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力荐河山 > 第52章 庙会(9.18日更新)
    叶书良弄来了这么多吃的东西, 他们那点鱼就显得可有可无。然而肉类总归是比较贵的,加上顾泽长兴致高,它依旧被宝贝一样地供起来。

    方拭非等人把东西都整理好,放进一个屋里。

    众人重新做好饭, 又吃了一顿。

    方拭非坐在院子里悠闲打扇“我猜,很快我们就能请到做饭的厨子了。”

    叶书良道“还是不要请了。县里最近没什么好忙,我们可以应付得来。”

    这种时候叫过来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可能就是对方插进来打探消息的。

    方拭非点头。

    翌日, 方拭非也见到了冥思教的人。

    来的是两位没有剃度,穿着居士服的居士。对方既然号称是佛教分支, 礼仪与打扮, 还是从佛教。

    他们给叶书良带了些牛肉过来。

    站位稍后的人率先上来, 要把牛肉递过去, 被前排那人挡下。他先送上酱料跟腌制的小菜, 再把牛肉递过去。牛肉有生有熟, 分作两个纸包, 这样的天气不好久存, 所以给的不多。

    叶书良淡淡地应了, 东西也干脆地收了, 让侍卫拿过放到一侧。

    前头那居士又热情地问他在何山可县有什么不便之处,可以尽管找县民帮忙。县里有很多的信众教徒, 大家和谐相处, 热情好客。只是这里的百姓多数并不识字,也不识礼, 如果冒犯了,希望不要怪罪。

    就这居士的认知来说当然也是绝大多数人的认知收了钱,自然就是友好交流开始的象征。汉人从古至今,都是崇尚礼尚往来的。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他们送了牛肉,那叶书良等人能送什么呢不需要什么,友好就够了。

    叶书良虽然表现得冷淡,可考虑到先前在何山县的恶劣行径,这也算不上什么。他的不情愿,更能表现出朝廷的意图与他个人相违背。

    方拭非笑吟吟地看着那位居士。

    从方才可见,这些人的确是做了功夫来的,礼记云“献熟食者操酱齐。”。向人送东西,自然是有先后顺序的规矩。

    如今书本价钱昂贵,念过书,会识字的人实在不多。的确是有许多不懂礼,无论是普通信众,还是代发修行的居士,或是正式皈依的僧尼,都不善习四书五经。

    毕竟年纪大了嘛。

    他们二人这通举动,不管是先前商讨好的,还是临时出错的,都可以看出他们对官员的重视,叫人心生好感,这样就够了。

    顾泽长并不习惯与这些人打交道,也怕出了差错,把握不好分寸,提前激化了双方矛盾。便低调地立在一侧,假装自己身份低微,不是五殿下。

    他小声说“我第一次看见和尚给别人送肉的。”

    方拭非推了他一把。

    佛家说不可吃荤辛的菜,是怕口气腥臭。但十分律中表示,是可以吃肉的。只是不吃猪肉、人肉、蛇肉、马肉、象肉,以及三种不净肉。但牛肉跟猪肉是可以吃的。直至梁武帝萧衍,他信奉佛教,才提出了不吃肉的说法,后来慢慢推行开去。

    可如今是大秦啊,人别朝皇帝提出的要求,还不许人不遵守吗何况这冥思教本也不是正统的佛教,讲究这些无所谓的是要做什么

    就方拭非这样的肉食爱好者来说,不吃肉的人生是多么痛苦又无趣的人生

    那居士似乎是听见了,他笑道“过两日城中准备秋祭,祈福丰收平安,所以家家在做准备。何山县不比京城,临海而居,每年都有狂风肆虐,暴雨骤倾,导致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如今夏季将过,海边又开始起风。自然有渔民跟农户害怕,这几日已经不出海打渔了。”

    “这个本官清楚。”叶书良指向方拭非,“这位小友也是南方人,与我讲过不少。”

    居士颔首“是,为了恳求神佛庇佑,以免除灾厄,几名农户便杀了牛,将肉跟头送到寺庙来。可寺庙已经准备好了祭祀用的供品,如今天气潮湿闷热,这肉又不便久存,主持思忖后,觉得原本这牛就应该是归朝廷管,便命我将肉送过来了。”

