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问。”宣元帝说,“但是你却是可以点头的,枝丫头啊,棠儿身边也就只有你一个。”
“父皇,你说这话好像是儿臣可以做主谢棠的婚事似的。”祝枝枝抿起唇,猫儿似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谢棠还老是训儿臣呢,让儿臣好多事情都得听他的,你找儿臣还不如找他呢。”
祝枝枝又把气球踢到了宣元帝那里,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找她没用,她又做不了主。
但是宣元帝像是没有听出来似的,继续说,“这本来就是你能做的事情,棠儿那里要是有怨言,朕会替你说清,李姑娘才情卓然,入宫在你之下,也算她有个好去处。”
宣元帝也不管弯抹角了,直接说。
“父皇,东宫又不是收容所,不等有个人都得想办法塞过去吧。”
宣元帝看了一眼祝枝枝,“枝丫头,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善妒可是不行的。”
祝枝枝直接说,“父皇不让儿臣做太子妃就什么都好说,本来就是给他选女人,却让儿臣过来,父皇不也是避重就轻。”
宣元帝面色不虞。
张永全几乎为祝枝枝捏把汗啊,太子妃怎么什么都敢说啊,万一皇上一个心情不好,这不就挨板子了吗
不高兴吧,最好气到了就别再动歪心思了。
祝枝枝心里吐槽着。
但是过了一会,宣元帝竟然又笑了一下。
“你这个小丫头啊,和你爹一样,直言不讳,你难道就不怕朕一生气把你拉出去打一顿”
宣元帝的心情转好,养心殿里的气氛也跟着轻松下来,没有人知道他在那短短的一会时间里面想了什么东西。
但是他高兴了就是好事,张永全抹了一把脸。
祝枝枝道,“父皇,你也说了,他总是直言不讳,而他如今依旧得你看重,不是没有打杀吗,再说了,儿臣一个小丫头,父皇聪明睿智,总不至于和儿臣一般见识的对吧。”
宣元帝哈哈大笑。
“朕知道你心里打的主意,是不是想着哄的朕高兴了,就以为婚事的事情可以翻篇了”
宣元帝摆手,“可不是,丫头啊,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没有知心的公主,心里也是把你当女儿看的,朕希望你也能体会朕的一片苦心。”
“人家的姑娘许给朕的儿子,但是那逆子行将就错,罪不可赦,人家清白的姑娘却不能被白白耽搁了,朕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臣子,那姑娘性子温和,你们做伴常说话,也能处得来,以后棠儿身边总要有其他人的,丫头,你何不现在选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
宣元帝开始走亲情牌,希望利用女孩的恻隐之心让她同意,但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祝枝枝的坚持强度,女孩完全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她自己不明确点头还是摇头,就是让宣元帝去找谢棠,不要找她,祝枝枝油盐不进的作为,足够让宣元帝恼火,态度开始变得强硬,
“如果朕是打定主意赐这个婚呢”宣元帝冷声说,“上一次你抗旨不遵,朕念你无知,也就不追究了,但是断然没有再来一次的道理,枝丫头,你要知道,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你也不想连累祝家的人吧。”
“父皇,你何必这么逼她呢。”
谢棠出现在了养心殿门口。
宣元帝眯起眼睛。
“棠儿,你怎么过来了”
谢棠走过来,挡在祝枝枝的面前,和宣元帝对视,“父皇,不想东宫里再进人是儿臣的想法,父皇应该也知道,儿臣喜欢寂静,不喜欢繁杂的地方,而且,没人要的人,父皇找儿臣接手,父皇是觉得儿臣的脾气太好了是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宣元帝一甩袖子,“许姑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从小就是名门闺秀,熟读礼仪诗词,是再好的姑娘不过了,你怎么就不肯。”
