跟他划得干净,他就越不想放手。

    柯益山“咕咚”咽了下唾沫,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

    谢三郎怎么这个反应,事情好像没有想象的顺利啊

    要保守皇帝的秘密,陆家近来低调许多。

    除了陆二郎的婚事必须大办之外,其他时候几乎是夹着尾巴行事,不愿惹人注意。

    就连陆国舅都一改从前的作风,成了风月场所的稀客,还被人瞧见经常跟在张家的家主身侧,共同出入。

    陆张两家因为姻亲关系扭成了一股麻绳,成了建康的新势力,逐渐彰显出他们的影响力。

    对于他们的结盟会带来什么影响暂时不在朝臣们的关注中,他们忧愁的是这么久,他们之中竟没人能够面见皇帝,难免要东猜西想。

    朝廷内外人心浮动。

    常康王也日夜难安,他直觉皇宫出了大事,想一查究竟却三番几次被陆家挡了回来。

    现在皇宫被他们围得像个铁桶,他的人伸不进手。

    这时候他就想和成海王暂时握手言和,共同商讨如何破了这僵局。

    毕竟他们虽然是竞争对手,可那也只限于他们二人之中,谁也不想皇位最后落到陆家那个杂种身上去

    但成海王笑而不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像还在观望。

    常康王气不过又去找谢三郎。

    谢三郎根本连见他都不见,更别说赴他的约,一心在找他那个“走丢”的宠婢。

    听说有好几日都有谢家人听见

    文渊阁顶上传来满腹倾诉的激昂琴声。

    仿佛在说

    于嗟士兮,无与女耽女之耽兮,犹可说也。士之耽兮,不可说也。1

    就怕谁不知道他谢三郎伤了心,失了意,现在萎靡不振,为情所困。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一颗心居然还放在女色上面

    常康王唾弃了好一阵。

    “竖子不足为虑也”

    明明出身高贵却为着微不足道的小娘子失魂落魄,丧失斗志,实在可笑。

    他虽贪恋美色,却从未把这些玩意放在心里,不过是消遣罢了,无足轻重。

    既然谢三郎伤心,常康王就命人送上一封信给谢三郎,上面写道“汝之心头所爱,人间绝色,果真妙矣,三日后是个好日子,行巫山布云雨,三郎莫倾羡”

    言里言外之意都是罗纨之在他的手上。

    谢昀当然清楚,常康王不过逞口舌之快,罗纨之不可能落到他手上。

    但是这几句话还是让他寒了双眼。

    当夜,常康王府遭了采花贼,听说后院的美人失踪了十有八九,被“采”了一空。

    常康王气得破口大骂,但如何也找不到那些费心费力收集而来的美人踪影。

    美人事小,但谢三郎身边有如此身手不凡的高手,出入他的王府就如无人之境,怎叫人不担心受怕

    不过好在三郎这样的荒唐之举遭到谢公的训斥,常康王很快就又得意起来。

    谢家再高贵,也是臣,将来他登基为帝,一定要好好把他们踩在脚下。

    罗纨之等人沿着淮水往西行。

    白日乘犊车,晚上坐货船,日夜不停,七日后到达庆县。

    这里他们察觉到有苍卫出没。

    说来也是赶巧,罗纨之在上一家客栈遗留下一本书,书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上面还有她的笔迹,未免引起麻烦,她让其中一名游侠客骑马折返回五里外的客栈取回。

    她与其他人则在路边茶棚里先作休息,再继续赶路,顺便也好等上去旁边小镇采买的廖叔。

    那游侠也没等他们出发赶路就追了回来,低声在罗纨之耳边道“女郎,沿途有人在打听你与映柳小娘子还有廖叔的下落。”

    因为他面生,又是个游侠,独身来去并不惹人注意。

    他甚至还有时间观察,所以就给罗纨之描述了一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

    罗纨之很快就浮起了苍怀的形象,那些人竟然是谢家的苍卫

    罗纨之不由愣住。

    难道三郎看了信,依然不肯放她离去吗

    她抿起唇,有些无名的火拱了出来,同时心底也有些委屈。

    分明她已经把话写得很明白了,谢三郎应该要体谅她并不适合建康也不适合他的大家族。

    她偷偷离开是因为没有勇气面对他,人难道连弱懦都不被允许吗

    迎着映柳担心的注目,罗

    纨之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沉思片刻,靠近映柳,对她附耳说了一句话。

    一群苍卫骑着快马而至,看见茶棚热闹就停了下来,其中一人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提起一画轴就叫住正在忙着招待客人的伙计,问“可有见过画上的人”

