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齐国公,您可算是回来了,有人找你,已经在驿馆等了您一个早上了。”
秦昇从江都宫离开之后刚回到驿馆,便被孙驿丞叫住,说是有人来驿馆找他。
秦昇闻言不由有些奇怪,因为他在江都城并没有什么朋友,因此很奇怪谁会一大早跑来找自己。
但他知道问孙驿丞问了也是白问,便让他在前面带路,领他去见来人。
不多时,孙驿丞就领着秦昇来到驿馆的一处偏房。
只见偏房内坐着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到孙驿丞领着秦昇进来,慌忙站起身,躬身向秦昇行了一礼
“下官鸿胪寺少卿裴文楷参见齐国公。”
秦昇对裴文楷这个名字并没有任何印象,但还是微微一颔首,闲着问道
“裴少卿不必多礼,只是不知你大清早前来驿馆见我,所为何事”
裴文楷从袖中取出一份请帖,递给秦昇道
“回齐国公的话,下官此次是奉家主之命前来见齐国公,想请齐国公今晚赏脸过府去参加裴府家宴。”
“呃你们家主是”
秦昇不知道自己和哪个裴家关系突然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平白无故请自己一个外人去参加他们裴府的家宴。
一旁的孙驿丞见状,连忙凑到秦昇耳边低声提醒道
“齐国公,这位裴少卿出身河东裴氏,他们家主乃是内史令裴大人。”
听到竟然是裴世矩要请自己去裴府参加他们裴家的家宴,秦昇越发有些不解。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跟裴世矩都没打过几次交道,因此关系根本谈不上有多好,更别说请自己去裴府赴家宴了。
裴文楷似乎看出了秦昇的疑惑,当即主动解释道
“不瞒齐国公说,裴仁基裴行俨父子与家主同属河东裴氏,若不是齐国公跟陛下求来赦免他们父子的旨意,让他们父子有机会迷途知返,恐怕河东裴氏的百年清誉就要毁于一旦了。
因此,家主一直想机会当面谢谢齐国公,如今好不容易盼到齐国公回江都城一趟,还望秦国公赏脸。”
秦昇静静看着裴文楷,一直看到裴文楷心中暗暗有些发毛,才轻轻点了点头道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今晚我一定到。”
他的直觉告诉他,裴世矩这种老狐狸突然要请他过府,绝不可能就为了当面说几句不咸不淡的感谢,一定有什么更不为人知的意图。
但他也知道即使现在问裴文楷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想知道裴世矩的真实意图,自己唯有今晚亲自去一趟裴府了。
河东裴氏虽说名气不及如今的关陇集团和将来的五姓七望,但自后汉发迹以来,一直以来都是天下有名的高门望族,到了唐朝时更是一口气出了十七位宰相。
况且哪怕是在隋朝,河东裴氏一样混得风生水起,杨广一生最为信任的五个重臣是宇文述、虞世基、苏威、裴世矩和裴蕴,人称“大业五贵”,河东裴氏一姓五占其二。
只不过裴世矩属于西眷裴,裴蕴属于晋朝时衣冠南渡的一支。
至于裴家宴请秦昇的由头裴仁基父子,则属于中眷裴,跟裴世矩根本不是同一支,因此秦昇根本不相信裴世矩是因为裴仁基父子特意设宴答谢自己。
但是不管秦昇信不信,到了日暮时分,他还是提着礼物出现在了裴府的大门外。
裴世矩听到下人的通报,当即亲自领着裴家一众年轻子弟迎了出来,可谓是给足了 秦昇面子。
秦昇也不敢托大,当即冲裴世矩躬身行了一礼
“今夜要叨扰贵府和裴公了。”
裴世矩闻言不由抚须一笑
“齐国公说笑了,能请到齐国公来敝府做客,敝府上下可谓是蓬荜生辉”
两人在大门外又寒暄客套了,裴世矩便将秦昇迎入裴府内。
家宴就设在裴府的青松堂,是裴家专门用来招待贵客之地,一年难得启用几次。
裴家的重要族人全部列席作陪,可谓是给足了秦昇面子。
只不过在宴会开始前,裴世矩突然有些歉然道
“老夫年老体迈,大夫说不宜饮酒,因此裴府家宴都是不备酒水的,这一点还望齐国公见谅。”
“裴公言重了,客随主便就好了。”
秦昇听完暗暗赞叹裴世矩会做人。
因为哪里是裴世矩不能饮酒,分明是他昨晚见到自己在宫宴上被人劝了太多酒,恐怕今天是不怎么想喝了,便以他身体不好不能饮酒为由撤下了家宴上的酒水,还保全了自己这个客人的面子。
很快,随着裴府的侍女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桌,裴府的家宴便正式开始了。
裴家族人一面吃着美味佳肴,一面低声交谈着什么,时不时还发出阵阵低笑声。
裴世矩更是频频以茶代酒,对秦昇频频举杯,跟秦昇聊起不少他北上征讨瓦岗军期间,江都城中发生的一些趣闻。
本来裴府的家风极严,吃饭时是不准许说话的,可今夜为了让家宴上的气氛不冷场,裴世矩再一次破了例。
一场家宴就在裴府众人的阵阵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家宴一结束,其他族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纷纷找个由头各自告辞而去,只留下家主裴世矩和秦昇两人。
秦昇看在眼里,便知道裴世矩要跟自己谈正事了。
果不其然,这些裴家族人刚退完出去,裴世矩便突然一脸严肃朝着秦昇躬身一拜
“实不相瞒,老夫今日之所以要在府上宴请齐国公,除了想当面感谢齐国公请旨赦免裴仁基父子,保全了河东裴氏百年清誉外,还有一事要向齐国公赔罪。”
“裴公这是作甚”
秦昇已经猜到了裴世矩是因为什么事要跟自己赔罪,却还是上前扶住了裴世矩,故作不解道
“不知裴公因为何事要跟我赔罪”
裴世矩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敢欺瞒齐国公,陛下之所以要你将兵马留在洛阳,自己只身一人回江都城完婚,实际上是老夫给陛下出的主意老夫愧对齐国公呀”
秦昇听到裴世矩亲口承认了此事,不仅没有动怒,反而暗暗摇了摇头。
裴世矩这老狐狸哪里是在向自己赔罪,分明是跟自己邀功来了。
要知道,裴世矩的主意表面是坑了自己一把,但实际上却是最温和的试探手段。
因为只要他一个人回江都,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他还是那个杨广最为恩宠的爱将和准驸马。
否则以如今杨广急躁冒进的性子,为了试探自己的忠诚,很有可能不是派人分走自己的兵马就是下旨剥夺自己的兵权,让双方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秦昇才缓缓说了一句
“裴公的这份恩情,我秦昇记下了”
裴世矩闻言脸上不由闪过一抹得计的笑容。
自己今夜煞费苦心搞这么一出,等的不就是秦昇这句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