谢棠语气沉沉,“既然如此,父皇找能配的上她的人便是,儿臣自认粗鄙,还是不淌这趟差事了,儿臣还有别的事,宫里的账本也离不开人,若是没有别的事,儿臣就先带枝枝回去了。”
宣元帝戾色毕现,“你敢,你站住”
谢棠恍若未闻,拉着祝枝枝就走。
张永全急忙过来扶人,“皇上消消气。”
宣元帝拂开他的手。
“真是反了天了。”
“把老三找过来。”
养心殿外。
祝枝枝蹦哒着跟在谢棠的身后,“你这么怼他,他会不会把咱们一锅端了啊。”
“还不至于。”
谢棠看小姑娘心情还算不错,看着没有被吓到,“都走到这里了,不准备回你的落霞殿看看”
“不要。”祝枝枝说,“我要出宫,宫里太可怕了。”
谢棠便将祝枝枝送了回去,才打马又出了城,领着人修建瓦舍,以防大雪时房屋倒塌压伤人。
最终许意许给了三皇子,一切不变,大婚还是年底,也算礼部没有白忙活一场,与此同时,圣旨下来的时候,除了提到三皇子婚事的事情,还有年后武将选拔,也让三皇子跟着兵部一起问此事。
这可是明晃晃的实权。
而虎符的回归,祝青山便主动将掌军之权交了出来,并且请旨辞官,宣元帝隔日准奏,不过下旨让祝府一家不必离开京城,安心在将军府住下便可。
祝青山领旨谢恩。
祝府受宠的昙花一现,也令众人唏嘘。
云贵妃腹内胎儿满五个月的时候,便向皇上请求,说是要按照他们那里的习俗给孩子办一场宴会,提前迎接孩子的降生。
宣元帝对她予取予求,自然答应。
东宫,祝枝枝接到帖子,云贵妃请她务必过去。
花娘也看到了。
“她现在怀着孕,我们还是能不接近就不接近,她不论有没有想法,出点事,被她赖上了,恐怕都不会轻易脱身。”
三皇子已成新贵,对祝枝枝虎视眈眈,祝枝枝父亲又已经辞去大将军之位,宫里不乏有人落井下石,可是她们就算想要奚落祝枝枝,平时也见不到她的人。
可是这宴会就不行了。
全宫的人都来呢。
而祝枝枝和云贵妃向来不怎么对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祝枝枝准备去扒拉衣服,掐了掐自己的腰,“花娘,我感觉我好像吃胖了。”
谢棠老是投喂她,偏偏拿过来的又是好吃的东西,即便吃了饭,也总能多吃一点,这不就胖了,可是胖了就穿不上漂亮裙子了。
花娘跟着她,“现在太子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才能长的更快啊。”
祝枝枝比划了一下。
“可是它是横着长,不是竖着长,不对竖着长也长了,我最近都要到谢棠的下巴了呢。”
祝枝枝比了比自己的身高,觉得要是再长一指那么高就好了。
“太子妃确实是长高了不少。”
花娘说,“那太子妃是准备参加吗。”
“嗯。”
祝枝枝最近在宫门闷着的时间太长了,正好出去透透气,而且,云贵妃既然强调了要她过去,如果她找理由不去,云贵妃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找她过去,到时候她又被烦的头疼。
花娘想想,也差不多能够明白祝枝枝心中的想法。
去参加也好,毕竟也不能一直待在宫里,虽说只是因为祝枝枝懒得出去,但是在别人的眼里,这就是祝枝枝的胆怯和退缩。
时间长了,宫婢和奴才就会从心底不再尊敬主子,若是有心之人,随便出点银子,就能够鞭使他们陷害祝枝枝。
因为祝枝枝在他们的心中没有威信。
很快到了宴会这一天。
祝枝枝披着一身白裘,头上簪着一只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晃动,她一出现,那些早已经到场的人就同时站了起来。
“见过太子妃。”
“免礼。”
谢灵从睿亲王妃身边跑开,来到祝枝枝的跟前,挽上她的手臂,“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坐吧。”
今天设宴,就在云贵妃的宫里,宗亲长辈都被安排在一块了,主要是说孩子的问题,下面这些还没有及笄的姑娘便都在一块玩。
祝枝枝点头,“好。”
谢灵拉着她走,“五月就要设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云贵妃刚怀孕的时候,她闭门不出,不见外人,便道她是个谨慎的人,现下她却大张旗鼓的,不符合她谨慎的做法啊。”
