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振作点事已至此还要尽可能善后。”
孙知照匆匆赶来,就见到自家王爷如行尸走肉一般,好像随时会撒手人寰。
“咱们还得给叔父一家还有秦皓,一个交待。”孙知照不禁泪眼婆娑,那么小的孩子,爹死了没几年,娘也死了
褚时钰终于稍稍活过来些,瑞凤眼中泪珠滴落,像个无助的孩子般看向孙知照。
“我唔要怎么办”
抬手轻拍王爷的肩膀,孙知照无奈叹息道“王爷你先回去,我去跟他们说,等遗骨收敛好,再操办后事”
“遗骨”褚时钰恍惚着站了起来,喃喃道“在哪”
“王爷,我已经让将士们收敛了。”
孙知照知道王爷在战场上见过无数惨无人状的尸体,但可不觉得现在就悲痛欲绝的王爷,看见柳夫人被黑熊啃食过的残尸,能承受得住
“带我去,我想再看看她”
其实,心头有一丝幻想,可能只是衣服被熊捡到带回了山洞
然而。
他见到了一具被勉强拼凑出的碎尸
甚至还有沾满血污的长发
“王爷,起来吃点东西。”
摇晃和轻喊唤醒了他。
可她死了,那在这个再也见不到她的世上,一切有什么意义
王爷连着多日寝食不安,这一天一夜更是滴水未进,孙知照满心焦急却也不知该如何能安慰
“王爷,今日柳夫人该下葬了您要不去一趟”
她的葬礼褚时钰坐了起来,鞋子都没穿就想往外走。
“王爷你先穿戴整齐再去这般衣衫不整,显得不重视”
于是他任由下人给他梳洗更衣。
“王爷,您再吃点东西待会儿可能会被打骂您要有点体力撑住。”
于是他坐下开始进食。
马车载着他去往东山村,平日他一人通常都是骑马,可他忘了怎么骑马了
“你来干什么你害死了我娘亲滚你滚啊”
刚下了马车,他就迎来了打骂,但并非如孙知照说的那样,需要体力撑住,小孩的拳头落在身上一点也不痛
“噌”
却是褚时钰从侍卫身上抽出刀,反手握住刀刃,将刀柄递过去。
“杀了我,替你娘报仇。”
“王爷”孙知照和几个侍卫都焦急不已。
小孩似乎被惊到了,但眼睛眨了一下,就愤怒道“我才不会在这里杀你这是我家我爹娘会在这里相聚你不配死在这里”
心已经如死灰,却还是被刺痛了,比刀割还痛
“王爷松手”侍卫连忙上前掰王爷鲜血淋漓的手但王爷却越握越紧
“王爷再这样就耽误柳夫人上山了”孙知照劝说道。
于是褚时钰松了手。
已经钉死的棺木,被来相帮的村民抬了出来。
他的眼睛便一直跟着那副棺木,脚也自主的跟着送葬队走
坎坷的山路有很多石头,期间赵春芳哭嚎着推了他一把,他恰好立足不稳,摔在乱石上。
侍卫要上前,但孙知照已经先于他拦住了,只是让人把他扶起来,膝盖磕破了,透过衣物渗出血来
赵春芳见状似乎有些不忍,放过了他,快步朝前面的队伍走,接着又哭嚎起来。
“王爷,还能走吗要不让甲六背你上山”
褚时钰有些呆滞的摆了下手,抬步往山上走,好像有哪里不对只是这些日,他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一时什么也想不出来。
而且,很快,他又被眼前的一切夺走了灵魂。
秦烈的坟被打开了,她的棺木被放进去,与那具不算太旧的棺木并列。
嫉妒愧疚不甘
凭什么和她躺在一起的是秦烈
可是,他凭什么
若罪魁祸首不是他,哪怕是用强硬的手段,他也不会允许他们葬在一起
可就是他害的,他怎么有脸她一定很恨他吧
墓砖又被垒上,泥土重新覆盖上去。
想把自己也埋进去
哪怕他是多出来的那个
就当是陪葬好了可也不敢提,秦皓已经说了,他不配
墓碑换了一块新的,立碑人已经变作了秦皓,所以是显考秦烈、妣柳如思之墓
小孩趴在墓碑上嚎啕大哭着这么点大孩子,就成了孤儿,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赵春芳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柳荣贵也不住的哽咽着