    伙计匆匆往他们身上一打量,见他们仪容齐整,又骑着大马好威风,不敢怠慢,立刻抱着茶壶凑上前看了眼,摇头,“没见过”

    “一身高魁梧的男子带着两名年轻女郎,或许身边还有别的人,就没有一点印象吗”

    “没瞧见魁梧男子,倒是先前是有两个女郎坐在这里,形迹可疑”一好事的茶客及时起身,指了指自己还半湿的袖摆道“她们当时还起了争执,打翻了一杯茶,瞧泼了我一身诸位官差是不是在找她们”

    苍卫上下打量了眼他,又从怀里拿出另外一画轴,问“可是大概长这个模样”

    那茶客眯起眼,仔细一瞧,心怦怦直跳。

    画卷上的女郎正脸端立,那真是脸若银盘,五官精致,云鬓如堆,好一个仙姿玉貌的女郎,都叫人怀疑是否那画师多昧得布帛好处,才把人画得出尘绝色。

    当真有活生生的娘子生得这幅模样

    茶客连连摇头,感叹道“若是真见到如此仙女,小人一定印象深刻,不过那两名女郎样貌平平,中等之姿,比不上这画中人十之一二啊”

    苍卫又拿出另外一幅画轴,“再仔细看看,可有见过”

    茶客刚刚看过那出色的,再认真看他手里这普通的,忽然一拍手道“怪了,这丑许多的居然和前一幅有些神似啊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不就是那打泼了茶水的”

    苍卫立刻道“人往哪边去了”

    茶客印象深刻,立马回答道“往北去了,说是要去豫州接什么乳媪。”

    豫州、乳媪,这也与苍怀提醒的能够对上。

    苍卫立刻掏了一串钱掷在茶客桌子上,“多谢”

    前七日他们都跟瞎子一样到处摸,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找到准确的线索,难免有些激动。

    茶客吓了一跳,但见到这么大一串五铢钱,不由笑开了花,他刚想收起来,一把尖刀就戳进钱串的绳圈中,一名笑唇上翘,有几分邪气的郎君一脚踩上条凳,缠着布带的手扶住刀柄道“慢着,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该不会是什么人教你这样说的吧”

    苍卫停下脚步,拧眉回头看他。

    他们苍字营和白字营不常打交道,但也听过他们行事多是不羁,颇有些游侠不拘小节的放荡品性,与向来规矩森严的他们完全不同。

    所以互相看不上眼。

    这次要不是郎君发话,他们也不可能同行这一路。

    茶客缩起脖子,收起两只手折在胸前,活像是只被逮住偷黍的老鼠,咧嘴小心翼翼笑道“小人先前说了,是因为那两位女郎起了争执,还打翻了茶杯,泼了我这一袖子的水,小人这才记得深刻,郎君要是不信,大可问店家,店家还多收了她们三文钱赔茶杯呢”

    店家生怕他们要在茶棚打架闹事,连忙从抱柱后伸出脑袋,狂点一顿,“是、是啊,那钱还在碗里搁着呢”

    苍卫走过去拨拉一阵,果然见到三枚略大的五铢钱躺在其中,他捡起这铁证摊平在手心,道“霍郎君,你看这个钱分明是府上发的。”

    大晋朝南渡重建王朝后,钱币一直混乱,并未统一,各地的五铢钱大小、重量都有差异,所以很容易分辨出来。

    那被叫霍郎君的男子瞥来一眼,把刀从茶客桌子上拔了起来,手腕转了一圈,送回刀鞘里。

    “那好,你带着你的弟兄们去豫州方向吧。”

    苍卫听他的语气似乎要跟自己分道扬镳,蹙眉道“那你呢”

    “我”他蹭了下鼻子,叉手道“自然是跟你反方向。”

    罗纨之没想到苍卫来的这样快,追得这般紧。

    她带着人一路往南,正好与她指的方向相反。

    在她的犊车进入吉昌县时,城外驿站里有三只花色不一的信鸽被人抓出了笼子,往天空一丢,皆扑着翅膀,奋力飞往建康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