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神学院？”
萧凛站在风中，望着面前的人山人海陷入呆滞。
他刚刚到达这里，老乘务员一语成谶，慢三六四八号飞空船一路风雨颠簸了四天才到达目的地，萧凛在这座平顶山顶上下了船，临走前老乘务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反复叮嘱要好好学习，萧凛无奈之下点头立誓一定奋发图强才得以脱身。
但抬眼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
空地上满是人，男男女女三五成群，没人对初来乍到的萧凛表示半分关注。
空地另一头立着一座石门，人群拥挤在石门前让出一条路。
到了这儿萧凛才发觉神学院跟自己想的好像不太一样，他手里捏着木牌却不知道该去哪儿报道……这里没有校门没有校舍没有任何作为一座学校该有的东西……这里只有人，满空地都是人，看起来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应该都是来报道的学生……神学院居然有这么多人。
萧凛不知道该去找谁问，那么多人没人理他，只能呆呆站在原地，萧凛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下面的……下面的……注意啦——”
头顶上突然爆发出尖叫，萧凛一愣，下意识地抬头。
一片阴影迅速扩大。
“砰！”
人群散开让出空地，空地中央两个人叠在一起。
“哎呀……真是抱歉……抱歉……”黑发的少年缓缓爬起来活动手腕，向周围的人道歉，“空降失败了……”
周围一圈人看着他都有些发怔。
“怎么了？”
“你……是不是应该先向他道歉？”有人提醒。
黑发少年一愣，缓缓低头。
“天呐……啊啊啊啊……老哥真抱歉……”
萧凛趴在地上魂飞魄散。
萧凛坐在一边，他有些无奈，那个黑发少年已经开始向他三鞠躬。
他在沧州见过别人家办丧事……大概也是对着遗像连鞠三躬。
“抱歉……抱歉……抱歉……”
“我原谅你了……我真的原谅你了。”
“真的？”少年抬起头。
萧凛一愣，少年黑色的额发下淡金色的双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散发着微光的瞳孔如同深井般摄人心魄。
“是啊……”萧凛回过神来，五湖四海天南海北的人汇聚于此，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双金色眼睛想来也不是什么奇事。
这个从天而降的人名为田物，一身考究的金线刺绣白袍，腰悬翠玉，萧凛上下打量他一番……心想这就是老乘务员口中所说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坐着传说中的遁空梭来的。
“萧凛你也是来报道的？”
萧凛点点头。
“你进过问门了么？”
“问门？”
“呶……”田物起身指指空地对面的石门，那座门有近一丈高，古朴厚重，门柱上爬满了藤蔓苔藓，裂纹密布，透过岁月的侵蚀和风风雨雨，可以分辨出繁复细密的华丽纹路。
门额上是萧凛熟悉的盾形纹章。
一个斗大的“神”字。
“想进神学院……”田物说，“就必须先通过那道门。”
“为什么这些人待在这里？”萧凛指指空地上的人群，“他们不进去么？”
“问门有那么容易通过么？”田物撇嘴，“他们都去试过了……但都失败了。”
“失败了？”
“失败了。”田物点点头，“你知道那道门为什么被称作‘问门’？”
“为什么？”
“它会向每个试图通过的人提问。”田物解释，“如果你回答正确就能通过，如果答不上来……每年都会有人第一天就能通过，也会有人在门前苦苦熬了半个月才进去。”
萧凛心里咯噔一下，“会有人进不去么？”
“应该不会……”田物踮着脚尖眺望，他的身高只齐到萧凛的肩膀，“能被神学院选中的人怎么可能连一道门都过不了？”
萧凛心想这可没准……他说不定是乘务员老糊涂找错了人才把他接了过来。
“你放心。”田物指了指周围，“这些人不是都过不了么？”
“到现在为止有人通过问门么？”
“应该没有……”田物转头望向石门，“那些重头戏都还没来，如果有人通过了石门……门柱上应该会有记录。”
“记录？”
田物点头，“看到门柱没有……如果有人过去，他的名字会出现在上面，现在上面恐怕什么都没有……等等！”
“怎么了？”
田物怔怔地望着石门，瞪大了眼睛。
萧凛也望向石门门柱，门柱上并非没有什么都没有，门柱的顶端赫然镌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墨擎空！
“这……这是……”
萧凛一愣，“墨擎空……他是谁？”
田物显然也怔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
“那个人已经进去了么？”
“是啊……”田物点点头，“动作真快。”
萧凛抬头望着石门，门柱上唯一的名字在顶端熠熠生辉。
石门突然被什么东西照亮了，光源在萧凛的背后，他下意识地回头，天边迸发出极其刺眼的强光，一时间甚至压过了中天的太阳。
强光引起了骚动，人群退散惊呼。
“遁空梭……”田物轻声说。
萧凛在强光中睁不开眼睛，但他听清了田物的话，遁空梭……按照老乘务员的说法，是名门大户才用得起的东西……
看起来来人身份很高，跟他这个坐慢船颠簸了四天才到目的地的低级学员是天差地别。
萧凛竭力想睁开眼睛看看这遁空梭到底长什么样，但强光的锐利超乎他的想象，直视太阳也不过如此。
当众人睁开眼睛，一艘金色小船停在半空。
“这……这就是……遁空梭？”萧凛呆呆地问。
“不是。”田物摇头，“遁空梭已经走了。”
萧凛有些失望……没见到传说中的遁空梭……老乘务员才见过一次的稀罕玩意。
众人望着空中的小船猜测来人身份，一时间人群嘈杂起来议论纷纷。
“这是哪一家……居然动用遁空梭！”
“三尖山的秦家？”
“别胡扯……秦家有遁空梭？”
“依我看……是司徒氏……听说司徒氏拥有遁空梭……”
萧凛望着空中的小船，这艘船比他坐的那艘慢船大不了多少，但这艘船浑身金色流光溢彩，很显然不是一个级别……萧凛现在才知道原来飞空船其实并不都长成一个样。
“是上官家的。”田物淡淡地说，“看见船头的风云旗没？那是上官家的家徽。”
黑袍人毫无征兆地缓缓出现在船边，浅浅地鞠了一躬，“少爷……到神学院了。”
瞬身术……萧凛一怔，他曾在白袍巡查使身上见过这种不可思议的术法，今天又见到了。
蓝衣青年坐在船舱里，抬手掀起窗帘，轻轻点头，“真是麻烦您了越爷爷……居然要您亲自护送。”
黑袍人摇摇头，“少爷说的哪里话……”
“问门有人进去了么？”
“应该没有。”黑袍人转身，“谁会那么快……”
“哦……越爷爷，这可未必啊。”蓝衣青年遥遥望着高居门柱上的名字，微微一笑，“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