周遭不少村民被氛围感染,也抹着泪,更有一人捂面躲到远处树下,无声的哭泣,肩头不住的颤抖着
那是谁褚时钰心头泛起诡异之感。
她的丧席没有邀请他,下山后,秦皓更是将他拒之门外,直言不会再让他进家门一步
游魂般被孙知照和侍卫们带上马车,又被引入金燕城客栈坐下。
餐食已经备好。
孙知照正绞尽脑汁的想,现在有什么理由可以劝王爷吃饭,就看见王爷自发的拿起筷子,慢吞吞的吃起来。
孙知照立刻面露喜色,王爷这是缓过来了不过也不敢出声问,免得再勾起王爷的痛楚
待到吃完饭,将王爷引至卧房,孙知照就想着先出去,让王爷休息一阵。
但刚转身,孙知照就被拉住了。
“你帮我想想,如思她是不是假死”
褚时钰求助的看向青衫书生,他现在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唯一能求助的,只有平日看不上眼的孙知照了。
可孙知照只觉得心惊,原来王爷不是缓过来了,而是开始自欺欺人了但直接戳穿,王爷应当受不住,还是先顺着点好了。
“嗯有可能吧,王爷是哪里发现异样了”
似乎是受到了鼓舞,褚时钰努力开始回忆今天的细节。
“婶婶,推了我一把,就不忍心的走了。”
孙知照突然想起来“对了王爷您的腿摔了我去叫马大夫来给您看看”
“你想想婶婶为什么会不忍心”
褚时钰又拉住他往外的脚步,同时心里开始急躁,怎么需要人帮忙思考的时候,身边就只有这个榆木书生
孙知照无奈,不过王爷身边到处都是可以使唤的人,便一边示意他人去请大夫,一边回答“因为王爷您摔伤,流血了啊”
“不对如思将婶婶视作母亲,婶婶也将她当作女儿对待有人害得爱女惨死,怎么会因仇人摔倒而不忍心”发现不合理,褚时钰激动起来。
“可他们知道王爷您是无心之失,没那么怨您,也正常。”孙知照觉得很合理。
“无心之失就能被原谅吗”
褚时钰难以理解,他治下从不论有心无心,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就像现在,他有千百种懊悔,却想不出任何借口给自己开脱
孙知照皱巴着脸想了下,最后说“每个人不一样吧,有的人就是比较容易心软。”
褚时钰将信将疑,先将这点搁置,又回忆别的细节
“那个树下哭的村民,你知道是谁吗”
“树下哭我没注意到王爷觉得不对”
孙知照有些怀疑,王爷真的很沉痛吗怎么还能注意到无关紧要的人可王爷没必要对任何人演戏,这些天的一蹶不振也不是假的。
“你知道,我这两年一直有关注如思的动向,虽然她做了很多事,但交好的人还是不多从黄彩云嫁人之后,黄家都少来往了。”
“额王爷您想说什么”
褚时钰现在也不指望孙知照能想出来,全当在借与人对话来理清思路“如果有人与她交好,我不可能不知道没有什么交情,一个中年男人哭得那么”
“那真的是哭吗”褚时钰突然皱眉道。
孙知照叹气反问道“那总不能是笑吧”
褚时钰却是坐正了身体,眉头紧皱道“像是憋着不敢发出声音的笑”
“怎么可能有谁会看到相识的小孩丧失双亲痛哭,还笑得出来”孙知照觉得王爷有点神经兮兮的了。
“对,怎么能笑得出来”
瑞凤眼急转,紧接着问“那个中年男人有上山搜寻吗”
“我没注意那人不过村里下到十岁出头,上到五六十岁的男子,基本都去搜寻了。”
褚时钰“噌”的站起来说“所以会不会是他知道柳如思根本没有死所以见到他们痛哭觉得好笑”
“婶婶也是,知道如思没事,所以推了一把,就觉得过头,不忍心了”
孙知照觉得不能放任王爷这么瞎猜了,连忙强调“这些都只是您的猜测可能婶婶就是心软,那人就是多愁善感”
“不还有”褚时钰有了一定把握后,思维开始急速转动。
