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空问
方攸宁气笑了
五年了，关于这个问题，沈云海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她。
“沈云海，你到底是没空问，还是根本就不关心也是，按照你的想法，你的病好了，医药费有了，至于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怎么弄到的那些钱，你根本就不会关心。这十几年来，你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我对你的照顾，像寄生虫一样吸我的血。所以寄生虫又怎么会关心宿主好不好反正宿主不好，换一个就行了。”
“对不起，攸宁，以前是我不对。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就不要再揪着过去不放。你还是先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沈云海道歉，轻描淡写地劝她放下。
方攸宁更觉得好笑。
如果不是今天贺震霆问起，他恐怕也不会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突然对她内疚了。
只是想弄清楚贺震霆的问题，去贺震霆跟前博好感。
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
“你不用问了，我不会告诉你，你就等着被你舅舅嫌弃吧”
说完，将电话挂断。
沈云海再打过来，她就不肯接了。
不过沈云海的问题，又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其实对于那些事情，她的记忆并不全面。
发生那样的意外，她大受打击。
回去后又生了一场大病，发烧烧了一个星期。
再醒来，记忆是混沌的。
可是虽然不全面，但有些人有些事，她还是记得很清楚。
打车来到福利院。
已经很晚了，福利院也已经关门。
不过，她是福利院的常客。
所以，门卫大叔跟她很熟。
看到她这么晚过来，惊讶地问“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我来看看小草。”
“小草很好，你给咱们院里捐了那么多钱，又给孩子们置办了新衣服和学习用品，还给他们改善伙食，他们可开心了。尤其是小草，前两天考试还得了第一名，她说，她也要考容大，像你一样有出息。”
“我哪有出息，只不过运气好一些罢了。”
运气好，才会遇到贺震霆，才能提前实现梦想。
如果只是毕业后，按部就班地找份工作。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过多久才能给他们好的生活。
“运气好，也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你进去看看她吧不过那孩子恐怕都已经睡着了。”
门卫大叔放她进来。
方攸宁进去后，并没有进宿舍，而是在宿舍窗口站了一会。
小草马上就快高三了，还有一年就要高考成年。
按照规定，成年后她就不能再继续留在福利院。
还好，她现在有能力，可以接她出来，给她好的生活。
“你在哪里”
手机响了，是贺震霆打来的。
方攸宁连忙接通，生怕铃声吵到睡着的孩子们。
“我在外面，什么事”
“学校”
“不是，别的地方。”
“你一个人”
“是。”
“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随后，电话挂断。
方攸宁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定位发给他。
其实，她不是很想让贺震霆知道这个地方。
这是她自己的责任，与旁人无关
不过
这么晚了，公交车都已经停了。
他能过来接她，倒是省得她叫车了。
贺震霆看到方攸宁发给他的定位，皱了皱眉。
把地址发给陈述。
陈述看到后说“这不是福利院吗”
“你知道”
“咱们公司每年都有公益项目，本地福利院也在公益项目中。我代表公司过去慰问过，所以有印象。”
陈述解释。
“她怎么会在那里”
贺震霆微微蹙眉。
陈述也很好奇“是呀，而且这么晚了，这么晚福利院应该关门，不让外人进去的。”
车子，很快抵达福利院。
方攸宁从里面出来，出来的时候还跟门卫大叔挥手再见。
一看，他们两个就是老熟人了。
陈述下车，帮方攸宁打开车门。
方攸宁坐进去。
看到贺震霆也在，惊讶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她还以为，他只是派一名司机过来接她。
“你和这边很熟”
贺震霆握住她的手问。
她的手很凉，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站久了。
将自己的外套拿过来，披在她身上。
方攸宁将衣服拢了拢，向他道谢。
随后，又解释地说道“我有一个认识的妹妹在这里，偶尔会过来看她。”
“认识的妹妹”
“嗯，认识很多年了。”
方攸宁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淡淡忧伤。
贺震霆知道，除非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否则不会被送到这里来。
看来，她口中的妹妹也是有故事的孩子。
“能跟我讲讲，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吗”
“可以，不过，你能不能想跟我讲讲，为什么找沈云海打听我的事”
方攸宁反问。
“沈云海告诉你了”
不止废物，还是个大嘴巴，一点事情都憋不住，果然不是个干大事的人。
心里不禁更加嫌弃了
如果不是和他母亲一母同胞，这样的人他连一眼都不会多看，早就被他赶出贺家。
“嗯，他给我打电话了。”方攸宁点头。
停顿片刻，又问“所以，你为什么跟他打听我的事情”
“想知道”
贺震霆低沉着声音问。
方攸宁点头“当然。”
“回家告诉你。”
贺震霆说。
方攸宁撇嘴，还卖关子
有什么话不能路上说，回家还要睡觉呢。
不过她也知道，他这个人说一不二。
说回家告诉她，就绝对不会在车上跟她多说一个字。
于是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再熬夜听他讲故事。
不过这一休息，就直接睡着了。
再醒来，身体是颠簸的。
吓得一颤，连忙紧张地随手一抓。
等察觉到不是地震，而是他抱着她，才意识到抓住的是他的衣领。
不禁松了口气。
“到家了怎么不叫醒我”
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不过，男人却抱得很紧，低声说“你睡着了，不忍心叫你。”
不忍心这个词，听上去真好听。
方攸宁忍不住勾唇，放松身体依靠在他怀里。
一直到进入房间，男人才将她放下来。
方攸宁知道他有洁癖，先拿了睡衣去洗澡。
洗完澡后，看到他已经洗好坐在床上，也连忙掀开被子上床。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你先。”
贺震霆揉了揉她的头，露出耐心听她讲的表情。
方攸宁点头，开始讲她和小草的故事。
“五年前的冬天，沈云海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笔钱。虽然学校募捐，但是杯水车薪，我们也不能完全依靠别人，所以我就想着找一份工作，趁寒假的时间赚一些钱。不但可以交沈云海的医药费，也能攒一些钱留着上大学。”
“五年前，你还没有成年。”
“是，还差一个月才成年。所以一般的工作，我根本做不了，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工作。小草的妈妈在学校附近餐馆打工，我跟着她做过一段时间，知道我的情况一直对我很照顾。是她帮我做了一张假的证件，带着我一起找了一份高薪的临时工作。我个子高，发育得也早，穿得成熟一点，对方也没有看出我是未成年。”
原来如此
怪不得当年，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她这个人。
“当时我们找的工作，是在一家还没有建好的商场里打扫卫生。小草的爸爸也在里面，有很多人我们很努力地想要做好这份工作，大多数人都是临时工，他们给的报酬高，我们只是想年前赚一点钱。谁都没想到商场会塌陷，我们会困在里面。”
方攸宁说到这里，身体微微颤抖。
即便是过去那么多年，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她还是会害怕到发抖。
那是她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死亡的人。
贺震霆抱紧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能够明白她的感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时情况有多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