    一头牛价钱昂贵,寻常人家根本不是拿来吃的,都忙着用来犁地干活。即便是顾泽长一类的皇族子弟,也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能吃上牛肉。随意吃牛,是要被县衙抓起来处罚的的。

    加上如今年岁不好,处处皆有饥荒,有些地方还得用人来犁地,牛更是显得珍贵无比。即便老弱病残的牛,也不可随意宰杀。只有自然老死的牛,然后去官府报备,检查后同意了,才可进行处置。骨头、皮肉,皆有用处,有些县衙会自己留下。肉分发下去还给百姓。

    严重的是什么呢

    “王法禁杀牛,犯禁杀之者诛。”

    是死罪。

    在本朝是不会被判处死刑,多坐几年牢就行了。

    而且这些全是老牛啊,老到肉都啃不动的那一种。所以平民在眼里,牛肉并不好吃。

    但顾泽长与林行远吃过的肉,都是祭祀分下来的一小刀肉,不至于那么老。在他们眼里是肉就好吃啊

    叶书良眉头一皱,果然就问了“是何人宰杀的牛”

    居士浅笑道“不知。”

    现在他们实在不便追究,衙门没人,又不得人心,不好跟他们硬来。叶书良叹道“算了。”

    居士笑道“此次来,也是想邀请诸位前去参加祭祀跟庙会。有高僧讲解佛法,会亲自接待几位。”

    “如有空,自会参加。”叶书良说,“本官也对何山县百姓与冥思教的关系很有兴趣,相信这是一个机会。也曾在京师听过不少明僧讲经,大有所悟。如此机会,实在难得。”

    居士得到答复,内心暗喜,便与他辞别,回去汇报。

    外头一干围观的群众也逐渐散去。

    众人表情各异,见教派与官府交好,说不清欣喜还是忧愁。只是淡然离开。

    叶书良继续合上大门,

    方拭非说“看来县令空缺的这段日子,这群人是彻底掌管何山县了。”

    “没办法吧。”叶书良说,“实在也是太守与节度使太不作为。何山县的人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只能憋着了。只是这些牛,不知道究竟是他们自愿杀的,还是他们被迫杀的。”

    叶书良想了想说“方拭非,你去查阅一下何山县登记的耕牛数量,还有良田分配。再去询问一下冥思教每年举办祭祀的次数,所需的祭品。看看这几年何山县内的耕种是否正常。”

    方拭非“好”

    方拭非先去后边存放文档的房间里抽查记录。他们这里的东西好多年没整理了,摆放杂乱。昨天晚上叶书良跟方拭非稍一整理,就吃了一肚子灰。

    顾泽长跑去问叶书良“这些肉能吃吗”

    “吃吧。不吃要坏了。”叶书良说,“即便是熟肉,也再拿去烧一遍。生牛肉谁会做”

    林行远“煮个肉谁不会我来”

    等方拭非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煮肉了。准确来说,是已经煮好了。

    她往搭起来的大锅里一看,说道“你们这煮过头了吧”

    “咬不动。”顾泽长捂着牙说,“再炖一会儿。”

    方拭非嘀咕说“浪费柴火。我这辈子都没吃过咬得动的牛肉。”

    这锅牛肉一直炖了一个下午,都没能煮软。

    到晚饭的时候,林行远与顾泽长这两位傻子,不得不忍痛相信方拭非说的是对的,不忍心丢,也不想再浪费柴火,直接吃了。

    两人坐在夕阳下,身上一侧披着橘红色的晚霞,咬得面目狰狞,一口一口地嚼。

    第二天起来,牙齿疼,牙缝卡肉。腮帮子也疼,形容憔悴,不敢再吃硬的东西。

    方拭非和叶书良翘着腿在一旁冷笑。

    该。

    长长教训吧。

    “谁杀的牛”顾泽长说,“杀牛犯法的呢。”

    林行远“对。”