“小叔从头到尾没跟我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就算他再宽宏大量,也该有埋怨才对”
“那也”
“还有叔婶有两个儿子,跟秦皓一起去和光书院上学他们比秦皓年长,却都没有回来帮忙搜山这便罢了,怎么会连葬礼都不回来参加和光书院又不远”
褚时钰突然顿住,眯起眼,语气森然问“你知道和光书院在哪吗”
孙知照终于也明白了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安的回答“柳夫人逃进的山,再翻过去两座但是王爷息怒您可千万别冲动”
但一时的暴怒之后,褚时钰却长舒了口气,筋疲力尽的坐回椅子上
太好了,她没死。
见王爷平静,孙知照赶忙转移话题道“马大夫已经等在门外了,先让他进来看看伤”
瑞凤眼微闭,表示允许。
摔了一跤只是小伤,不过是摔在端王身上,便大意不得。
马大夫在来之前就已经备好了药,给膝盖上的伤口上药,接着在其他的淤青处涂药油,娴熟的按揉活血化淤,不过马大夫视线一转眼,便看见王爷手上缠着布条,而且沁出了血迹
“怎么没说王爷手上受伤了”马大夫质疑看向孙知照,手上一看就比摔的严重多了
“额我没想起来。”孙知照拍了拍自己的榆木脑袋。
但当马大夫要解开布条要治伤时,端王却将他挥开。
抬手看着掌心,那道血淋淋翻开的伤口。
褚时钰突然轻笑道“我怎么不配”
“王爷,在下帮您上药吧”马大夫还是专注于自己的本职。
但褚时钰轻摇了头,将手中的伤收起,转而问“会分辨尸体吗呼拼凑出的那种。”
想到那个画面,他依然感到万分恐惧
可越是这样,越该去确认一遍,否则,那会成为他永恒的噩梦。
尽管褚时钰几乎完全肯定,柳如思是躲在和光书院,但经过生不如死的折磨,他谨慎了许多。
除了两年前布置的探子,其余人马全部撤走原本抓了不少试图盗窃金子的村民,现在也不再管任由他们偷就是,钱他能以后再十倍百倍的还她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放下警惕。
就连急切想知道究竟的验尸,他也往后拖延了,否则发现坟头被动过,她一定会猜到自己还没死心
万一她再次逃走,落入真正有危险的地方
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首先得先调查一下,和光书院是否有什么蹊跷。但还是怕被察觉,只敢让人先松散的监视着和光书院所在的山岭,防备她转移地方,再从外界搜集有关和光书院的情报。
他不觉得谨慎过头了,甚至还担忧是不是有遗漏。
若不是他从两年前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的事,可能真的会被她蒙骗
她确实有勇有谋。
恐怕,被掠上车不久,她就有了计划
前头都是没有丝毫杀伤力的小反抗,先是哭泣,蹭鼻涕,接着是装冷漠让他以为她真的无计可施了,甚至让他恍惚觉得,她很快就会顺从。
她也许一路都在观察马车走到哪,但丝毫未让他察觉
任他为所欲为那么久都不反抗,在最接近和光书院的时候,才突然伸手,一击
嗯不拘小节。
但她怎么可以那么狠
对自己狠,刀割不疼吗流了那么多血即便她掌握好了力度,那位置离她的血脉也只差分毫
对他更狠那熊洞就在逃进的山与和光书院之间只要他派人去搜山,就必然会发现并且停下搜寻的脚步,从而不会注意到和光书院
她明知道他喜欢她
眼见心仪之人化作一摊碎肉,何其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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