姐妹两个坐下。
祝枝枝说,“云贵妃是南梁的人,可能是那边的习俗吧。”
“也许吧。”
谢灵拍了拍祝枝枝,“上官雪来了,还有李妍雪,这两个人怎么在一块。”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祝枝枝眼看着她们两个朝她和谢灵走了过来。
李妍雪说,“雪宝林还说找不到太子妃和灵郡主呢,却不想你们躲到这里偷懒了,大家都在看云贵妃的孩子,太子妃和灵郡主怎么不去看看”
祝枝枝兴趣缺缺,“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安平县主若是好奇,可以过去看看。”
“怎么不感兴趣呢”李妍雪浅笑,“日后为殿下绵延子嗣,太子妃可是推却不了,有些忌讳早晚得知道,现在长辈们都在,不妨去听一听。”
“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祝枝枝假笑,“字面意思,安平县主好奇,便自己去吧。”
上官雪掩唇而笑,“怎么说着话就说出火气来了呢,太子妃,县主,不就是一个想去,一个不想去吗,想去的就去,不想去的不去便是了,怎么还能闹出不愉快出来呢”
李妍雪淡然道,“既然如此,雪宝林便陪我去一趟吧。”
谢灵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实在没有搞明白她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姐姐,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她们两个过来,是不是便是要邀请我一起去看看云贵妃的孩子”祝枝枝问。
“是啊。”谢灵不解,“这有什么不对吗”
祝枝枝抱着暖炉,低眸,“灵儿,不知道你小的时候有没有玩过这样一个游戏,一排坐上四五个人,有人在最后一个人的背上写一个字,此人根据感觉,再把此字写在前面人的背上,如此传四五个人,到最后一个人时,由他在纸上写下,与最初的字做对比,如果能一模一样,便算作获胜。”
但是不论做过多少次这样的游戏,几乎很难有人获胜,这就是传递的错差,而传话也是一样的,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传话的那个人总不是全盘复制言语。
这些可活动的表达,就预示着有意思的出入。
谢灵派了身边的丫鬟,让她去听听李妍雪和上官雪过去之后,云贵妃那边是怎么说的,没过多久,丫鬟就一脸不好了的回来了。
“雪宝林和安平县主过去之后,就说到了她们想要太子妃一起过去,但是太子妃不愿意的事情,就有人说太子妃不喜欢云贵妃的孩子才不去看的,七嘴八舌一顿乱说,云贵妃就生气了。”
谢灵气不过,想过去。
“我倒要看看这两个人是怎么传的话,难道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祝枝枝拉住她,低声说,“云贵妃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过去,不论是说理还是与她吵,她都免不了情绪激动,万一孩子有个好歹,到时候怎么说。”
谢灵冷静下来。
“姐姐说的对。”
“那两个人也实在恶毒,在云贵妃跟前说这样的话,颠倒是非,其心可诛。”谢灵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修理了她们。
祝枝枝牵着她的手往外走,“父皇他们该过来了。我们出去看看。”
谢灵“好。”
云贵妃打发人过来找祝枝枝,但是那些奴才却左右寻不见人影,急得焦头烂额,回去禀告云贵妃,又是挨了一顿骂。
安平县主说,“贵妃莫要生气,许是太子妃有事去外面了也说不定。”
云贵妃说,“还不赶紧去,不把她给本宫找回来,你们也就别回来了。”
而此时,外面,祝枝枝和谢灵正在折梅花,听见脚步声,回头,眼里有些高兴了。
皇上带着张永全过来了。
就只他一个人,步行而来,也没有坐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