    过两日,就是祭祀。

    叶书良跟方拭非时常呆在书房里,翻阅县内积留的文件。

    顾泽长不明白。县内近两年的数据都没有记录,收缴的田税少的可怜,再翻阅前面的账册又有什么意义

    林行远习惯了在院里一个人玩,加上他武艺高强,去哪里都没什么危险,随意在河边跟城里闲逛,没人陪也可以自娱自乐。倒是苦了顾泽长,被侍卫逼着留在衙内,无所事事,寂寞无奈。

    祭祀当天。早上吉时祭天,下午跟晚上都是庙会。方拭非提前说了,带顾泽长出去逛逛,顾泽长便一直记着这事,兴奋难耐。

    他觉得能跟方拭非等人来真是太好了。这里的日子虽说危险,却比他在京城还快活的多。方拭非不会责骂于他,也不会对他冷言冷语,要换个人,恐怕早数落他不务正业,将他骂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好。

    方拭非见他兴奋难耐的模样,笑问道“殿下,开心吗”

    顾泽长点头“开心啊”

    方拭非问“那您除了开心,还知道什么了吗”

    顾泽长愣了下“该知道什么”

    “来何山县这么长时间,您看见什么了呢”方拭非说,“从进城门起,我们来了也有四五天了吧。”

    顾泽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总算还是来了。

    他说“我我都没有出去呢。”

    “没有出去,也可以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啊。”方拭非继续保持着笑容,摊手道“我跟叶郎中也没怎么出去。”

    林行远和叶书良等人一起看过来。

    哦,总算是要对懵懂无知的五殿下开始教育了吗

    方拭非用铁锹拨了下炭盆,说“殿下,我们此行来何山县,可不是玩来了。是为了办公。去庙会,自然也不会是玩乐。”

    顾泽长尴尬低下头“我知道。”

    方拭非“所以殿下您知道什么了您说说,何山县这地方,究竟为何至于今日”

    顾泽长看她表情不似要教训,叶书良也没什么愠怒之色,想应该不会在出门前故意给自己难堪,便顺着她的说法回忆。

    可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啊,能知道什么

    方拭非说“您来何山县这么久,都住在哪里”

    顾泽长不明所以道“在县衙里啊。”

    “为何不出去”

    “因为外头危险”顾泽长说,“你们不让我出去啊。”

    “哪里危险”

    “外面都是冥思教的人”

    “不,不一定都是。”方拭非说,“居士前来送肉的时候,你见过外面的百姓。普通百姓看见居士,可曾表情狂热见朝廷与之相交,可曾流露高兴的神情冥思教态度转变之后,他们可曾也对我们报以热情”

    顾泽长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那说明不是所有人都信奉冥思教,只是强压之下一时不敢出声而已。”方拭非说,“是因为朝廷缺职太久,做出谋杀县令一事之后,还不严厉追究,所以冥思教的人代行官令。这是什么”

    顾泽长“是谋逆”

    “是谋权。”方拭非说,“可人家不会这样说。人家会说,是百姓主动,请他们伸张正义。听明白了吗主动杀牛,送与僧人,请他们祭祀庇佑。”

    “哦。”顾泽长挪了挪,说“所以,只要让百姓知道,朝廷如今愿意重新接管何山县,自会有人响应配合的”

    方拭非摇头“威信不是靠三言两语可以建立的,百姓相信我们,要有豁出命的勇气,这也不是谁都有的。先不说该怎么办。还有呢”

    “还有”顾泽长歪着脑袋,看向叶书良,试探道“还有骗人”

    “下官是指,冥思教是如何一步步掌权的。”方拭非说,“骗人也算一个吧。可是能骗的不是全部,那些骗不掉的呢管理好他们才是关键。”

    顾泽长“你们都没有出门,这能知道吗”

    “能知道啊。”方拭非拍拍一侧的书本道,“可查,可看,可听,可分析。”

    顾泽长“噫”

    方拭非说“不如我们一人说一个”

    叶书良打开扇子,轻笑。

    方拭非跟叶书良看着就很聪明,他也不怀疑了,但顾泽长觉得林行远肯定是跟自己一道的。

    林行远却干脆说“那我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